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床-第4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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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身谢皇后娘娘赏赐。”沈老夫人忙站了起来，朝着皇宫的方向行了一礼，脸上的笑容如一朵绽开的菊花。


宁尚宫福了福身，“沈老夫人，太子妃命奴婢给您送上南海檀木十八子念珠，祝您富贵安康，春秋不老。”


沈老夫人再一次谢过太子妃，忙让人再搬来两张太师椅，请两位尚宫坐下。


盛佩音低眉顺耳，一副温婉乖巧的样子走到何尚宫身边站好。


何尚宫见到得意徒弟，眼中浮起笑容。


准备蹭到宁尚宫身边的沈梓乔见了，只好停住脚步，站在门边角落继续看着沈老夫人接受众人的恭维。


眼见大厅里众人越说越高兴，沈梓乔悄然退了出去，她还得去看一下宴席的准备情况。


今天她干的全是吃力不讨好的事啊，就算多用心给那老太婆准备寿辰的宴席，她都只是觉得理所当然，不会体谅她的辛苦。


“皎皎。”沈梓歆不知什么跟了出来，踩着碎步追上沈梓乔，“我去帮你打点宴席的事吧，看你忙得满头大汗了。”


“不愧是好姐妹啊！”沈梓乔感动地揽住她的肩膀，幸好沈梓歆跟她那个极品娘不一样，不然她的日子肯定更难过。


沈梓歆跟沈梓雯她们不一样，沈梓雯她们不喜欢她，但她们不敢明着跟她作对，因为她们是庶出的，嫡庶之分在这里还是差别很大的。


很快就到了正午，宴席开始，沈梓乔终于能够喘口气。


何尚宫已经回宫了，宁尚宫留了下来，算是给足了沈老夫人的面子，沈梓乔找了一会儿才找到她。


“宁尚宫。”她笑眯眯地蹭了过去，在东宫的那几天，沈梓乔跟不少宫女已经混熟了，特别是眼前这位宁尚宫。


宁尚宫叫宁曦，今年才二十来岁，是太子妃的心腹，当初沈梓乔为小皇孙退烧，累得快站不住的时候，就是宁曦帮她守着小皇孙，让沈梓乔有时间合眼休息一会儿。


“今天忙坏了吧？”宁尚宫笑着说，因为小皇孙平安度过难关，东宫上下对沈梓乔都十分感激，特别是这个小丫头一点都不会恃宠而骄，救了小皇孙后，不但没有邀功，还将功劳都推给旁边的人，好像她才是打下手的人。


沈梓乔用力地点头，“累得跟狗一样了。”


宁曦轻笑，真是个小丫头，“小雨让我给你带了这个，说是上次答应要给你的。”


是一个杏黄色绣梅花连枝的香囊，绣功一流，香囊精致可爱，沈梓乔喜欢得眉开眼笑，“帮我谢谢小雨。”


小雨是太子妃身边的宫女，是整个东宫绣功最好的，答应了要给沈梓乔绣一个香囊。


宁曦笑着摇头，“她让你好好学学绣功，不然将来嫁人了怎么办。”


“这个小意思，到时候我进宫求太子妃，让她把小雨给我。”沈梓乔笑眯眯地说。


“你这个懒家伙！”宁曦没好气地骂道。


沈梓乔将香囊当宝贝一样收进怀里，她原本没想过会在东宫交到朋友，但宁曦和小雨这两个人……她印象很深刻。


在太子妃病逝后，这两人被盛佩音迅速拉了下来，若不是有皇后在，恐怕她们会被灭口，后来，不知道宁曦是怎么做到的，成了北堂贞景身边的第一尚宫。


好人不应该被害，沈梓乔不希望宁曦和小雨被盛佩音陷害。


宴席在热闹中结束，接下来的到戏台看戏，沈梓乔看着一直在老夫人身边的陈雪灵，发现陈雪灵虽然有意跟老太婆拉近关系，不过老太婆似乎不怎么热情。


极少跟陈雪灵说话，甚至都不看她一眼。


哎哟，是觉得陈雪灵太像潘氏了，所以不想看到她吧？


真是好玩了，又想找个能够听话的儿媳妇，又不愿意见到神似潘氏的陈雪灵，老夫人的心情该有多纠结啊。


连着听了几出戏，宾客才纷纷告辞离开。


沈梓乔心想，她终于能好好睡一觉休息了。


只是，她还没睡下多久，就被红缨给叫醒了，“三小姐，您快起来，老夫人那边闹起来了。”


