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光月曲-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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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隽没想到她问得那么直接，本来不是应该问上司的忌讳是什么吗？她愣了一下，才笑道：“你觉得我有可能知道么？”就算知道，能容得了一个下属多嘴么？
尚月撇嘴，知道没那么轻易能打探出什么，也不着急。她总觉得这个笑得和蔼可亲的女人绝不像表面看见的那么简单，至于是否无害，她还做不出判断。想到这里尚月就有些沮丧，从学校到社会，换了环境，连人都变得更复杂起来。“程姐，中午一起吃饭吧？”
程隽再次为尚月毫不认生的邀约愣住了。
尚月解释道：“我刚来，对这里还不太熟。”
所以逮到第一个和她说话的人吗？程隽哑然。
本来发工牌这种事已经不用程隽做了，可是自家老板亲自交代由她来做的时候一脸深意，那时还不知道原因，今天一见尚月就有些了然。他居然在为尚月铺路。这个女孩到底是什么人，值得杜总费这点心思？
“程姐？”尚月伸出爪子在她面前晃动。
“好啊，中午过来找我。”既然是老总的意思，她倒是想好好瞧瞧，这个尚月到底是何方神圣。
两个各怀心事的女人相视一笑，大有一切尽在不言中之意。
尚月的办公室在总经理室外的一个格间，她的办公桌上堂堂正正地摆着名牌，杜默安的秘书小尤已经将办公室收拾得干净整洁。她虽然对这位空降而来的特助并没有多少好感，但是分内的事该做的还是要做的。
小尤装作闲聊的样子道：“尚特助是哪个学校毕业的？”
小尤的问题其实很无趣，但细想起来颇有意思。光看她似有若无的一股愤懑之色，大概就能猜得出来她心里在想什么。尚月一路过来，已经见过不少面孔，大多持观望态度，而小尤这个杜总身边的人，已经开始试探她以便决定日后是踩是捧了。尚月无所谓地笑了笑，淡淡道：“A大，国际金融专业，研究生毕业。”
好吧，虽然自己是本科毕业，跟她差了一个等级，不过毕竟她才是新来的，输什么也不能输了气势。小尤道：“尚特助既然刚来，想必有很多不知道的地方。需要什么帮助尽管开口，我会帮你的。”
故意摆出一种前辈的高姿态来，话中之意再明显不过，看来这个小尤还是比较直白啊。尚月低头思忖，这样没心计的姑娘，想什么都写在脸上，实在比程隽容易看透多了。
寒暄过几句之后，尚月开始翻阅小尤递给的一大撂文件，说是杜总要她必须熟悉的资料。
其实，正儿八经地穿着制服在办公室里上班，尚月还是头一回。虽然以往她的社会实践经验挺丰富的，但大多随性而为，像这样正经严肃的场合，每个人都不苟言笑，使得她也不自觉地进行了表情管理。
不久杜默安就面无表情地出现在办公室里，整层楼的气温霎时降低到零度。只不过，这层楼的人数少之又少，没有那么多的大众感同身受。
尚月站起来，却见他目不斜视走进办公室。
因为是第一天，尚月的基本工作还是熟悉环境。尚月试过旁敲侧击，见他绝口不提职位调动之事，尚月也只好保持缄默。要比谁更沉得住气，尚月虽然道行高深，不过杜默安修行千年，显然更胜一筹。
尚月终于忍不住道：“杜总难道没有什么要解释的吗？”
杜默安头也不抬，“什么事？”
尚月道：“关于我为什么会在这里。”
杜默安道：“你来应聘，我录取了。”
尚月强忍着气道，“我是来应聘的不是这个职位，可是安排我到这里我并没有得到任何事先通知。”
