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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玷玉龙-第3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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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说,只是微笑也就可以了。



奈何,他碰上的是雍郡王,是个有心入,正自安排樊笼擒虎豹,收拾金钩钓海鳖的有心人。只见雍郡王那里目光一一凝:“怎么了,玉翎,四哥我说错话了?”



玉贝勒当然是力图掩饰:“什么怎么了?没有啊!你说错什么话了?”



好嘛!他倒反问起人家来了,孰不知人家早把他摸透了,知己知彼的是人家,这一仗的结果,也就可想而知了。雍郡王道:“玉翎,要是有什么不顺心的事儿,可别瞒四哥我啊?”



“不顺心的事儿?”玉贝勒道:“怎么会,别人还不知道,四哥你是已经清清楚楚了,如今的傅玉翎,还会有什么不顺心的事儿么?”



当然!他指的是刚得了钦赐黄马褂。



雍郡王伸手拍了拍他,道:“兄弟,我是关心你,你又怎么好拿四哥我当外人?别人都当你跟凤楼是天造地设的一双、只有四哥我,冷眼旁观,看得清清楚楚,你对凤楼的心,那是没话说。可是凤楼对你,始终是若即若离,忽冷忽热的没个准儿,这是你唯一不顺心的事儿,四哥我说对了没有?”



何止是说对了,简直就正中要害。



刹时,玉贝勒玉面之上的骄傲之色全没了,那飞扬的意兴也没了影儿,刚浮现的几分阴沉,马上变得好浓好浓,他缓缓道:“也没什么,老天爷很公平,人哪能事事得意?大丈夫只患不立志,何患无妻,普天之下的女人多得很,并不只她胡凤楼一个。”



显然,他还要面子,人哪有不要面子的?更何况是一向高傲的“威武神勇玉贝勒”!



奈何,还是那句话,人家早把他摸透了,知己知彼的是人家。



雍郡王目光一凝,道:“玉翎,话是不错,绝不错,可是四哥我要知道,你这话是不是当真?”显然,有心人雍郡王是深诸兵法战略,紧追不舍,非把他最后一道防线彻底打垮不可,因为不彻底打垮这最后一道防线,接下来的那步棋,就无法奏效。



玉贝勒威武神勇,可以说是从不知道什么叫怕,可是这当儿,只雍郡王的这句话,只这句话里的五个字“是不是当真”,他硬是连回答的勇气都没有,一点儿都没有,只因为,他根本不是当真。



他不是当真,怎奈这话他说不出口,刹时间脸色变得好难看,猛地往起一站,转身就要走。雍郡王知道,那最后的一道防线,已经是彻底打垮了,他等的就是这一刻,怎么会放玉贝勒走?隔桌探掌,一把抓住了玉贝勒:“玉翎,你这是——”



玉贝勒三不管,沉腕就是一挣,雍郡王是个练家子,手底下也相当不错。可是哪抓得住号称“神勇威武”的玉贝勒?



玉贝勒一下挣脱,就势转身,可却结结实实撞着了原本站在一旁,如今不知道何时已到了眼前的年羹尧,砰然一声,两个人的身躯都晃了晃。



疼是不会疼,可是玉贝勒他不免急恼而火,当即双眉一挑,脸上变色:“你们这究竟是什么意思?”年羹尧道:“贝勒爷千万别误会,四爷纯是一番好意。”



玉贝勒道:“好意——”



雍郡王站了起来,正色道:“玉翎,我只是想帮你的忙。”



玉贝勒冷笑道:“帮我忙?你能帮我什么忙?”



雍郡王截口道:“我能让她胡凤楼乖乖进你傅家门儿,你信不信?”



玉贝勒为之一怔:“什么,你能让凤楼——”



“你已经听清楚了,我只问你信不信?”



“我——你有什么法子?”



“不要问,那是我的事,只答我问话,你信不信?”



玉贝勒双眉一扬,毅然道:“我没法相信,只因为她是胡凤楼,不是别的女子。”



雍郡王道:“我知道她是胡凤楼,我说的也就是她胡凤楼,别的女人你爱么?值得你这样么?咱们这样,赌上一赌,我当着你的面拍胸脯,话也出自我允恢之口,这件事包在我身上,我担保让胡凤楼乖乖进你傅家的门儿,只问你,事成之后,你怎么谢我?”



玉贝勒道:“你说?”



玉贝勒他根本就没多想,事实上这时候他也不会多想,姑娘胡凤楼进他傅家门儿,这本是他梦寐以求的,在他自己没有把握的情形下,事只能成,要他怎么谢他都愿意,既是如此,他还会多想么?



雍郡王眼见已把这位威武种勇玉贝勒乖乖钓住了,紧接着又问了一句:“这可是你要我说的?”玉贝勒还是没多想,一点头道:“没错,是我让你说的。”



雍郡王可以说了,但是他还是不说,却转脸问年羹尧:“双峰,你看我该跟他要点儿什么,该让他拿什么谢我?”年羹尧淡然一笑:“那就看四爷现在最需要什么了!”



