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命之女-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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轻飘飘一句话将苏田的笑容击退。苏田有点气急：这人，怎么老是吐槽！！
她吸吸鼻子，狐疑道：“喝酒了？”
玉轻尘点头。苏田摇头，做恨铁不成钢状谆谆教诲：“光喝酒不吃饭怎么能行呢？！这样对身体损伤很严重的！毛爷爷告诉我们：身体是革命的本钱！伤心可以，伤胃不行！。。。。。。”
絮絮说了一盏茶的时间，语重心长道总结：“我让他们熬点粥，好歹吃一点养养胃，自己不知道保养，弄坏了身体没有人替你受罪。”
说完转身又去张罗清粥小菜。
看着她一脸着急的样子和匆匆的背影，玉轻尘心中隐隐有暖意升起。
不过一时三刻，各式粥菜点心就流水一般送了过来。看着桌上林林总总二十多个碗碟，苏田暗叹：主子就是主子，待遇真是不一样！要补个餐，随便一张罗就是满满一大桌！
看着玉轻尘一脸兴趣缺缺的样子，苏田倒忍不住咽了口唾沫：很棒的宵夜啦大人！
她殷勤劝道：“喏，你看这个糯米凉糕，香甜可口！”
玉轻尘摇头：“太过粘滞不好消化，晚上吃了会食积。”
“翠玉豆糕，这个好消化的！”
“太甜。”
“那这个甜酸乳瓜配粥，养胃爽口。”
“我不喜欢乳瓜。”
“那，这个，这个。。。。。。”
玉轻尘顺着苏田手指一看，淡淡道：“这是双色马蹄糕。也是甜的。”
“鸡油卷？”
“太油腻。”
“虾饺？”
“太腥。”
苏田惊异地看着玉轻尘一眼，心中暗暗纳闷：以前从没觉得这人挑食啊？！简直是鸡蛋里挑骨头！
玉轻尘也不知自己为什么这样矫情，他只是觉得，看苏田这样为自己伤脑筋心里很愉快。
苏田面上已经带了一些恼意：这个人情还真是不好送！！大人，您不是故意的吧？！
玉轻尘微微蹙眉，手抚上左上腹。
这不是胃的位置吗？苏田看着他皱起的眉毛很是矛盾。或许他不是故意找事，算啦，如果不是很不舒服他不会这样的！人家胃里难受，当然没有胃口。
当下拣出几样佐粥小菜，一碗白粥摆到他面前温言相劝：“记住了，空着肚子喝酒是不行的！喏，就算没胃口也稍微吃一点吧，胃里有了食物会好受些。”
苏田眼中的关切尽落他的眼底。他静静拿起勺子，吃了几口粥。粥很热，暖暖地熨帖着他的胃，很舒服。
苏田在旁边不时变换一下他面前的小菜和点心，热心劝他多吃一点。
玉轻尘心中有点恍惚，低声道：“一起吃吧。”
苏田想了想：也罢，做饭托不如做食客。当下也不客气，在他对面坐下大方吃喝起来。
饭罢，有人进来奉上漱口的香茶，收拾了碗碟，很快，房间里又只剩两人相对而坐。
这次，玉轻尘打破了沉默：“给我讲讲你原本世界的事情。”
她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都透露出浓重的异类的味道，她说的话，唱的歌，有时他并不明白，有种淡薄却无法去除的感觉横亘在两人之间，他突然想把那种隔膜打开，他想看清一点。
苏田怔一怔：这可从何讲起？
她有点为难地托着腮：“这两个世界实在太不相同啦！”
骨碌碌转转眼珠，看到房中的蜡烛，心中一亮：“喏，比如说照明吧，我们那里除了偶尔停电的时候和特殊场合制造情调外几乎不用蜡烛的，用一种叫电灯的东西，有的是灯管，有的是灯泡，外面是透明的玻璃做成的，里面充着氩气还有一点水银。水银蒸汽能导电，发出紫外线，这样就可以让管壁上的荧光粉发光，照的房间室外一片通亮，和白天一样。。。。。。。晚上我们不会这么无聊，可以看电视可以上网，可以和朋友一块儿出去看电影Ｋ歌，电影就是。。。。。。　，电视就是。。。。。。，还有电话，手机，个人掌上电脑。。。。。。世界另一端发生的事情可以通过多种媒体在第一时间了解，我们想念相隔万里的亲人朋友可以约时间一起视频，视频就是。。。。。。”
