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苦乐人生-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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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哪能想到事情有这么复杂,我只是想念大姐,想和她在一起,从她身上弥补失却的母爱。我也是有头有脑有七情六欲的人,为什么就不能享受人间的温情?
我绝没想到大姐会不愿收留,此时此刻被她一顿数落可真没了主意。于是悻悻地抱着两岁的外甥女志香出去,坐在大门墩上,满腹心酸无处诉,哭着对小女孩说:“香香,你可知舅舅有多命苦,可知舅舅没有亲人?你说,我该向谁诉说,向谁倾吐?只有你,你懂我的话吗,理解我的心吗?你说,你说呀,现在我该怎么办,往哪里去?”
两岁的小女孩在怀抱里被我摇的大约很惬意,好奇地盯着我的脸,黑眼珠突溜突溜转动,似懂非懂,不一会竟甜甜地睡着了。
天已漆黑,小山村恢复了每日的宁静,该吃晚饭了。大姐独自伤心一阵,思来想去别无他计,只得出来哄我回去。
“不是我不叫你来,你哪知道我的难处,”她边吃饭边开导我,“你姐夫一走无音无信,我还是靠群众代耕生活,全靠你两个表哥里外照应。你跟着我住,人家就多负担一个人会没意见?叫我怎和人家说。”
“我能给人放牛,”我赶忙说,“我不吃闲饭,只要离你近点,能常见到你……”
说着又哭了。大姐赶忙安慰道:
“好,好,别哭了,今冬你就先住我这儿,明年开春再说。”
大姐终于答应了,我转悲为喜,抱着香香满地转,还往空中抛了几下,逗的她咯咯直笑。高兴之余忽然想起一件事,问道:“大姐,上次捎给你的洋火见到没有?”
她哭笑不得,没好气地说:
“谁要你买那东西,又拿五叔的惹是生非。”
说着打开立柜拿出一包来:“我有得是,还缺你那两合。”
正是:
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莫怪孺子性叛逆,世间恩怨不由人。
4。第四章 乱世童年(三)
十识主认父
大姐家的院子很大,一溜排着五眼土窑,还有东西房和两间南房,坐落在村子最前面,紧靠河边,一出大门就是野河滩。这天晚饭后我想大便,天空没有月亮,伸手不见五指,茅房在院墙东南角,我不敢独自去,要大姐和我做伴。她正奶着香香,就说:“你自己去吧,有啥怕的?”
我说怕狼。她没好气地说:“哪有狼,即便有,院墙大门安安闭闭它也进不来,你快去吧。”
我硬着头皮战战兢兢去了。刚回屋就听见外边咿咿唔唔一阵类似小孩子哭的声音,就说:“你听,这不是狼嚎嘛!”
她说:“哪是狼嚎,分明是你二表哥家的小孩哭嘛。”
话音刚落,就听见东邻的铁匠铺有人喊狼,几个铁匠跑出来大呼小叫撵狼。大姐也害了怕,叫我快关门,放在门口的便盆都没顾上掂。
住在大姐家心情逐渐好转,日子长了和村里的孩子也熟惯了,我就和他们一起上山砍柴。虽然大姐烧柴由村里供应,但我还是每日不落空。人小却肯卖力,背着比我粗大的柴捆就像屎壳郎滚粪团连滚带爬回来。村邻李老汉看在眼里,不禁赞叹道:“好孩子,干活忒卖力,明年你就给我放牛把!”
