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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从文正传-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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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心头自然还有他所无法释怀的东西。这头一件便是他30余年来所从事的中国古代文物研究。我每次见到他,他总是要谈起有关的种种。他常常叹息说,“手头有许多题目可做,现在是来不及了”,“××地方又有了新的文物出土,应该亲自去看看,也无能为力了”。话语中总是透着惆怅与悲哀。虽然,他的《中国古代服饰研究》已经出版,当年,由于一个偶然的机会,他所结识的一个回国观光的志愿军战士王序,在他的指导下,已经成为能够独当一面的服饰文物的专家,他的后半生事业已经后继有人。但他仍不满意自己:“应该留下个好的基础,可是有好多事还没有做……。”王序曾对我说,沈从文最害怕的,是失去工作的权利。前几年,通知他去办理从历史博物馆调中国社会科学院的手续时,他误以为是办理退休手续,走进有关部门办公室的门,他紧张得几乎无所措手足,只是嗫嚅着说:“我还能做点事,请不要让我退休。”
确实,在明确意识到的范围内,沈从文最放心不下的是这未竟的文物研究。这也难怪,按照弗洛依德的心理分析,在他的后半生里,他的人格是通过学术研究而获得升华的。然而,这终究只是一种替代性的升华(尽管这一替代在沈从文那里表现得比较彻底),是从文学创作向学术研究转移的结果。在他转向文物研究之前的近30年里,他身上积蓄的巨大能量,是通过文学创作的主渠道获得宣泄的。这一宣泄渠道在后来的猛然受阻,原有的对象选择便转入潜意识领域。正是在这潜意识领域,他始终保留着对文学创作的眷念。我曾看过一位来自加拿大的留学生和沈从文一次饶有趣味的谈话记录:
………
“假如你处的社会一直没有转变,对文学的要求也没有变化,你会继续写下去吗?”我问。
他笑着说:“那不能不改变!”
我继续追问:“那假如一直没有改变呢?”
“那当然是改变好一点。因为文学也许只是个人的事情,个人的事情太小了。”
我仍不肯放弃:“那假如不改变呢?”
他顿了顿,慢慢地说:“也许可能,也许可能。……也许可能,因为当时我的年龄正是写小说的时候,《长河》那样的就没有写完。
“现在不是因为上面喊我去,有限制我的框框,而是我自己的框框,我自己形成的,自己有种限制,自己想这样想那样,考虑的方法不同。”
想起“这个东西”(指他的文学创作——笔者注),他轻轻地感叹着:“也可能的,也可能的……。”①他当然不能完全割舍在他生命的黄金时期苦心经营的那个文学王国。这个王国的人生世界是以中国西南的一小隅为中心建构的。从表面看,沈从文不过是一个区域性的作家。可是,从深处看,这远不是一个封闭的系统,不仅其中厚积的文化沉淀闪耀着迷人的光形,而且澎湃着特定的区域环境与外部世界环境对流的巨大浪潮。当人们摆脱机械单一的政治——经济模式对文学的规范,从宽泛的文化角度审视时,其中隐伏的世界图像便被照亮了。一位美国的福克纳研究专家H·R·斯通贝克,将福克纳与沈从文比较以后,得出沈从文是中国的福克纳的结论。