从电灯电话讲到飞机航母，从同性恋合法讲到安乐死，从外科手术讲到迪斯尼乐园。。。。。。
苏田不停地说，说得情绪激动颠三倒四，说得神采飞扬磕磕绊绊，一边说一边目光灼灼，说到口干舌燥气喘吁吁才停下来，目光中全是怀念和无奈，期待和忧伤。
玉轻尘细细听着，不发一言。原本是想多了解一些，没想到。。。。。。反而觉得两人之间更加如隔天堑。
他很难明白很难想象苏田的世界是一个什么景象：女子可以穿得衣不蔽体到处与男子争抢工作，可以休弃夫君。人可以在天上飞行，甚至可以驾临月亮。相隔万里的两个人可以用一个听筒对话，甚至在一个方盒子里相见，而彼此不需要移动分毫。君王要靠百姓选举出来，而且随时可能被百姓推下台。肢体断了可以再续借上，甚至可以更换心脏。。。。。。
这是个多么神奇多么混乱的世界！！
玉轻尘面上淡淡的，心中却有点茫然：怎么会有这样离奇荒诞的世界！！
苏田说到不知该说什么，挥着手坐下，心底也是一片茫然：自己的世界，怎么才能回到自己的世界？
看着玉轻尘，她用力咬咬嘴唇：他不会理解，他不会理解。。。。。。
现在，苏田也说不上自己留恋那个世界的什么，除了便利快捷，自己在那个世界还有什么？
或许，那个世界没有什么，但这里呢，连便利快捷都没有！
说起来，不是因为那个世界多么美好，而是因为这个世界太过乏味，缺乏吸引力。
太落后了。苏田撇撇嘴。脑中却不由自主泛上凤凰节热闹的街道，蓝天下人们纯粹的笑脸。
玉轻尘的骄傲受到了伤害。因为那个莫名其妙的世界。他一方面鄙夷着那里的混乱，另一方面又被深深吸引。苏田说的那些神奇的东西，那些他连想都不曾想到过的东西，她说，这是科技。
他自觉自己像站在神殿前，仰视着高大的神像。一方面为自己真实的存在和拥有的力量而骄傲，另一方面又为这高高在上的神灵而怀有一分敬畏。
沉默良久，玉轻尘找到一个释然的理由：所有这一切，像神话一样恢弘也罢，神奇也罢，这些，并不是她苏田创造的！！
心中轻松不少。看着对面恍惚的苏田，他突然生了一种冲动：要把她留下，让她自动放弃原本那个世界，被这个世界的一切所诱惑，被这个世界的一切所折服而自愿地留下！
他的骄傲，不容许一个来自异界的普通女子无视自己拥有的一切！他，玉轻尘，才是超越世间所有一切的存在！很快，一切都会匍匐在他的脚下，他才是唯一的，万物的主宰！
他十指成拳，再缓缓松开，沉声道：“留下来，我会让你看到，你在这个世界拥有的必将远胜从前百倍！！”
苏田迷惘：在这里能拥有什么？自己在原本的世界里都又拥有些什么？
她迷惘地问：“你能让我拥有什么？”
玉轻尘的声音低沉而诱惑：“这世间所有的尊崇，无尽的富贵荣华！”
当初诱惑浮士德的魔鬼是怎样说的？
“我要这样的尊崇和富贵荣华做什么？”苏田真得很不解。
“到时，你站在巅峰就会知道这一切的妙处。只要将它握在手中，你绝对不会松开片刻。”
大凡女子，都是贪慕虚荣的。之所以苏田现在没有被迷惑，只是因为她还不了解这一切的美妙。
苏田想了想点点头道：“能坐拥天下富贵荣华，又能自由自在随心所欲当然最好。嗯，我一时想不出还有什么比这更好了。”
玉轻尘心中冷笑：果然，女子，都是贪慕虚荣的。



、广阳

天色时阴时晴，玉轻尘并不急于上路，直待到第三天，雨势小了，再次启程。零陵太守和地方官员大早冒雨送行。
