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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江南-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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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没讲话,心底只是揪得紧紧的。
曹管家比太爷的年纪都还大;,终年病痛,一日不如一日了。奶娘在曹四儿被关到柴房时落下的那顿打,早就打坏了,这些年惊恐焦虑,也将油尽灯枯。
我怎么会不明白?真不明白,就不会日夜三班的派人看护,连医生都请进来吃闲饭。
只觉悲从中来,抬头却看到周顾盯着我,满眼哀悯。
我不太自然的咳了一声,倒了杯茶,推给他。闷闷的说,“请周先生费心了。”
接过了茶,他迟疑了一下,“四姑娘,其实…若有好人家,还是嫁了的好。”顿了顿,“四姑娘不似稚女…”
脑门轰的一声,我只觉得后背一片冷汗。
他睇了我一眼,“行事胸怀也法度森严,无数男子,皆不如妳。周某不知道四姑娘到底想做什么,但若妳想做任何大事,还是得依附在夫家方能行…”
“我没想做什么大事。”我打断他,这家伙到底是不是看出什么来?“我只希望,跟我有关的人,吃得饱、穿得暖,不要卖儿卖女。依着曹家,上下数百口性命,这么重的担子,我夜里睡着都会惊醒。我只是…只是…”
想想真是伪善。说我是心怀慈悲真是大笑话…只是我出身的家庭太混乱,不知亲情为何物。而我对这个世界一直没有实感,仍然看成一场大梦。
既然是梦,我就想依我心意。我想眼睛看到的地方没有愁云惨雾。
“我只是想求心安。”我很沮丧。
不管是二十一世纪还是十五世纪,“想当好人”这个愿望听起来都像傻瓜。
周顾握着那杯冷茶,看不出他的表情?吘顾邪霃埬桩几苍诤窈竦摹⑴で膫提崦妗?
一饮而尽,他站起来,“四姑娘,妳这样的愿望,让周某自惭形秽。”然后很郑重的一揖到地。
他走了很久,我还在发呆。
周顾这是什么意思?他是说反话?还是在嘲笑我?我怎么想都想不明白。
6
但想不明白也罢了,我这人最不爱纠结。倒是和我田地相邻的高家,和周顾洽谈几次,合同讨价还价一番,将名下的田二租给我。
其实当中获利甚薄,甚至有个天灾人祸,还可能会赔钱。但他家的田地与我家不;同,多半位于水边,土地肥沃,能管到入不敷出天怒人怨,也是很不简单的事情。
不过高家主要是卖私盐的,也无心管理,又为佃户抗租头疼,干脆都扔给我。
原本以为承租下来会有麻烦,没想到“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的定律失灵了。
我骑着小驴才进庄子,佃户们租也不抗了,庄头对我淌眼抹泪的诉艰苦。我扮白脸,周顾扮黑脸,管理权和平转移,我用二十担蕃薯签买到一庄子的忠心。
都是一些好人。我心里很感慨。有口饭吃,就愿意卖劳力。虽说我自己庄子的人住得也不怎么样,还是土坯屋居多。到底前后庭院,养鸡养鸭,田种得好产量高的人家还有我托管的牛马,日子很过得去。
高家这些佃户,真是让人看着眼眶红。住着草棚子,烂屋破瓦,几乎衣不蔽体。
听说冬天还饿死了十几个人。高家未必不闻问,只是上下阻隔,中间那些该死的奴才真该打杀。
我管上高家庄子,第一年小赔。主要赔的是我支应过去让他们撑过青黄不接的粗粮和蕃薯签,都是压仓的库存,也不算什么。看他们吃蕃薯头(甘藷)配蕃薯尾(蕃薯叶),我真想哭。但他们吃得那么高兴,就只是不会饿死,用不着卖儿女而已。