作为一种全面的类比,这一说法自有许多勉强的成分,但他到底发现了,面对人类的某些共同的境遇,东西方作家心灵的沟通。山川,海洋;种族,国别,无论是自然的阻隔,还是人为的分割,人类的心到底是能够相通的。1984年,来中国讲学的H·R·斯通贝克回国之前,企望着实现自己拜访沈从文的夙愿。当他得知沈从文正重病在身时,在最后一刻取消了这一计划。不久,他从美国给沈从文寄来了一组表白自己心迹的诗篇。
我来到中国的时候,我宣告了我两个最强烈的欲望:要会见沈从文,还要到湘西的丛山中去旅行。
现在,走之前,这大概不会实现了,至少这次不行了。
然而,也许这古老的人的愿望想握一握大师的手,想向创造者致敬想饱览他写过的那片土地,也无非是傻事。因为所有的东西生活的地方是在作品里,只有在作品里,他歌唱。
和你在一起,那么,沈从文,我在鸭窠围度过了一个长夜;我像一个白痴,在寒风里伫立在河岸上,倾听着相思的歌曲,多情水手和寂寞妇人的歌曲;我曾向辰河上游航行,遇到一个对历史毫无负担的民族,他们的生活深深地植根于自然;我参加过给社稷神的祭祀,敬山神的仪式,所有地方的神秘风俗。
我看到过神兵,
听到过红嘴鸦护卫河上的水手,我知道苗族的放蛊,辰州符,那侠义,那勇敢,那热情。
我遇到过半瓶醋的城里读书人,他们由于一知半解而视而不见清除了所有的东西;还有其它的戴着反光太阳的眼镜,没有眼睛,他们从来不懂得
一个人的话就是他的信义,黄金不及那覆盖它的泥土珍贵,人可以为了荣誉去决斗而事后,我们可以在河里洗尽所有的东西。
和你在一起,那么,沈从欠,我分享了那静悄悄的秘密知识,那是在地球上几乎失传的,在肯塔基给与了我的,在湖南给与了你的,
水使我们光着眼睛看到美,水教给我们独立思考。
大学校是在水边上的,大知识是知道东西怎样做成的,爬树,偷李子,唱民歌,会比远离大地,在空中乱摸的抽象的老师们给与我们更多的东西。
在所有的时代和地方,我们少数几个人从自然,从坟、风、地上的草、河里的游鱼,从所有的东西的感觉,气味和声音得到纵情的欢乐,心醉神迷,身不由己,又自由自在。
我们一起去摸过鱼,把手伸进潮湿的岩石里阴暗隐秘的地方;我们倾听过老猎人的故事,听到过猎狗在山头上吠出隐秘的真理;我们懂得了在一本好书和一个好地方之间,选择的必须永远是地方。
我们也知道我们的命运是写许多书来讲这些东西。我们知道,虽然年轻时候在家乡又野又放荡,我们却必须出发到世界上去走动,你七十年前背上一个包袱,我三十年前背上一个吉它,无可奈何,我们参加军队,可是在所有的长途行军之后,仍然,仍然,我们怀着渴望一直歌唱。
走向人们需要我们歌曲的那些城市。
后来历史的巨吼震聋
人们的耳朵,他们不再听见那些歌,我们或许转向学术研究,转向文学和漆器,
锦缎和服装,保存下过去的点滴,那些艺术揭示的正在消亡的知识和欢乐的点滴,如同在一张羊皮纸上一样的:在历史的瓦砾堆里,
碎条,破片,细线,
通向过去那座迷宫的线索那座我们必须在其中巧妙地曲折穿行的迷津,如果我们想要走出来,到一个有意义的现在和未来,一个有根深蒂固的欢乐的明天。
和你在一起,那么,沈从文,我重建了亭子和宝塔,在渡口,献给本地的神祗,保佑风调雨顺,天时地利。
我知道许多管渡船的老人,在迷人的渡口守望着河流。
但是,我只知道一个翠翠,我也知道她永远等待我从那丛山中奔流而下的小溪边上,在一个比游鱼出没还深的梦里,她永远等待