“事先通知你就不来了？”
尚月想了一下，“那也不是……”
“我并没有做出过任何跟你职位相关的承诺。”杜默安终于抬起头，镜片后的目光犀利而又精明，“关于人事安排，我不需要你的质疑，只要服从就好了。”
憋屈了一顿，尚月在吃午餐的时候显得没精打采。
程隽深知其意，也不开口安慰，只是有边没边地跟她扯着公司的一些无聊的公司章程和各个部门的一些情况。
尚月已然不耐烦，扯开话题，“程姐，你常来这里吃午餐吗？”
程隽点头，看尚月面前的色泽油亮的饭菜一点没动，不由得奇怪道：“怎么，不好吃？”这是最受员工欢迎的一个餐厅了。
不是不好吃，而是她本来就吃得少，今天也没什么胃口。尚月道：“味道还不错，就是餐厅名字好奇怪。”居然叫爱来不来，老板是无心做生意吧？
程隽笑道：“你要是知道这家老板是谁，就不会这么说了。”
尚月一听这话有意思，感兴趣地看着她。
程隽小声道：“是穆华。”
“嗯？”尚月疑惑，他不是华宇董事吗？难道华宇养不起他，还得靠副业赚钱？不对，重点是，“这样也可以吗？不会违反公司章程？”董事可以这么正大光明地搞副业？
“别人或许就会，但他是穆华。”程隽道，“其他董事们反对也没有用，所以叫爱来不来。不过穆华只是这里的幕后老板，鲜少露面的。大家来这里吃饭，真的是因为菜色不错。”
尚月好奇道：“他为什么要开这样一个餐厅啊？”
“他开餐厅也没跟我打招呼，我怎么知道？”程隽翻了个白眼，胡扯道：“也许是因为泡妞方便？”
尚月噗嗤一笑，这个理由倒挺合情理的。
看尚月一副明了的样子，程隽道：“看来你听说过他？”
何止听说，也亲眼见识过了。尚月想起电梯初见那惊鸿一瞥，不由得微微一笑，“是啊，挺有资本的。”
程隽道：“不是我倚老卖老，奉劝你一句，看见穆华的时候，要主动离远一点。”
尚月笑道：“好的。”
程隽叹气。不是她杞人忧天，她曾这样告诫过不少新人，她们也曾满口答应，可是在遇见穆华之后，就不由自主陷入其中然后整天哀怨。不过，尚月的话……程隽暗想，她是杜总的人，应该不会吧？
调侃了一阵，尚月终于打起精神来认真吃饭。
“唔，对了，今晚有准备迎新会。”程隽道，“会来吧？”
尚月鼓着腮帮子，茫然地望着她，又指了指自己，“迎新会？我？”
“就你一个新来的，你说呢？”
“太慎重了吧？”怕消受不起啊！
程隽道：“几个同事的心意，就当给点面子。”
身居高职，还有这点好处。尚月知其意，点头不语。
猜想他们选择的地点不是KTV就是酒吧，尚月已经做好了不醉不归的准备。程隽拉她到包厢的时候，里面还有其他部门的同事大概十来人。
尚月悄声问：“这里不会又是某董事的产业吧？”
“据我所知应该不是。”程隽把她往前一推，大声道：“正主来了，大家快上！”
众人欢呼一声一拥而上，尚月瞬间被酒杯淹没。不多时，尚月就将各个部门的同事认了个七七八八。所谓迎新会，就是变相的玩乐聚会，喝好玩好才是最重要的。
小尤和尚月是一个办公室的，不来又不好，来了又觉得无趣，打算去洗手间补妆。经过走道的时候正巧看见穆华从另一个包间出来，不由得惊讶地唤了一声，“穆董事？”
穆华微笑道：“跟朋友来玩？”
小尤红了脸，俏声道：“几个同事开迎新会，就在隔壁，你要来吗？”
穆华仿佛想到了什么，点点头，“好啊，我待会儿过去。”
“那，你一定要来啊！”小尤一听穆华答应过去，既高兴又忐忑，自觉地给穆华放行。看着穆华远去的背影，小尤竟觉得今天的聚会也没那么糟糕。



第六章　各就各位（2）
正在热闹的时候，门忽然被打开，霓灯闪烁下，斜倚在门边的男人瞬间夺去所有人的目光。