但我也忙得高兴。草棚子也翻了土坯屋,学会喝开水也让卫生条件好些了,没那么容易病死人。整天心思都扑在自己的产业,我也没空胡思乱想,每天的日子都过得有滋有味。
等我回过神来,除了高家,还有几家地主都把田托在我手底。我还没怎么搞清楚,随州十分之一的土地已经在我的管理之下了。
这个事实把我吓到了,隐隐感到一点不对头。
思前想后,才发现我们的“周总管”太能干。
不翻不知道,一翻吓一跳。不知不觉中,周顾用一种冷水煮青蛙的方式,悄悄的参与并且主导我那荒唐的田地二房东计划。几乎都是他出面洽谈二租田相关事宜和合同,我只最后拍定而已。
渐渐的,我发现他的色彩越来越重,不管是多荒唐的点子(对这时代而言),只要他觉得是有利的,就会自动生长出一套套连环相扣的缜密计划。翦除违背时代风俗道德的离经叛道,用一种比较委婉的方式达到我要的目的。
这倒不是最令人惊异的地方。让我瞠目的是,他的方式温和、不动声色,甚至话也不多。但一出口就敲在致命的那一点,相当的谋定而后动。跟商贾,他能畅谈物畅其流,跟文人,他能出口成章,诗文酬答。
让我摸不着头脑的是,他居然搭线到军屯去…那个打过仗的老千户,他也能拿行军布阵呼咙那些军汉。
最让我脸孔扭曲忍笑的是,他甚至搭上了县城号称第一的老鸨,拿下她的百亩良田。应酬得那些青楼姑娘另眼看待,我跟他去县城经过的时候…满楼红袖招。
如果周顾要害我,我还真的没还手余地。这也是我第一次,对周顾的出身感到好奇。
但好奇归好奇,我还是没问。说不定很恐怖呢,还是不要问。反正眼下管理这么大片的庄园,我也很忙。更重要的是,这些地主三教九流,倒是分摊了原本的敌意,很有宾主尽欢的味道。而且我成天在外抛头露面,年纪一年年的大了,我跟周顾的谣言越传越严重,媒人也渐渐的少了,我乐得清心。
我的目的达到了就好。
而且,周顾在等我问,我就是不想让他如意。我猜啊,他一定看出什么不对劲的地方,用他那种独特的冷处理在试探。但我这人最懒得花心思,而且呢…面对曲折隐约的试探,最好的方法是堂堂正正的面对。
兵者,诡道也。这我很小的时候就知道了。凡战者,以正合,以奇胜。但人际关系不是胜负这么简单的。
我出生在一个据称为豪富的家庭,也可以自称千金小姐了。但在二十一世纪那种一夫一妻制的时代,我的母亲却不是正妻,而是个不太受宠的“细姨”。我那七老八十的父亲,把他的四个妻妾们都放在同栋大楼里,我常讥笑是为“蛊盆”。
当中发生的荒唐、污秽、淫乱,我连想到都觉得毛骨悚然。我的母亲畏怯,父亲专横。即使我一年看不到父亲几次,我却连搬出去的权力都没有。
即使是对父母天生的挚爱,都能够在无数挫磨中渐渐丧失到无感,这世间是没有什么永恒的。
也是在这种荒唐离奇的家庭中,我学会了当个三重苦人士,并且用堂堂正正的装傻求生存。对付心机阴谋,最好的方式不是以子之矛攻子之盾,而是以不变应万变,以静制动,不要随着对方起舞。
我承认,用这套来对付周顾真的很不对,但轻松,而且理直气壮。
十六岁那年,绷紧了一整年的心终于得到松弛。高家几家的二租田交出了极为亮丽的成绩单,证明我的想法没有错误,这简直是三赢:地主获利提升,佃户丰衣足食,我这专业管理人也赚进了一笔财富。
手上有钱,我就心痒起来,再次跟周顾提起“识字班”的创立。
早在前年我就想创识字班了,但周顾强烈反对。那时我手上的事情也多,忙昏了头,也就没有坚持。但是现在,我想应该是时候了。
“为什么?”周顾耐性的问我,眼中还是有种研究的味道。“四姑娘,妳到底想做什么?”
我真的没想做什么,只是不耐烦一遍遍的教人怎么种粗粮、如何堆肥,宣讲庄园制度和规矩
“…这些只要写成册,让庄头去照本宣科就行了,我实在不想那么累了。”我继续争取这个“说明书”,“而且如果识字,那么咱们的人就不会被读书人呼咙,自己也能看懂官府告示,最少能够自己看书信,不用别人代读…”
他的眼神奇怪起来,“…妳要让村里的孩子去考秀才?”