我过渡,就在边城那边。①就在边城那边,有着曾经养育过沈从文的土地和人民。他就是从那片土地上,第一次睁开眼睛看这世界的。他无时不在眷念着那片土地,对故土的爱,使他几近迷狂。尤其是近几年,凡属家乡人的来访,都使他兴奋不已。不间断的询问、颔首、摇头、轻轻的叹息,仿佛一匹猎犬对目标的搜寻,任何有关家乡的人事,山川风物的点滴,都不愿放过。他渴望能够再回湘西一次。就在他生病的前一年,还和我多次谈起来年故地重游的种种计划。1984年,湖南的一位青年作家刘舰平来北京探望他,其时,他因病无法行走,正躺在床上。当得知刘舰平是沅陵人时,他非常高兴地说:“沅陵是个好地方,美极了,那是我的第二故乡。我写《湘西》时,就是把凤凰和沅陵作重点。好多年没到沅陵去了。1982年回湘西,本来要去的,后来时间来不及了。”刘舰平向他转达了家乡父老的问候,请他有机会再去沅陵看看。他连忙说:“要去的,我是要去的。”刘舰平表示等他病好一些,就一定接他去。“我能去,我还能去的!”说着,他便挣扎着要站下地来,并终于奇迹般地站立起来。
“你看,我还能去!”他孩童般得意地笑着,眼角上早已噙了两颗晶亮的泪珠。
然而现在,就连这一点愿望大约也很难实现了。他终于只能在想象同回忆里,同那片熟悉的土地亲近。每当他独自静静地坐在客厅里出神,我总疑心他在神游故土。
静寂中,突然响起河船拍打水面的桨声,油坊里油锤与油榨相撞时爆发的声响,伴和着古老、悠长而又悲凉的船歌与号子;沉沉的牛角声,水车飞转发出的“咿呀”声……一切声响渐渐淡去…………荒蛮的山野,阡陌相连。山脚一座木屋,门前一条石板路,缘山蜿蜒。夹路两行绿树,如旗帜,如羽翣。半山里一座凉亭,粗大原木作柱,杉树皮盖顶。亭旁一块大青石,临壑而立。岩身突兀,岩面平滑如镜。石板路上,嬉笑追逐着一群“山灵”,秀腰皓齿,白脸长身,穿着滚着花边的绣裙,灵巧敏捷,跃上大青石站定。她们引颈远望,若有所思,亦若有所期。
远处,传来柔和缠绵的歌声;天上起云云起花,苞谷林里种豆荚。
豆荚缠坏苞谷树,
娇妹缠坏后生家。
娇家门前一重坡,
别人走少郎走多。
铁打草鞋穿烂了,
不是为你为哪个?
“山灵”们相顾而笑,又相互推搡着,朝远处跑去……
沈从文传……写在断墙残碉上的历史
写在断墙残碉上的历史
倘若人的所思所想与其主体之间,连接的是一条有形的线索,那么,这时正可以从北京前门大街公寓的这一端,沿着这条线路做一次长途旅行。从北京向南,走三千余里至长沙,再向西北行四百里,便到了古称武陵的常德。如果手里刚好有一份中国地图,你就会发现,在北面,标志长江的蓝色粗线由西向东蜿蜒,与洞庭湖衔接。湖右沿江横亘着巫山山脉;湖西南方向,武陵山与雪峰山恰似两道屏障,切断了与洞庭湖泽地带及湘中的联系;越雪峰山,入贵州境,西南壁立着大娄山脉与云贵高原,这个被大山包围着的三角形地带,就是湘、鄂、川、黔四省相交的边境地区。其中,属于湖南的部分,便是秦置黔中郡、汉置武陵郡的湘西。史书曰:湖广之西南隅,战国时巫郡、黔郡也。湖北之施南、容美,湖南之永顺、保靖、桑植,境地昆连,介于岳、辰、常德、宜昌之间,与川东巴、夔接壤,南通黔,西通蜀。①一片犬牙交错的广漠山地,一个封闭的地理环境。