第二年清明刚过李老汉便与大姐商定,以一石一斗小米的年价把我雇去。
李老汉有两个儿子,长子金忠,次子水忠。金忠有个大兄哥,三家合养一头大毽牛由我放牧;五天一轮换,给谁干活在谁家吃住。
经一冬天厮混我和村里的孩子们都已熟悉,每日早出晚归在深山野岭尽情耍闹,忘却许多烦恼。
我最要好的朋友是李三小,大名叫谦福,他比我大三岁,但从来不欺负我,而且还处处护着我。
两个多月后李老汉买回一头毛驴也要我放,我骑牛骑腻了又想骑驴;谁知这头驴性暴,不备鞍辔不认骑,我几次爬到它背上都被它尥蹶子掀翻在地。有一次竟跌到驴肚底下,那驴从我身上腾越过去,没有踩着我,我有拣回一条命,只是碰破脸流了点血。李老汉问我脸怎么受的伤,我说是圪针划破了,心里已谋好驯驴计划。我约李三小和另一个孩子一齐去河滩,由李三小牵紧缰绳,我骑上去,那个孩子照驴屁股猛打;那驴想跑跑不掉,不走又挨打,没用顿饭工夫就驯服了。从此别人骑牛我骑驴,每天成群结队,浩浩荡荡好不威风。
时间胜过菩萨施舍的神药圣水,能医治一切悲痛和心灵创伤,任你有多深的哀愁,多重的苦难,终会被那细细的无休无止的涓流冲淡、溶融。有谁不是在它的摩挲下忘却一切痛苦重新踏上未走完的路,我思母之心孤苦之感就这样被时间慢慢淡化消减了。
五月正是霉雨季节,雨淅淅沥沥下个没完。我和李三小把牛赶到山坡,任它们在那儿吃草,我俩在土丘下兀自打避雨窑洞,两人挤在不足二尺大的洞里挥动镰刀掘土。
“小心,别刨着头。”我说。
话音刚落头上已挨了一镰,只觉头眩眼黑一下子栽倒了,李三小慌忙抓起一把干土撒在我头上。
“疼吗?”他问,吓得脸色腊黄。
“没事,你撒土干吗?”
“止血呀,你流了很多血呢。“
我低头一看果然流了一滩血,就说:
“撒土顶屁用,听说尿才能止血,你赶紧撒泡尿给我冲冲。“他拉开裤子就朝我头上尿……
我的三个东家老大李金忠心地狭窄,多年后因受了弟媳几句凌辱跳河自杀了。他女人很吝啬,死怕人吃,一日三餐总守在锅边掌勺,我每次去盛饭她必抢过碗假惺惺地说:“让我来给你舀。”
她是怕我捞稠,她准给你舀一碗清汤。我自幼有尿炕的毛病,喝一肚寡汤晚上又该被子倒霉了。
老二李水忠性情豪爽,当时大概也就二十多岁,虽然按乡邻辈份排起来我随大姐该叫他表叔,可我们相处很随便就像弟兄,他常常还会跟我开玩笑。有一次在地里锄豆子他突然心血来潮问我:“二小,你说我待你好不好?”
我毫不犹豫回答“好”。
“那你就年年给我放牛吧。”他说。
“我长大后还能老给你放牛?”
“长大就给我住长工呗。”他半认真半开玩笑地说。
“不,我长大就不给人做工了,我要念书,我是——”不知何时听大人说过的一句俗语突然在我脑海闪现,于是脱口而出,“我是贵人遭磨难哪。”
一句话引得二东家哈哈大笑,回去逢人便说,很快就在村里传开,人们见了我就问:“二小,你是贵人遭磨难吗?。”
我偏不是贵人,但确确实实是到人间遭磨难来了。
待我最好的头数金忠的大兄哥张生江,他大约四十多岁,打了大半辈子光棍,一个人住在大常家会村最西端的一爿旧院;婆姨早死(也许根本就没娶过婆姨,我不得而知),他无儿无女,种地做饭屋里屋外一把手。他从没对我瞪过一次眼,发过一回脾气,即使我做错什么事,他也不动气,只是和颜悦色地讲清道理。有天在山坡耕地,半前晌他回家喝水,我心血来潮也想学耕地。因我对这位东家毫不惧怕,便七拐八弯粗一犁细一犁胡乱耕起来,好比小学生写字,东倒西歪曲曲扭扭,谁也不和谁挨合。他回来见了啼笑皆非,也只是说:“你真胡闹,人还没有犁拐子高就想耕地,看你耕的像啥。”
晚上回到家,我烧火他和面商量着做饭吃,还常征求我的意见:“咱们吃甚哇,焖米饭还是擀面条?”
我俩就像一对亲父子。
夜里他从不让我去给牛添草,有时我争着去,认为是我份内的事,他就说:“还是我去吧,你在家咽(烧)火——咱这院子野(没有院墙),你会害怕的。”
我就想,龚三红是我后老子,从没有替我添过一回夜草,从没有想到我会害怕,他对我却无微不至关怀。突然又一个奇异的念头从我心头涌起,使我辗转难眠。
生江老汉也还没睡,钻在被窝里担炕沿抽烟,我爬在枕头上对他说:“你这人真好,是我遇到的第一个好心人。”
他苦笑道:“好心管什么用,还不是光棍一条孤苦一人。”
我趁势接过话茬:“我也是孤苦一人,要不你收我作儿吧,我认你爹,行吗?”