“不是。”我不耐烦了,“读书人有什么好做的?空谈误国。你瞧县令州牧都是亲民官呢,干些什么好事了?真真不如我…我只希望他们能自己读三国话本就好。能够自己写农业心得当然更好,种田也是很多学问的,这些学问流通范围太小,又容易失传,实在太可惜…”
我对这点有很深的感触。虽然来自二十一世纪,我读得又是农科。但除了知道粗粮抗荒的潜力,我还真的什么都不知道。许多知识,还是天天骑驴外出逛去逛出来的。
就算是农夫,也分三六九等。有那种非常聪明、经验非常老道的老农,真的值得人尊敬。对于天时的预测,恐怕比官方的钦天监厉害好几万倍。我现在都不敢小看农民历了。那是多少智慧的结晶啊!却不受人重视,多令人感伤。
我兴奋的哇啦哇啦半天,周顾的眼神却越来越奇怪。“四姑娘,农官能由民间培养吗?”
一下子我就泄气了。“…那官方就拿出办法来啊!”
周顾沉默的盯着我,我也瞪着他,满心愤怨。
“好,我知道了。”他终于开口,扯出半个笑脸,“妳要自己能看话本的农夫,而不是要教养出读书人。”
咦?虽说出入不大,但他似乎省略太多了…
不过他同意就好。说真话,我实在很欠缺自觉,总是不经意间就触犯这个时代的底限。
但我没想到他真的找了说书先生来当老师,并且将三国话本当课本,从中摘出生字。这让我大为惊吓。
这这这…这不就是中英对照读本的精神吗?周顾该不会也是穿过来的吧?
“穿?穿什么?”他大惑不解,又露出那种浓重研究的表情。
我赶紧闭嘴,若无其事的喝茶。反正他提不出任何证据,正所谓死猪不怕开水烫。
见我不答言,他也就从善如流的转了话题。之所以办个识字班也这么小心翼翼,实在是十年前薄麓书院的学生串联拒考抗议科举不公,闹出有史以来“朝廷抄书院”这种有辱斯文的事情,许多官员都被牵连,现在连启蒙私塾都战战兢兢,唯恐被扫到台风尾。
时间过了这么久,创书院还是个禁忌的话题。
所以周顾巧妙的回避了“创学”的敏感性,直白的只注重“读”的能力。
讨论了一会儿,周顾冷不防的问,“四姑娘,妳叫什么名字?”
“殷…”说出我穿前的姓,我才悚然惊醒。这家伙真的太阴了,趁我最专注的时候攻其不备。“闺名不能随便告诉人的。”
周顾轻笑,“妳是四姑娘,却绝对不是曹四儿。”
我的手心,沁满了汗。
所谓攻击乃是最佳防御,我很快的反击,“那么周先生,你真的是周顾吗?”
他挑起左眉,“妳知道我的意思的。”
我也学他的表情,“你也知道我的意思的。”
对峙了一会儿,他先放松了表情。“顾是我的字。”
“半个字吧。”我顶回去,“哪有一个字的字。”
“没错。”他坦然承认,“我字子顾。”
“抱歉,我没有字。”我咳了一声,“识字班就这么定了吧?”
“嗯,就这样。”他眼光在我脸上转了一圈,含着笑,“四姑娘,妳说过我俩有半师之缘,我替妳起一个字,就叫薛荔,如何?被薛荔兮带女萝。”
就算再迟钝,我也知道这不是下对上的态度。虽然我也不喜欢那种主从礼节。虽然我书背得很惨,到底也知道这句是楚辞九歌的“山鬼”。
皱紧了眉,“…谢谢赐字。”
我算是侧面承认了他的猜测,但其它的也不会对他讲。我怎么讲?说我的魂魄来自五百年后?别说他多么超时代,要不他就去找大夫证明我发疯了,要不就叫道士来收妖。
他又看了我一会儿,似不经意,又似开玩笑,“青要之山霜雪如旧?”