官道铺的很好，平整宽阔，简直可以媲美双向六车道高速公里。最上层是厚厚的沙砾，所以虽然连日雨水，却不会积在路面上，道路并不泥泞难行。
雨时大时小，坐在马车里虽然憋闷，但与那些冒雨骑马的侍卫随从来比较已经算是很棒了，最起码，身上干燥舒适。
又走了三天，进了广阳地界。广阳太守并没有亲自迎接，只是派了一名名叫孙晋的长史出城三十里前来迎候。
玉轻尘面上淡淡的，难辨喜怒。那名长史倒是不卑不亢，言称入梅以来连日降雨，河水泛滥，郡下四十三县倒有一半或临玄武湖，或近绵水，或依凤回山，太守谢慎堂大人深为忧虑，近日来在各县巡视监督疏浚河道，查看山体，疏导村民，唯恐发生水灾或泥石流酿成大过。
玉轻尘象征性褒扬几句，长史孙晋谢过了国师大人的谅解和褒扬，恭恭敬敬要带他们前往驿馆，玉轻尘随口道：“久闻广阳繁华，本官这次意欲亲自体验一番，就找汉城中最好的客栈住下吧，不必前去驿馆了。”
孙长史面上有些为难，玉轻尘眉梢一挑：“怎么，本官住在哪里还要经过你的同意不成？”
“下官不敢！只是这驿馆已经备下。。。。。。”
“备下又如何？广阳之繁华阜盛，天下闻名，本官难得来一次，自然要好好领略一二，难道孙长史觉得，本官竟住不得驿馆以外之处？”
孙长史面色有点难看：“谢大人也曾吩咐过，将官署打扫出来。。。。。。”
“不必！”
孙长史无奈，偷偷揩了一把汗，引领着一行人到了广阳城最好的客栈——会春园。
这会春园原本是前朝一名礼部尚书告老归乡后建的园林，设计布局大气磅礴又不失精巧雅致，是北方四大名园之一。后来儿孙不肖，将家业败了，不得不做价卖给了旁人。
一行人住下了，已近酉时，天色向晚，孙长史陪着小心开口道：“下官已经备下薄酒寒肴，还望国师大人赏光前。。。。。。”
玉轻尘漫不经心一笑：“孙长史，这会春园优雅安静，本官颇为喜爱。”
孙晋一愣，赶紧道：“小处能蒙国师厚爱，真是无上荣光。”
“今日我便反客为主，在这会春园宴请孙长史与郡中诸位同僚，不知孙长史意下如何？”
不待孙晋答话，自顾问道：“孙长史可能延请几位广阳名厨前来料理？”
孙长史无法推辞，只好唯唯诺诺应着，躬身退出去，擦把汗，四下张罗准备。唤来府中执事，分别去几家酒楼，以郡守之令，急急征召名厨前来；又将郡中司功、司仓、司户、司法、司兵、司田等诸部官员遴选几位，吩咐亲随前去传唤，另有几名位高者自己则亲自前去相请。
孙长史办事倒是极为利落，不出一个时辰，各方准备妥当。
戌正，宴开会春园撷芳轩。
撷芳轩视野开阔，三面临水，玉轻尘已经命人摘去隔扇，四面惟有轻纱飘拂，更显得宽敞深广。
池水中支了小船，每隔一丈，高挂一盏八宝琉璃灯，那八宝琉璃灯设计精巧，上有斜脊琉璃罩，雨水顺着罩子滑落下来，丝毫不会淋到内里的烛火。
暖暖的黄色烛光映在水中，十数盏明灯照的四下一片通亮。
郡中官员起初有些拘谨，但见玉轻尘笑意殷殷，态度温和，言辞中并没有丝毫不悦之意，恰恰相反，出言高雅善谑，众人观望片刻，都放下心来。
席间，玉轻尘不过略问几句年景收成之类官话，就转到风物民俗，特产景致，游冶射猎，名花美酒，文风歌赋等轻松话题上来，对当地山川景色尤其感兴趣，一位曹参军性情爽直，加上酒喝得有点多，涨红着脸拍胸脯表示：自己是广阳土著，自幼长在凤回山中，对山中一草一木一山一石都熟悉的不得了。
还说山中有猴子，偷得村民的玉米稻谷，合着野果，酿成猴酒，味道极为清冽甘美。
众人有的听说过，附和着连连点头，有的没有听过，不以为然直摇头。玉轻尘闻言笑道：“本官喝过美酒不下数百种，倒是从没听说这种猴酒。十分有趣，十分有趣！”
看玉轻尘的样子，似乎大为动心，曹参军慨然道：“卑职愿进山向山民收购此酒，如若没有，卑职自己去找，定要为国师大人寻来！”