尚月在看见穆华进来的一刹那就眯起了眼睛。几个女同事看见他，惊呼着把人拉了过来，按在沙发上，打算轮流敬酒。就凭穆董事这样的美男，平常难得见到就算了，今天逮住了，可就不能轻易放过了。
穆华接过酒杯却不喝，浅浅笑道：“各位，今天我来是恭喜新人加入，应该先敬一杯，你们说呢？”弯弯的眼角完美地演绎了穆华招牌的倾城笑容，女同事们心都融化了，齐齐点头，炯炯有神地看着尚月。
尚月一愣，发现穆华隔着好几个人也兴趣盎然地望着她，只好举起酒杯冲他示意，“谢谢。”
穆华笑容扩大了些，直接站起来，大长腿跨过重重障碍，来到尚月面前，弯下腰直视她道：“我说过以后会常常见面的，是不是？”
尚月脖子往后一仰，同他拉开了一些距离，才慢慢道：“请多关照。”
穆华又继续靠近，语气魅惑道：“你，想要怎么关照？”
大庭广众之下就这样赤裸裸地跟新来的女员工调情吗？尚月皱着眉头看他，“不如从现在开始？”
穆华单手撑住尚月背后的沙发，两人的面部距离瞬间又贴近，呼吸相闻，“现在，你想我做什么？”
周围好几个女同事充满柔情和心碎，纠结地看着眼前这不可思议的一幕。
“我想……”尚月伸出一根手指，戳在他肩膀上，慢慢往外推，“你离我远一点……”
穆华随着她的动作直起身子，脸上的笑意越发灿烂，“如你所愿。”
尚月悄悄松了口气，她可不想在上班第一天就成为众矢之的。
穆华又被簇拥着离开，程隽坐过来，拍拍尚月的肩膀，笑道：“welldone。”不是每个人都可以敢跟穆华说离远一点的，尤其是女人。
“thankyou。”尚月举起酒杯跟程隽碰了一下。
小尤看此情此景，在旁边冷哼一声，小声道：“欲擒故纵罢了。”
坐在身边一位男同事听见，调侃道：“那也得有欲擒故纵的条件不是？”
小尤道：“那你说说，她有什么好的？”
男同事见小尤较真了，不由得来了兴趣，挺起了腰杆，“所以说你不了解男人。你是总经办的，打交道的也都算是高层了，你也算是个美女，可你知道为什么男人不肯正眼看你吗？因为……”他故意顿了顿，眼神在她身上扫了两圈，“你太直白了。”看小尤不解，他又进一步解释道：“就比如说，你这身紧身连衣裙，低领，包臀，是不是认为自己很性感？其实不然，像穆华这种身经百战的，只消一眼就可以把你的三围看个清清楚楚，还用看第二眼吗？再多的欲望也没了。”
小尤不服道：“难道尚月这样就性感了？”
男同事笑道：“我猜你对性感是不是理解错了方向，露不是性感，是庸俗。女性的性感可不是靠露胸露大腿来展现的。你看她的裙子，半身百褶裙，粉紫高雅不说，chanel不是人人都能穿出气质来的。而且观察她的言行举止，非富即贵。跟她比起来，你简直就像长在这里的。”
小尤怒目而视，“你什么意思？”
男同事察觉发言失当，讪讪地掏出一张名片，“我没有恶意，俗话说人靠衣装，鄙人不才，家里姐姐做服装的，有空多多惠顾啊！”
小尤：“……”
尚月被灌了很多酒，庆幸的是由于第二天要上班，众人并没有闹到太晚，散的时候还不到十点钟。
谢绝了程隽要送她回家的好意，尚月打算徒步穿过这条街道去找苏真，他的工作室离这里并不远。
尚月越走越偏，人行道上人迹越来越少。
一辆小车按喇叭，停在她身边。
尚月弯腰，一眼就看见副坐上坐着一个美女，她疑惑地想，她们认识吗？
“我送你回去。”直到穆华出声，尚月才看见开车的原来是穆华。
尚月摇头，“不用了，谢谢。”她的电力还不足，当不了电灯泡。
穆华仍坚持道：“你一个人，不安全。”
尚月郁闷地想，难道他没有看见身边的美女已经不满了吗？她玩笑道：“其实我的真实身份，是一个隐居于世的武林高手，打得过流氓。”
穆华一征，弯了弯嘴角。
尚月挥手作别，继续往前走。
不多时，尚月发现穆华的车正以乌龟的速度跟在她身后。她只好又停下来，美女的脸色已经很不好看了，穆华仍微笑地望着她。