说这话时我神态自若毫无做作,我是经过长时间深思熟虑、诚心诚意的。张老汉却大吃一惊,他还从没想过这个问题;这一军将的太猛太急,使他一时无言以对,只是默默抽烟;抽完一袋,在炕沿边“叭叭”磕掉,再装满一袋点着,大半天不言语。
我等急了:“你怎么不吭气,你不愿意,嫌我不够格?你说呀!”
“不行,”他终于脱口而出,“你还有爹呢!”
“我没有爹,”我说,“他早死了——狼吃了。”
“谁说的?”
“我娘。”
他忍不住笑了:“睡你的觉吧,你知道啥。你爹还活着,保不准在哪里当大官。我认你做儿,他回来能让?”
“回来我也不认他,”我认真地说,“我从没见过他,怕他打我。”
“傻小子,亲爹还会打你?你不是贵人遭磨难嘛,将来跟上你爹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
“那你真的不认我?”我还在坚持。
“睡吧,明天还要动弹呢。”他收起烟袋,转身睡了;我长叹一声也转身睡去。
正是:
认干爹引出生父,屡沧桑恰如梦幻;
为读书千里寻亲,非贵人屡遭磨难。
十一千里寻亲
我爹真的还活着!
那年他和葛氏离开家乡去了平定,在平定一所小学教书。一年后(一九四三年六月)带着葛氏和她的女儿秀英去了神池县,随后辗转在祁县中学、代县师范教书,最后又回到他的母校——太原第一师范。一九四九年四月太原解放,军管会对他们进行短期集训后重新分配,他去了北郊王村小学。七八年来他没有和家里通过一封信,葛氏也没有给他生下一男半女,身边只有葛氏的女儿秀英。
关于秀英的生世始终是个谜,父亲生前一直坚持说是他亲生女儿,她自己则相信“舅父”张老汉所说她是张氏后裔,因她妈始终不告她实情,这事就终无定论。据我看如果她说的年龄(属龙,一九二八年生)属实那就和大姐同岁,绝不可能是父亲亲生女儿,因为父亲一九三二年才去平定上任;如果照父亲所说她比二姐还小(父亲曾在给大姐的信里告诉她们太原还有个妹妹),那就另当别论。她自己则一贯坚持是张大的女儿,却对自己的年龄不能确定,一会儿属龙,一会儿属虎。不过她始终姓田,一九四九年夏天她生母葛氏去世,谜底被她带进棺材,就永远没人解得开了。不过二OO九八月我去石家庄市宋村拜访她表弟,他们又说她很可能是领养的。
父亲已过不惑之年,到头来变成孤家寡人,也许是良心发现吧,他忽然思念起家中遗弃多年的儿女来,尤其我这个小儿子。据他说,葛氏生前曾多次提到想把我领到身边读书——大约因骂她“小婆子”反招她喜欢——只因战乱加以千里之遥山川阻隔没能成行。
这年秋后有一天我正和二东家铡草,邻家女孩李贵忠(后改名桂莲)跑来说:“二小,你姐叫你去,你爹来信了。”
“我爹?哪来的信?”我被突如其来的消息惊呆了。
“对,是你爹,信是从太原寄来的。”
李水忠马上停止铡草,叫我快去;嘴里还说:“快去吧,贵人,你的磨难到头了。”
大姐正捧着信读,双颊挂着泪珠,见我进屋转悲为喜笑着说:“咱爹来信了,他要接你去念书,你有出头之日啦。”
我何偿不想念书,每当赶牛出村,看见村里孩子们背着书包去上学,心里着实羡慕!但却执拗地说:“我不去,我不认识他,离那么远,他若打我我往哪跑。我还是跟着你吧。”
“傻孩子,你能常跟着我,你能一辈子给人扛活?即便年年给人当长工,冬天下工住哪里?总不能老住我这儿吧。你上无半砖片瓦下无一草一木,何时才能熬出头?你去找着咱爹,好歹念出书来才能出人头地。”
她一边教训,一边把信重读一遍。她并没多读书,不过这些年上民校认了些字,又听别人读过一次,大致还念得通。
信里写道:“……离开你们不觉七年多了,心里时刻惦念,只因兵荒马乱道路阻塞不能回去看望,不知家中情况如何。你弟妹都好吧,想你们无亲无故,多年来生活无人接济,一定吃了不少苦,实在可怜……”
读到这我问道:“大姐,‘可怜’就是凄惶的意思吧?”