“谁闹啊？”那老太婆哪天不闹才不正常吧。


“跟大老爷……还有陈小姐。”红缨低声说道，已经端了水过来给沈梓乔洗脸。


沈梓乔一听到跟沈萧有关，立刻醒过神坐直了身子，“什么？跟我爹闹什么？”


“听说逼着大老爷娶陈小姐……”




第九十四章　以死相逼


沈萧今日在外院陪前来贺寿的宾客喝了不少酒，头脑有些发沉，送走宾客后，他被两个小厮扶着进了书房休息。


迷迷糊糊间，他听到外面有人在说话。


是个女子娇柔的声音。


“老夫人知道大老爷喝醉了，让我送来解酒茶。”


“大老爷吩咐了，闲杂人等不能进入他的书房，你们要送茶，等大老爷醒了再送。”这是皎皎送来的小厮的声音。


接着是一个严厉的声音，“放肆，连老夫人都不放在眼里，你这奴才好大的胆子。”


沈萧被吵得脑仁涨疼，火大地下了长榻，沉着脸打开书房的门，冷声喝道，“吵什么？”


书房外面，除了沈老夫人身边的丫环翠红，还有一个穿着掐金丝牡丹暗纹比甲的女子，她端着一张脸，冷傲地站在那里，看得沈萧有瞬间以为自己看见了亡妻。


真的很像！


“怎么回事？”沈萧皱眉问道，因对方是客，他收敛了眼中的怒意。


翠红上前道，“回大老爷，老夫人今日高兴吃了点酒，有些见晕，陈小姐不知用了什么方法，老夫人一下就好了，刚躺下便担心大老爷您吃过了酒，便请陈小姐过来替您解酒。”


沈萧抬眼扫了面色不变的陈雪灵一眼，让一个未出阁的女子到他这里来给他解酒？老夫人这意图明显得让人汗颜。


真是……传出去只会让人笑话！这还要不要脸面了。


“我没事，你们回去吧。”沈萧大手一挥，顿时对这个陈雪灵没了半点遐想。


老夫人糊涂了，这个陈家小姐难道也跟着糊涂？她不知道自己独身进他的书房代表什么？就算他真的愿意娶她当继室，有了这么一出，她进门了也别想有什么脸面。


是老夫人故意的？


因为陈雪灵长得像潘氏，老夫人担心她进门后跟潘氏一样压她一头，所以故意在这时候给她找错处？


沈萧浓眉拧了起来，他实在不愿意将自己的母亲想得那么不堪，但他偏偏就这样想了。


听到沈萧这话，陈雪灵眼中闪过满意的笑。


她何尝不知道那老太婆的用心，方才听到老太婆的要求，她怒得差点想要拂袖而出，从此跟沈家断绝来往，也不受这样的羞辱。


可是她没有拂袖而出，因为她想到自己已经没有选择的机会。


她已经过了豆蔻年华，今年已经是二十了，芳华转瞬即逝，她没有那个本钱去挑选心仪的相公。


而且，她见过沈萧，虽然就要不惑之年，却依旧健壮英俊，是她喜欢的样子。


为了她的下半辈子，她愿意赌一次。


如果沈萧装糊涂顺应沈老夫人的话，让她进书房替他解酒，那她情愿当姑子也不愿意嫁给他。


可沈萧拒绝了。


他是明白沈老夫人的用心，所以才拒绝的，陈雪灵感觉带自己的心雀跃起来，她的脸颊染上一层红晕，看着沈萧的目光酝酿着爱意。


沈萧却没有看到她的眼神，他已经转身，将书房的门给关上了。


陈雪灵怀着喜悦的心情回到德安院，在踏入屋里的瞬间，她将所有愉悦的情绪都深藏起来，不在沈老夫人面前露出半点自己的高兴，她低落伤感地站在一旁，听着沈老夫人在跟周氏责骂沈萧不懂体谅她的心。