玉轻尘满意，颔首笑道：“如此，多谢曹参军。本官倒也很感兴趣，哪日进山，不妨叫本官同去，顺便观赏山景。”
曹参军是个爽直汉子，见玉轻尘这样说极为高兴。众人则有些不安，生怕天雨潮湿，山路难行，路上会有意外，纷纷进言劝阻。
玉轻尘倒是兴致勃勃，摇手自负笑道：“本官为强身健体，自幼也学过一些粗浅功夫，料想不会有什么问题。”
众人想再劝，因为见他态度坚决，也就不好再多说什么，有些不满地看看曹参军，玉轻尘见状，调节道：“如若不肯放心，哪位身体轻捷矫健的可以自荐同行。”
最后选定一位司仓吴参军，一位稳重的姜别驾同行。
第二天，玉轻尘轻车简从，只率三十余人自水路前往凤回山。
六天后返回时，果然带回了七八坛猴酒。酒坛不大，一坛约莫只得四斤上下。
此后，玉轻尘偕同诸人游玄武湖，乘兴而去兴尽而归。
这时，广阳太守谢慎堂也回来了。
第二天，玉轻尘一行又要启程，所以晚上谢慎堂设宴为他送行。
之前，玉轻尘已经与多位官员相处甚欢，所以这送行宴上酬答应对，欢谑不拘，众人都十分开心。只有谢慎堂，或许是因为一向为人疏狂耿直，食古不化，所以看着诸部下与玉轻尘不拘礼节笑语阵阵，面上有两分不悦。
酒意半酣，玉轻尘吩咐下去，将此行得来的猴酒取过四坛，拍开泥封，与众人同饮。
泥封一开，酒香阵阵，在座诸人都是忍不住的喜形于色。
酒好还在其次，国师如此看重诸人，将得来不易的猴酒取出同饮，这份情谊实在是难能可贵。大家都是酒到杯干，豪迈慷慨，意兴飞扬。
与众人脸上的感动欢喜相比，太守谢慎堂的面色着实有些难看，他并不饮酒，却淡淡摇头道：“国师大人乃是国之砥柱，天下万民仰赖，怎能为了区区几坛山野粗酒不惜以身犯险？传扬出去，于大人官声实在不佳。”
众人脸上一僵，面色就有些讪讪的。玉轻尘不以为忤，扬眉笑道：“谢大人这样勤勉为民，方正不阿，才是真正的国之栋梁。玉某不过幸蒙天佑，偶尔能够得窥天机，微末之功，圣上不弃，才得以腆居朝堂高位，是在惭愧。”
座上几人有些不平，纷纷为玉轻尘说话。
谢慎堂面色不愉：“既然国师天赋异禀，更该时时刻刻自惕自守，长思竭尽所能，上报君恩下谢黎民。岂能任意放纵，以物货为喜？况君子以玉喻德，是定不能使其有任何瑕疵的。”
这帽子扣得大了，众人听了，更是难堪。有心要为玉轻尘分辨，谢慎堂的话字字句句冠冕堂皇，挑不出下口之处。又见谢慎堂面色不善，强行劝解几句，却如隔靴搔痒，没有什么力道。
玉轻尘仰头，一口饮尽杯中酒，微笑叹道：“玉某一介俗人，虽居庙堂之高，常思江湖之远。不比谢大人，一腔热血，一颗丹心，一心一意，为天下，为万民。”
谢慎堂拱拱手，慨然道：“上尽忠于圣上，下不负黎民，是为下官本分。”
玉轻尘目光流转，击节赞叹：“好个本分啊！苌弘之血三年方才化碧，玉某可向圣上担保，谢大人现在胸中流动的就是一腔碧血了。谢大人之忠，谢大人之贤，尤胜古人多矣！圣上之幸，万民之幸，天下之幸！！苌弘地下有知，也会仰慕谢大人的。”
谢慎堂闻言，脸上红白交替，最终无言。
一场欢宴，草草结束。
玉轻尘回到卧室，面上尤带着淡淡的笑意。　
第二天，谢慎堂板着脸带诸人在城郊给玉轻尘送行。苏田见这位谢大人面色不佳，细细问了才知道昨晚发生的事情，有点担心，以玉轻尘的脾气是否会再当众给谢大人难堪，谁知她倒是多虑了，玉轻尘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似乎昨晚的不愉快从未发生。
苏田看着谢大人清癯的脸心中暗叹：倒是位好官，只是。。。。。。太不懂做官的艺术了，哪有当众教训领导让领导下不来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