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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涯晚笛 听张充和讲故事-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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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们张家四个女孩的名字,是我父亲起的:元和,允和,兆和,充和,下面都带着两条撇开的弯弯腿。很多人看一眼就以为知道了,其实很容易弄错。前些年我回苏州办展览,就住在九如巷老家。有一天,一个年轻记者气冲冲扛着摄像机上门来采访,一进门就说:『我找张允和!』我对他说:『张允和已经死了!』他很吃惊:『已经死了?这么快?』我随手一指说:『不信,你问问他们去。』屋里坐的都是家里的亲戚。他看见屋里的人朝他点头,就『噢』了一声,脸色很尴尬,嘴里嘟囔着,只好扛着机子,转身出去了。屋里人都知道他要找的是我这个——充和,他一走,大家便乐得哈哈大笑,我也跟他们一起笑。呵呵,一个烦人的采访,就这样被我对付掉了,呵呵……」老人脸上笑眯眯的,显出一种调皮的神情。
    合肥四姊妹合影。左起:充和、兆和、允和、元和。
    「我从小就不喜欢一般女孩子那些穿衣打扮的事,历来对吃穿都很不讲究。可是,我讲究文房四宝,讲究用好笔、好墨、好纸来写字,这些方面,我是一点儿都马虎不得。五十年代差不多有十年时间,我都在伯克莱(加州大学伯克莱分校)图书馆做事。那时候,在那里访学的胡适很喜欢跑到我家来写字,因为他知道我家的纸墨、笔砚总是现成备好的,并且一定是good quality(高质量)的。」老人拿起案桌上的毛笔,向我比划着,「比如这毛笔,学问可大了。从前在北平,都用『戴月轩』的笔,笔都做得很讲究。听说那本来是清朝的名号,叫『李福寿』,专门做宫中用的笔。后来宫中太监偷出来拿到外面卖,就开了这家『戴月轩』。四九年后改名叫『北京制笔厂』,八○年代初年我头一次回中国,还买过这家『北京制笔厂』的笔,还很好用的。现在名字又改回『戴月轩』了,笔却做得越来越坏,我反倒不敢用了。日本有两家店的笔做得很好。一家叫『平安堂』,一家叫『鸠居堂』,『平安堂』的笔贵一些,『鸠居堂』笔好,价钱也公道,一支才几毛钱。他们出的紫毫小楷,用过多少支都没见坏的。我常常得便就托人一次给我买几十支回来,所以这些年写小楷,我一直都在用日本这两家店制的笔。」
    我的美国学生邵逸青两三年来一直跟张先生学习书法,利用暑假到日本学日文,还按老人的叮嘱给她买回来一把「鸠居堂」的中、小楷毛笔。邵告诉我:日本毛笔很贵,跟中国出的毛笔相比,质量也许好,但实在太贵了!
    聊天散记于二○○七、二○○八年
    整理于二○○八年夏
    古筝与古琴:京昆之别?