她点点头说:“啊。”两眼又湿润了。
“那还用说,天底下也就数咱们凄惶了。”我愤愤地说。
父亲是四二年出走的,大姐四三年才出嫁,他怎么知道大姐在常家会村?一定是向去省城的老乡打听的,他也一定知道娘去世的消息,不然他不会产生接我出去的念头,因为假如娘还活着绝不会让他把我接走。
大姐接着读下去:“……你两个弟弟都长大了吧,你姨娘已于今夏病故,她生前很喜欢二小,常念叨要接他来念书。现在全国解放了,处处道路畅通,我想叫他来太原,如有顺路人可带他来跟我读书。”
“他怎么没提哥哥,让哥哥去吧,要不我俩一块去。”我嚷嚷着。
“一下子怎么能去两个人,还是你先去,把你安顿好了,再让咱爹把你哥也接出去。”
大姐这样做了决定。
父亲在我脑海里没有丝毫记忆,他究竟是大个小个,凶恶还是和善,会不会像龚三红那样打我?我一直苦思冥想,内心矛盾重重,在大姐苦劝下才勉强同意去找父亲。
父亲的信又一次搅乱了我的心,像在六婆家那样心烦意乱无心干活,东家知我心已去,提前给我吃了下工饭。二东家还开玩笑说:“看来你真是贵人,日后当了官可别忘了我,得便提携提携。”
大姐把我挣的米粜了,买些粗布做了一身新衣裳打点我上路。二姐来看我,姐弟俩又一同返回陈家垣向二爷老姨告别。
我们从小常家会村对面的“岩劈沟”
翻过一座山抄近路走,那是过去大姐回娘家常走的路。山高沟深,四五里无人烟;二姐一路唉声叹气,像心中有无限哀怨。走在空寂无人的深山里我心里很害怕,左顾右盼,突然看到前面半山腰蹲着一个黑黢黢的庞然大物。
“二姐,你看那是什么?”
她顺我手指方向望去:“许是块石头吧。”
“说不定是狼,你看它还动嘛。”
“管它是什么,狼也不怕,”她壮着胆子继续走,“狼不吃苦命人。”
她的话也许有道理,令我终生难忘。这几年到处闹狼怪,我放牛也曾多次碰到狼都幸免于难,大概就是命苦的缘故!
不仅如此,在其他场合死神也对我格外留情。这年夏天我一个人在河里洗澡,从岸边慢慢向河中心走;我看河水并不深,就大胆往前走,却不知中间有个锅底坑,突然觉得好像有人抓着我的脚直往下拖,身子渐渐沉下去。我奋力挣扎两手乱划拉,一下子抓住一个树根才挣脱出来。不一会就听有人喊:“刮下河来了(山洪爆发)!”猛回头洪水已近在咫尺。怪哉,青天白日刮大河,我赶紧跑上岸,又一次与死神擦肩而过。
大姐夫弟兄三个,老大梁生泉,姐夫梁富泉(参军后改名梁子民)是老三。老二名然忠,他家有一盘骡拉的大磨,他在一眼窑洞里开磨坊。那年冬天我常去磨坊玩耍,他就出些稀奇古怪的谜叫我猜,什么“十七零三个瓮,石八二斗糠,问一个瓮装几斗糠”,还有“蒙懂蒙懂,一八棒杵捆了九捆,问一捆几个”等脑筋急转弯题,我不会算,他会把答案告诉我。他很喜欢我,看我机灵逗着玩。
大表哥的长子玉文刚参加工作,在省城当小鬼,冬天农闲他要去看儿子,我正好跟着他去寻爹。
第一天我还兴致勃勃,边走边好奇地欣赏路边的山水景色,不停地问长问短,第二天就开始掉队了,表哥硬拽着我走了五十多里路。到第三天两腿似乎已不属于我了,根本不听指挥,干脆坐在路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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