“天下山川多了去,又不是只有青要之山。”我顶回去。
“妳是因为脾气的关系才被踢下来吗?”他笑了。
老大,你误会到哪去了?真把我当山妖?“我不知道。”我很诚实的说。
但实话总是没人相信的。
7
不管周顾怎么误会我,却在无影无形中,我肩上的担子悄悄的转移,转到他身上去了。说起来,比我厉害多了。到底我凭的是一时意气,经验和对这时代的了解非常浅薄。
而周顾滑溜的像条蛇。不管我的异想天开多么奇怪和犯忌,他总是能够迂回蜿蜒的达到目的。
于是,在我十八岁,正式成为别人眼中的“老姑娘”时,的确我眼前看得到的地方,再也不见愁云惨雾。
但所谓饱暖思淫欲,升米恩斗米仇。即使不求回报,难免还是会有人恩将仇报。
幸好我穿前就有过经验,不然铁定跟古人最爱生的病一样,来个忧愤成疾。
自从我开始接手唯二的庄子时,我就和村子里的老人拟定了一套“家规”。这个时代的司法系统人治的味道很重,非到不得已,没人想见官诉讼。
这时候家族和仕绅的力量就很大了。但没有土地的佃户,和地主的关系有些暧昧,属于半奴半雇佣的关系,反而凌驾于家族和仕绅的力量。所以地主的责任就更重了,可惜很少有地主仔细去正视这个部份。
大明律好大一本,我也背不全,也不可能让所有的部属了解。于是我和故老商量,定了一个简明的家规,大抵上是戒杀戮奸淫窃盗等,轻的跪祠堂或土地庙,重的送官。
但送官是很少的,没伤及人命的,干脆赶出去,只要是我管理的庄子都不收留。
坏就坏在这里。我不知道被赶出村子比去官府挨板子吃牢饭还严重,更招人怨恨。
我十八岁那年,出了一件大事。
一直以为非常纯朴的佃户,居然也有那种无耻的色狼。我才悚然发现,男人只要吃饱了肚子,邪恶的本性就会蔓延出来。
那天周顾去靠近陈州的庄子巡视,不在家里。天才刚亮,庄头就来拍门;,又急又羞又气,听到周顾不在,踌躇了一会儿,转身就走。
我硬把他喊住,问了又问。等他面红耳赤期期艾艾的透露了点口风,我的脸都变色了。
其实是很普通的强奸案。一个男人偷进了弟媳的房间,造成两个女人的上吊,和一个家庭的破碎
我觉得膝盖很软,心底发虚。历史真的会不断重演,不管是二十一世纪还是十五世纪。不过我的大嫂和二嫂没有上吊,她们离婚以后,看了很久的心理医生。
“…人呢?”我抓住门边,省得跌倒出丑,“人还活着吗?”
幸好救得快,两个女人都没死。但这个家就整个完了呢。
这是我第一次打佃户板子,如果可能,我真想干脆叫人打死。一面打我一面在旁边骂,骂他不忠不孝不仁不义,骂他伤害自己的家人,破坏自己的家庭。
若不是那人的老母不断哀求,打完我真的想直接送官算了。
最后我把他赶出庄子,严令不准有庄子收留他。他的老母和老婆跟着他走了,连他的弟弟都休了老婆一起走,那个倒霉的女人剪了头发当尼姑去了。
我生气,非常生气。或许是我错了,佃户就是佃户,是我的员工,不是我的家人。
我不该放入太多情感,为之痛心疾首,更不该觉得羞愧难当,觉得自己没教好。
也许就是我太生气了,所以很蛮横的加了条家规,若再出种事情,整家都赶出去。
好不容易,我把自己的心情整理好,但周顾一回来就说,“薛荔,妳错了。”
我跳起来,想破口大骂却噎着出不了声,只能颤着手指比着他。
“不说妳是女孩儿不该管这种事情,”他拨开我的手,皱紧了眉,“也不该把人赶出去。在妳手底还能捏着,看要怎么处理都好。赶出去谁知道会出什么乱子?”
我还以为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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