直到本世纪初叶,这里公路未通,火车不行。只有两条屡见于古典词章的河流——沅江与澧水,从群山中闯荡而出,注入洞庭,成为湘西与外部世界交通的要道。沅水上游及其支流——酉、巫、武、辰、沅,便是屡见史籍的著名“五溪”。它们有如人体上的血管,伸延到整个湘西地区。这些河流乱石密布,险滩迭起,恶浪咆哮,亘古长流。群山夹江而立,危峰碍日,密树蒙烟,怪石狰狞,云雾晦冥。群山中也有各处爬行的山道。要是你身体强壮,胆量过人,能吃粗粝饭,喝酸菜汤,能租一条充满汗臭的被子裹着身子在不乏虱子跳蚤的草垫上过夜,便可以从旱路去湘西。白天,一连几个小时在不见人烟的深山里走,你便有机会领会什么叫天籁地籁,寂寞会堵塞你的嗓子,让你心里发慌。路旁忽然一座烧毁的屋,一具开始糜烂的尸体,一丛红得凄惨的山莓,身前身后忽然横路穿过一条大蛇,紧张又使你浑身发毛。天黑前遇到一家客店,你得赶紧住下,再下去又是几十里没有人家。半夜醒来你会听到虎啸狼嚎,毒蛇与蟾蜍格斗时发出的凄厉叫声,仿佛就在屋前或屋后。第二天再上路时,雨后松湿的泥路上,留有老虎路过时的巨大脚印。如果运气好,即使是大白天,也会碰见强人拦路抢劫,单刀决斗……。居住在这片土地上的人民,“言语饮食,迥殊华风,曰苗,曰蛮。”①
一派原始荒蛮的景象,仿佛是别一个国度。
现在自然是不同了。两条主要公路干线,一条穿常德、慈利、大庸、永顺通龙山和桑植,北通鄂西;一条经常德、桃源、沅陵、沪溪、吉首,通凤凰和花垣,西出川黔。其中大部分路段,已经历了半个世纪的风雨,随着后来两条干线之间若干新的线路的修成,开始形成网络状公路交通结构。连接湖北枝城与广西柳州的铁路线业已从湘西群山间斜穿而过。现代交通加速了这片古老土地的开发,促进了湘西与外部世界的交流。交通的发展不过是眼目所及的湘西变化中的一例。近30余年,湘西以空前的速度改变着原有的面貌。政治、经济体制已与全国同步,旧的人际关系已经得到根本改造,原始自然风貌也在消亡过程中。早先随处可见的大片原始森林与原始次森林,在多数地方已经消失。始毁于1958年“大炼钢铁”,无法数计的百年、千年古树做为燃料被砍倒、肢解,转眼间化为灰烬;再毁于70年代“农业学大寨”,为修造“大寨田”,不少地方连油桐、油茶林也未能幸免。加上木材外运,铁路、公路、水路一齐吞吐,几乎扫光了最后一点残余。除少数人迹罕至的险隘偏远之处,大自然恩赐给湘西的巨大财富,遭到了一次性的大挥霍与大拍卖。毒蛇猛兽固然已经潜踪,大自然原始神秘的美丽也不复存在,宛如一个美艳绝伦的仙女,被人撕去霞彩斑斓的神衣,褪掉奇光闪烁的钗、环、镯、珇,夺走飞腾变化的法宝,赤裸裸地躺倒在地面上。凤滩水电站拦河大坝的建成,已将沅水支流白河许多恶浪咆哮的险滩淹没,峡谷结束了亘古以来的骚动不安,突然变得驯良安静了。可是,一条白河通往沅水的船运,却从此断绝。湘、川边境上有一座八面山,山上一座“自生桥”,两边悬崖绝壁,通向一座孤峰,风景极美。峰上一注清泉,清冽无比。忽然传说那是“神水”,两省边界人民为祛病延年,纷纷前往汲取。当地治安部门为取缔迷信活动,忽然点起一包炸药,于是岭断路绝,天下太平。
人的智慧与愚蠢同行。
也有一些人力不及的地方,依然保留着原始自然风貌,最近几年突然身价百倍,使湘西成为全国著名的旅游区。大庸的青岩山,桑植的天子山,慈利的索溪峪,永顺的猛洞河、不二门,吉首的大、小龙洞,龙山的地下溶洞群……,处处可见造化的鬼斧神工,使人心醉神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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