谁说穆华是个情场浪子？一点眼见都没有！尚月耐心道：“我真的没问题，你快走吧！”
穆华手肘撑住方向盘，道：“高手，用你的内功把那棵树震断我看看。”
尚月无语地望了望身边这棵粗壮的香樟树，树叶撑开如伞状都遮住了半个街道。
“做不到的话，就乖乖上车，别让我担心。”穆华试图用柔情攻略。
尚月也不想再跟他废话，耸肩道：“随便你。”她仍继续走自己的人行道，穆华还真的慢慢跟在后面，车灯把她前方的道路照得亮堂。
……
是喝了酒的缘故吗？尚月觉得自己心跳得厉害，不由得用冰冷的双手捂住脸以降低一点热度。
再次到达车水马龙的繁华街道，尚月下意识地回头，发现穆华的车已经不在了，于是松了一口气，跑进苏真的店铺。
苏真正给人试妆，看见尚月进来，讶异道：“你怎么在这里？”
尚月道：“我梦游。”
苏真道：“骗人，梦游的人还能过马路不被车撞？”他把手里的粉饼递给助理，走过来一看，“你喝酒了？”
“一点。”尚月坐在转椅上，伸直腿，转了一圈。
苏真倒了杯水给她，八卦道：“第一天上班感觉怎么样？有没有艳遇？”
尚月看他一眼，嘲笑道：“你关心的方面真的挺特别的。”
苏真想起前天尚月对他人格上的侮辱，摆出嫌弃的表情道：“我没有什么多余的想法，就是怕你孤苦伶仃，将来赖着我。”
尚月一听，立刻摆出哀怨状：“你之前还说我是个天使……看来男人都是善变的，靠不住……”
苏真紧张地拉着她的手，小声道：“喂，我还有顾客，小声点！”
尚月嘻嘻一笑，也低头道：“还敢嫌弃我吗？”
“不敢了。”苏真服软。
两人隔着一张柜台低头私语，看起来亲密无间。俞秀进来的时候，看见的就是这样一副景象，征了一下，犹豫着要不要先溜。
苏真发觉有人进来，看见俞秀背着大包站在门口，奇怪道：“为什么不进来？”
俞秀道：“怕打扰你们的好事。”
苏真愣了愣，想到俞秀可能误会了什么，于是解释道：“无论你看到什么，那不是真的。”
“我又不会怪你们瞒着我，这么紧张做什么？”俞秀把背包甩在地上，坐到了尚月身边。
苏真无奈地看着尚月，尚月则幸灾乐祸地笑了起来。
俞秀望着尚月道：“不是说喝酒了吗？怎么还这么正常？”亏得她接到尚月的电话还提前结束了训练。
“啊，我头晕……”尚月装作柔弱的样子倒在俞秀的肩膀上。
俞秀道：“要回去吗？”
尚月道：“回去之前，先来点宵夜抚慰一下。”
胃口这么好？尚月平常不吃宵夜的。俞秀一呆，尚月却冲着她猛眨眼睛。
俞秀会意，期盼地望着苏真。本来今天就辛苦，正想补补，既然尚月都发话了，这个冤大头哥哥，不宰白不宰啊。
苏真：“……”
事实上，三个人点的宵夜，有一大半进了俞秀的肚子。尚月则搅着碗里的鳝鱼粥，有一口没一口地喝着。
苏真看俞秀不要命似的猛吃，担忧道：“这孩子，饿了几天啊？”
俞秀忧郁地望着他道：“哥哥，我要是饿了几天，你觉得这点东西就能打发我？我只是觉得今天训练有点累而已！唉，说实话，每天这么忙，真不是人过的日子。”
“难道你终于对你的追逐目标感到疲惫了？”苏真心疼地摸她脑袋。
俞秀一把拍掉那只咸猪手，“什么话？只是过程有点曲折，前途还是坦荡的。要我放弃，还不如让我被这堆鱿鱼噎死算了。”
苏真感慨：“多么奋发图强的新世纪好青年。”
“尤其在还有对比的情况下。”尚月补充道。
“对比谁？”俞秀问得含糊不清。
尚月指了指自己。
俞秀毫不谦虚地点头，“那的确是。”尚月的大部分空闲时间都是在睡觉，其余的时候总感觉整个人懒懒散散的，说不定她真的是一只隐藏得极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