这个死老太婆！自私自利卑鄙无耻，只想利用她将来去对付沈梓乔，却连一个好脸色都懒得给她。


将来若她真的进门，绝对不会让老太婆好过的。


“我心口疼，让人去把大老爷叫过来。”沈老夫人捂着胸口大声呼疼。


她比谁都了解沈萧，如果连神似潘氏的陈雪灵都看不上的话，这辈子是不用指望他再娶了。


虽然陈雪灵长得像潘氏，让她看着心里添堵，可是，就因为她长得像潘氏，儿子才有可能娶她，只要将来人进门后能够拿捏在手里，又有什么关系？


沈老夫人不认为陈雪灵会是第二个潘氏。


她镇不住沈梓乔，但陈雪灵一定可以。


只要想到现在当家大权在那臭丫头手里，她这心口就好像被刀子剜似的。


沈萧很快就过来了，他忍着身子的不舒服坐到床榻边，低声询问老夫人，“娘，您哪里不舒服？不如请大夫来给您瞧瞧。”


周氏跟陈雪灵打了个眼色，两人一道退出屋里，到外间吃茶，只听闻屋里的说话声似有似无传出。


“我自己的事自己知道，石修，我是活不了多久的，这么多年来，我就只有一件事放不下，如今我六十大寿已过，连皇后娘娘都使人给我贺寿，我就是死也值得，但是……你怎么办呢？都已经这么多年了，三个姨娘不得你喜欢，那你大可再娶一个填房，我知道你是怎么想的……”


沈萧脑仁突突涨疼，听着母亲又老调重弹，不由觉得更加头疼，“娘，您别担心太多，我好着呢。”


沈老夫人气结，“你哪里好？一个正当壮年的大老爷们，整天跟一个老头一样下棋钓鱼的算什么。”


“娘，我没整天下棋钓鱼。”沈萧苦笑，他每天都往军营跑，哪来的空闲去钓鱼下棋。


“那你到底是怎么想的？是不是就这样孤独终老？”沈老夫人没好气地问道。


沈萧对再娶确实没什么想法，不是他不愿意娶，而是沈家如今的关系就已经让他很头疼了，老夫人不喜欢皎皎，将来新人进门，未必能够得到老夫人的喜欢，说不定跟皎皎也相处不来，一想到种种可能，他宁愿就这样过下去算了。


“娘，您身子不爽利，就歇一歇，别动怒。”沈萧无奈地说道，老夫人脸色红润，中气十足，哪里是生病的样子，分明是装给他看的。


“婚姻大事，父母之命，你答应也好，不答应也罢，明日我便会做主跟陈家提亲，你只管将人给我娶进门，其他不必你理会。”沈老夫人见软的不行，只好硬气起来，不允许沈萧再拒绝。


沈萧站了起来，冷硬严肃的脸庞透出几分不悦，“娘，此事容后再说，我吃了些酒不舒服，先回去休息。”


“你这次若是不听我的安排，我便死给你看。”沈老夫人大叫道。


她已经想不到其他办法，只能用这一招逼沈萧就范。


沈萧苦涩又无奈地看着老母亲。


沈老夫人大声嚎哭起来，一边用力地捶着自己的心口，“我对不起沈家的祖宗，对不起你爹，好好的一个沈家，连一个正经的当家夫人都没有，这将来我死了之后，你们兄弟二分分家，大房还能成一个家吗？恺哥儿和皎皎的亲事谁给做主？就是你死去的媳妇都怨死我这个老不死的，以为是我故意刁难……”


这一哭简直惊天动力，把外面的周氏和陈雪灵都吓得忙走了进来。


“老夫人，您这是怎么了？”周氏急忙上前安抚沈老夫人，转头责怪地对沈萧说，“大伯，母亲毕竟年事已高，您还是多体谅些，别让母亲为您伤了身子。”


沈萧感到一股力不从心的疲倦在身体各处蔓延开。


他正想着不如就照着老夫人的意思去做吧，反正娶谁对他来说都一样。


“哎呀，祖母这是怎么了？”沈梓乔清亮脆嫩的声音在外面传来，门帘被掀了起来，穿着鹅黄色撒花烟罗衫的姑娘出现在众人面前。


“大老远就听见老夫人要死要活的，哎哟，今天可是您的寿辰，说这话不吉利，听说人在寿辰的时候说什么话都特别灵验，万一真的……那就不好了。”沈梓乔的脸颊潮红，说话还有些急喘，脸上的笑容却甜美灿烂得闪瞎某些人的眼睛。