    关于传统与人事的散漫话题
    那天,和充和老人随意聊起这样一个话题——
    我说,我注意到,中国的传统艺术中,古琴与昆曲,是两个特别的门类。他们自成一个圈子,自称「琴人」、「曲人」;聚会叫「琴会」、「曲会」;喜欢小范围的自娱自乐,叫「拍曲」、「抚琴」……我还提到,古琴和古筝这两样乐器的区别,很像是昆曲和京戏的区别。
    老人颔首赞同,笑吟吟说道:「习惯了唱昆曲,会觉得京戏太闹人。」
    我说:「可是听惯了京戏,又会觉得昆曲太平淡——就像古筝是表演性的乐器,古琴却不适合做公众表演一样。从白居易那个时代开始,就有人嫌『古声淡无味,不称今人情』的。古琴只宜于独自抚琴吟拨,或者在清风明月、寒堂雅室之间,知音朋友互相抚琴弹吟,而唱昆曲,你们也更喜欢自组一个曲社,业余自己唱曲,叫『拍曲』、『度曲』,这都是非常小众化的;而唱京戏,却叫『玩票』,爱唱京戏的,叫『票友』,自组的社团,叫『票房』,因此京戏更能普及,更大众化……这与『曲人』、『曲友』的叫法,确是意趣大不一样呀。」
    老人便呵呵笑道:「其实,我也学过唱京戏,还找过程砚秋当老师呢。」
    我眼睛一亮:「真的吗?你还当过程砚秋的入室弟子?」
    我确实大感意外——以往从未听老人提及。忽然想起,「程门」的第一大弟子赵荣琛,正是她的亲戚,是充和祖母的姨侄,他们以表兄妹相称。所以,年轻时代的张充和要学京戏,应该是不难拜上程砚秋这样的高师的。
    老人笑应:「我不能算程门的入室弟子,我不是个好学生,我学了几天就学不下去了,还是不习惯京戏,觉得闹,喜欢昆曲的安静。所以,程砚秋不会认我这个学生的,虽然我喜欢听程派的戏。」
    于是我们聊起了京剧。老人的许多见解也让我暗暗吃惊,「我不喜欢马连良的戏,他唱得太漂亮,太甜,好是好,我嫌他油,老生不能那么唱的。」
    我问:「那你喜欢杨宝森么?杨派的唱法,就厚重苍劲得多。」老人答道:「那我又听得不多。看京戏那时候叫听戏,我那时候并不常去听戏的。」
    「可是,马派戏是老生戏的主流呀,」我说,「好像行当里有『无生不马』、『十生九马』的说法——爱听、爱唱老生戏的人,都爱学马连良,所以唱马派的老生,特别多。」
    「大家都喜欢的,我未必喜欢呀,」老人突然冒出一个新话题,「就像林徽因,大家都喜欢她。在昆明的时候,她爱说话,永远是众人的中心,只要有她在,大家就得都听她的,没有别人说话的时候……」老人突然停住了。
    张充和平日很少在她的言谈中臧否人物。可过了一会儿,她又想起了什么,笑吟吟说道:「不过我对陆小曼,却有不错的印象。记不起是什么样的场合,谁介绍我认识的她,反正是在抗战胜利后回到上海的时候,她人很温雅,话不多,也会唱曲,一笔山水花鸟画,画得很像样子……」
    马连良《空城计》里的诸葛亮扮相
    林徽因,陆小曼,两人都因与徐志摩的罗曼史(还可以加进梁思成、金岳霖)而声名显赫于民国时代。其实,她们两位,和张充和一样,都是民国时代的才女——一代新女性的不同代表。看着眼前的充和老人,我心里在默默地比较着(当然,不敢言声)。
    我笑着:「张先生,看来民国时代这些文化名人,没有几个是你不认识的。」
    聊到了兴头上,充和老人倒也不会自谦——朝花夕拾,聊老年间的故旧故事,是老人晚年日常起居间随时即兴的一件赏心乐事。
    「……张伯驹我也认识,他的收藏很了不起。他是一个把艺术看得很严重,不是随随便便在玩票的人。他唱京戏,不唱昆曲。听说他去听戏,一唱得不对,或者谁在台上抢戏,他在下面站起来就骂。他和杨振声熟悉,杨振声也弄收藏,所以平时两人时有来往。哎,我是哪一年见的张伯驹?」老人又陷入了回忆中,尤其对时间和年代的掐算,略显费力,「让我想想,抗战结束后,我是跟着教育部礼乐馆一起光复回去的。一九四六年回的苏州,一九四七年到北平,一九四八年冬就到了美国……那是一九四七年在北平,那时候张伯驹住在颐和园里,冯至、沈从文、杨振声他们都住在那个园子里,他们住在一个叫『霁清轩』的屋子里,我住在一个叫什么阁的小屋子。张伯驹常来玩,我也一起玩,她太太画画,他们也常来看我画画。当时他的好东西都放在燕京大学的仓库里,他就带我们过去,专门打开仓库请我们看画。那时燕京的校长是陆志韦,刘文端是他太太,还特意请我们吃饭。张伯驹收藏的隋代展子虔的《游春图》、 晋代陆机的《平复帖》,我就是那时候看到的。」
    (左)林徽因(1904—1955)(中)陆小曼(1903—1965)(右)张伯驹(1898—1982)
    张伯驹在战乱中以倾家之资收藏的晋陆机《平复帖》,现藏北京故宫博物院。
    「民国四公子」之一张伯驹收藏的中国现存最古的绘画——展子虔《游春图》,现存北京故宫博物院。
    「我也听说过这几件国宝级的藏品,」我说,「一九五六年,张伯驹和他妻子潘素,把它们全都捐给了国家,现在就收藏在北京故宫博物院里。可是,一九五七年后,张伯驹就被打成了右派。」
    从张伯驹的话题,竟不期然地牵扯到了现实的感怀——以往我和老人的谈话,很少触及现实话题的,可是忽然之间,老人家向我发了好一通现实感慨。
    「唉,传统都快要丢光了。」老人忽然长长叹了一口气,「现在舞台上演戏,无论昆曲、京戏,不讲基础,身段、唱法都不讲究,只要好看,讲舞台装备,在舞台装备上不知花多少的钱。讲装配,弄机关,那不是回到当年的海派戏了?那是那时候为了吸引中学生、小孩子弄的,为了好看,看热闹,很无聊,可是现在舞台上,都是这样的东西。从前《申报》评昆曲的戏,评得那个好,那个不留情面!袁寒云去看昆曲,看到一出戏做得不好,站起来就走了。那时候的人是真懂。现在就没有人好好评戏,批评要不讲面子,好就好,坏就坏,现在的批评除了捧场就没有实话。他们现在对台湾的戏,光是捧。他们请我看,我就不要看。」
    「台湾的戏」,我注意过老人案桌上陈放过青春版《牡丹亭》的DVD,显然是客人送来的,老人想必略为看过,因之引发了感触,「有人说,是白先勇捧红了昆曲和《牡丹亭》,这不对。不是他捧《牡丹亭》,是《牡丹亭》捧人。那一年汤显祖逝世三百七十周年纪念会,在北京政协礼堂连演了好几天昆曲。演全本的《牡丹亭》,他们请我回去唱《游园惊梦》。各地昆曲界的人都来了,有很多好戏。那时的表演还是很注重传统的。我见到当时的北方昆曲剧院院长刘雨辰,他当时说:『我不赞成戏没有「角儿」。』我同意他的看法。现在很多戏,演员太差了,就光在舞台上搞装配。我当时还见到了在台下看戏的花脸侯玉山,那时候他快一百岁了,我说:「侯先生,我以前老看您的戏。」他说:「你是张充和,我有个学生跟你配过《刺虎》。」我们就聊起来了。唉,老一辈人的传统,现在快都看不见了……」
    聊天散记于二○○七、二○○八年
    整理于二○一二年五月二日
    辑二:因缘际会
    一段奇缘:和「布舅舅」一家突然接上的联系
    笔者与韦小美的通信
    按说,张充和与「知青」——「文革」里中国大陆上山下乡的知识青年,应该是「八竿子打不着」的「风马牛」。
    二○○八年是中国知青大规模下乡运动四十周年的纪念。作为一个从一九六八到一九七八在海南岛下乡整整十年的老知青,我突然被万里迢迢造访耶鲁的粤海知青网负责人、知青作曲家霍东龄的盛情所打动,决定放下手边的写作,参与广东知青群体纪念青春岁月的演出活动,应允为大型交响叙事合唱、知青组歌《岁月甘泉》的歌词作者。《岁月甘泉》二○○八年公演后引起了巨大的反响(包括引发争议),有点让作曲家霍东龄和我始料未及。自此后一直到当下,《岁月甘泉》已从广州演到北京、香港,从中国演到海外各地,两三年间,从耶鲁大学、纽约卡内基音乐厅、印第安纳州、华盛顿一直演到澳洲悉尼歌剧院。目前这把演出「野火」还在继续往前蔓延,盖因海内外「知青群体」人数庞大、「知青情结」深广厚重是也。为此,自然牵扯了我个人不少的精力(此书出版的迟迟延宕,都与此相关)。我曾在二○○九年赠送过一盘《岁月甘泉》的音乐CD给充和老人,并和她一起在家里开机聆听。我注意到,老人听得有点不知其然,也不问所以然。万万没想到,此事,却跟老人潜在里有着非同一般的紧密联系,并且一下子,还了老人家藏在心里几十年的一段夙愿。