她是听到消息后急跑过来的，还没来得及喘口气，就听到这老太婆居然在威胁沈萧。


真他ma不要脸的老贼婆！


沈家到底是哪辈子造了孽，才娶了这么一个媳妇进门。


大概是没想到沈梓乔会忽然跑来，沈老夫人的嚎哭声哑然而止，涨红一张老脸瞪着她。


周氏不悦地斥道，“皎皎，你是怎么说话的？”


“我开玩笑的，祖母，您没事吧，是不是今天哪里惹您不欢喜了？”沈梓乔一脸无辜地问道。


沈萧有女儿进来替他解围，心底松了一口气。


“我要你父亲再娶，家里有个正经的当家夫人，我死了也瞑目。”沈老夫人直躺在床榻上，语气虚弱地说，好像沈梓乔敢跟着反对，她立刻就会断气似的。


“哦，娶谁啊？”沈梓乔笑着问。


陈雪灵就在屋里，听到沈梓乔直接地问出来，脸颊微微泛红，低着头不敢看沈萧。


沈老夫人当然也不好意思当着陈雪灵的面说出来。


“是不是刘家小姐啊？爹，我见过刘家的小姐，人可好了，我不介意她当我母亲啊。”沈梓乔假装没看出众人的尴尬，笑眯眯地对沈萧说道。


陈雪灵的娇羞变得难堪起来。


沈老夫人气得两眼冒火，就知道这臭丫头只会捣乱。


周氏说，“你一个晚辈，哪来说话的份，站一边去。”



第九十五章　答应


沈梓乔被周氏喝了一句，委委屈屈地站到一旁，抬起一双乌黑明亮的眼睛看向沈萧，眸色无辜可怜，小声嘟嚷，“这是要替我找后娘，怎么我不能提意见了。”


陈雪灵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的，知道自己不能再留在这里，只好曲膝一礼后，急忙退了出去。


她还没有进沈家的门，沈家的家事轮不到她旁听。


何况，还跟她有关。


回到自己的房间，她的贴身妈妈瑾娘迎了上来，“大小姐，您脸色怎么这样差，发生什么事情了？”


陈雪灵将沈老夫人的所作所为说给乳娘听，“这老太婆欺人太甚了，沈萧如今还不知怎么看我？沈梓乔更是不好相与……”


瑾娘吃了一惊，“瞧着沈家是百年世家，怎么这沈老夫人一点大家的做派都没有，忒不要脸了。”


“她不要脸，无非是想逼着沈萧就范。”陈雪灵在长榻上半躺下来，眼睛微阖，娇媚的脸庞凝上一层薄霜，眼中沉淀着一抹算计，如何有在沈老夫人面前时的娇弱。


“大小姐，那该怎么办？”瑾娘问道，她知道自家姑娘向来是个有主意的，相信已经有法子了。


陈雪灵幽幽地说，“在周氏那里，我已经跟沈梓乔结下梁子，她是不可能会喜欢我的，沈萧为人正直，孝顺老夫人，如今便看老夫人能不能让他……改变主意了。”


“您何必早早跟沈三小姐较真，不过是个草包。”瑾娘不赞同地说。


“草包？”陈雪灵冷笑一声，“我若是不跟她较真，如何让周氏帮我？不过是挑一方对自己有利的而已，你看沈梓乔是草包，那是因为你不了解她，这位沈三小姐……精明着呢，她是草包？我看沈家其他人才是草包，都看不穿这位三小姐的真正面目。”


瑾娘吃惊地问，“难不成将来最不好对付的人是她？”


陈雪灵懒懒地换了个姿势，看着自己纤细白皙的手指，不屑地说，“我为何要对付她？她一个外嫁出去的女儿，我犯得着跟她过不去吗？大家相安无事相处几年，以后她嫁人了，难不成还要回沈家跟我计较吗？”


“大小姐您想的明白就好。”瑾娘欣慰地笑道。


陈雪灵面上却没有笑容，她仍觉得这事没有那么简单就完了。


德安院的屋里，在陈雪灵告退离开后，沈老夫人终于发作了，她坐起来指着沈梓乔骂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