    主持二○○八年知青四十年广州纪念演出的总导演韦小美,是与我同在海南下乡的「知青战友」,当年我们在乡下并不认识,因为这次演出,却成为交往密切的朋友。原来,他的父亲,正是张充和继母韦均一的小弟弟——韦布。读过有关张充和其他记述文字(比如《合肥四姊妹》、《曲人鸿爪》)的读者一定记得:无论韦均一或她带进张家门的小弟韦布,都曾在张充和年轻时代的生命历程中,留下过很深的印迹。我在和充和老人的忆旧聊天中,她会常常提到继母韦均一,并常常向我感慨:「只是这几十年来,我和韦家人都断了联系,一直很牵挂她的家人。」据我所知,因为韦均一早在一九八○年代初就过世了,所以在张充和能够返回苏州故乡的年月(一九八三年前后),也无法续上与韦家的联系。
    事情的转机之一(说「之一」,是我不能确定——张先生此前是否确实完全断绝了与韦家人的联系,老人的记忆已然会发生偏误),就出现在下面这两封通信上。
    (左)二○○八年知青下乡四十周年纪念演出前,霍东龄与笔者留影。
    (右)韦小美与笔者在组歌《岁月甘泉》排练现场
    一
    苏炜:
    你好。久未联系,只因没有什么特别的事情。但今天上网看到你的《三位沈先生》一文,其中提到张充和的继母韦均一,引起了我的回忆。
    韦均一是我父亲的大姐,即我的大姑妈。她学问非常渊博,是个真正的大才女。韦姓兄弟姐妹中,她与我父亲感情最好,「文革」前我家迁到广州后,她还来住过一段日子。我至今记得她每天清早必做的一件事情,就是在肩上披一块白布,用一把密齿的木梳子,沾着不知是清水还是其他什么专门护发用品,一丝不苟地梳理她那头往后梳的短发,动作优雅、舒缓、认真,常常看得我入迷。她晚年孤身一人住在苏州,没有亲人照顾,又没去养老院,全靠外面请个人一天三顿送饭,这样的照顾是什么水平可想而知。我们夫妇一九八一年曾到苏州看望她,情景比较凄凉,我还把我心爱的红灯牌收音机送给了她做伴解闷。我父亲曾多次提出要去苏州陪伴她共度余生,但我们做子女的,实在不放心他独自在外而难以照顾,所以直至姑妈去世,他们也没能再见一面。对这点,我知道父亲是感到非常遗憾的。
    张充和、沈从文,照说也算我们的亲戚,但都是双方父辈的情谊,我们后代就比较陌生了。有机会请代问候张先生,问问她是否还记得广州的(韦)布舅舅?
    小美
    (来信约在二○○九年二月)
    张充和的父亲张武龄与韦布留影
    张武龄与韦均一合影
    二
    小美:
    临行在即,反而想挤空跟你写这封一直想写的信(不然我怕我把细节忘记了),是因为受张充和老人所托,向你们「布舅舅一家人」遥致问候。
    自上回写信后,我又看望了老人家几次。我向张先生提起你的来信,提到「布舅舅」,不料她眼神大亮,引出了一连串绵长的关于你父亲——「布舅舅」的回忆。我下面就尽量复述充和老人断断续续向我讲述的,你姑妈韦均一和你父亲的故事的原话,让你感受老人对你父亲的独特感情——
    「韦布呀,我们太熟了,他十二岁就跟着我继母韦均一进了我们张家门。他只比我大两岁,我们从小就玩在一起,他跟我小弟宇和最要好,从中学到大学都在一起。我几乎从来没叫过他舅舅,他的名字有『布』,我们就叫他『包脚布』,还笑他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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