雍郡王还没回答,玉贝勒脑际灵光一闪,恍然而悟,急道:“这不行!”



雍郡王说了话:“这为什么不行?”



玉贝勒道:“老人家不只一次表明,不参与、不牵扯你们之间的事——”



雍郡王道:“我知道,我也不只一次听说过,可是现在我是找你,不是找傅叔他老人家。”王贝勒道:“一样——”



“不一样。”雍郡王道:“要娶这个媳妇儿的是你,不是他老人家。”



“我总是他老人家的儿子——”



“对,就因为你是他老人家的儿子,他老人家也只你这么一个,相信他老人家不会吃了你,再说,他老人家最爱凤楼,也巴不得你能把这个媳妇娶过门儿,是不是?”



“可是,我怎么敢不听他老人家的?”



“玉翎,你是要这个媳妇儿,还是要听老人家的,只能择其一,何况真到了时候,老人家不会真拿你怎么样?”玉贝勒迟疑了,让他迟疑的是二者只能择其一,他迟疑着道:“四哥,要是你不能——”



“容易!”雍郡王道:“要是我不能让胡凤楼乖乖进你傅家门儿,咱们今儿个这场赌,一笔勾销,你不吃亏,也没什么损失,到时候就算你气恼之下帮了他们别个,我都认了。”



玉贝勒放心了一半,另一半还在迟疑,这回让他迟疑的,是刚蒙颁赐,如今手里还捧着的那件黄马褂:“四哥,你是个聪明人,你不会不明白,皇上恩宠傅家,一再对我加恩,有一半是为了——”



雍郡王突然笑了:“我们的贝勒爷怎么忽然明白起来了,我知道,我当然知道,皇上对傅家的恩宠不好领受,这件黄马褂也不好拿,可是,玉翎,你也应该看得出,允扔他究竟是不是那个材料?就是我不取而代之,正大光明殿里那张宝座,日后也必落人别人手里,你傅家今天要是帮了允扔,将来可能得罪任何一个,人不为己,天沫地灭,你怎么能不为你傅家的将来多想想?”



玉贝勒神情震动,一时没能说上话来。



年羹尧微一笑,紧接着又是一句:“贝勒爷,有道是:“良臣择主而事,良禽择木而牺。’您只今天点个头,不但可以获得当世之中独一无二的美眷,四爷一旦事成,您要多少件黄马褂没有?何况到那时候,您得到的也决不只几件黄马褂。”



玉贝勒怔了一下神,突然,他双眉高扬,目射奇光,一点头道:“好,四哥,咱们就这么说。”雍郡王两眼异采一闪,伸手拍上了玉贝勒的肩头:“这才是,玉翎,从今儿起,咱们兄弟就更亲、更近了!”玉贝勒他没动,也没说话,仍然高扬着双眉,目射奇光,神态有点儿怕人。



………………………



第十五章



郭怀还是那身打扮,上威远镖局见韩振天时候的那身打扮,一个人背负着双手,在他的书房里踱着步,一双眉锋微微皱着,似乎有点儿什么忧虑。



一阵急促步履声由远而近,紧接着书房外响起了诸明的话声:“禀少主,胡凤楼姑娘求见。”郭怀一怔停步,他脸上掠过一抹讶异神色,旋即就一转平静,道:“请胡姑娘厅里坐,我这就过去。”书房外,诸明一声恭应,步履之声又起,郭怀立即行了出去,可是刚出书房,他又一怔停步。原来姑娘凤楼人已站在院子里,诸明就在不远处站着,看样子诸明也没想到姑娘已经进来了。姑娘那双清澈、深远、令人心神震颤的目光投射了过来,接着是姑娘平和柔美的话声:“我没等带领就擅自送来了,主人原谅。”



诸明回过了身,他看见了郭怀,忙躬下身去。



郭怀定过了神,道:“岂敢,记得我说过,海威堂随时任由姑娘进出。”



姑娘道:“我仗恃的也就是主人这句话。”



郭怀微一笑,抬手肃客:“姑娘请厅里坐。”



他要走过去。



姑娘没动,道:“主人身后那间屋,是海威堂什么所在?”



郭怀道:“郭怀的书房。”



姑娘道:“假如主人没什么不方便,我想到书房坐坐。”



郭怀道:“只要姑娘不嫌弃,不以失礼见责,海威堂无处不可待客,请!”



“多谢主人。”



姑娘柔美一声,袅袅走了过来。



诸明欠身后退,让出了路。



姑娘袅袅行来,从郭怀面前走过,径自行向书房。



郭怀跟了过去。



进书房,姑娘转眼四看,这间书房,除了窗明几净之外,没有藏书,也没有字画,算不得雅致,而且,既闻不出书香,也觉不出书卷气,要不是因为临窗一张书桌,桌上摆放着文房四宝,简直就不像书房,她道:“这不应该是主人的书房。”



郭怀道:“姑娘认为,郭怀的书房应该什么样?”



姑娘道:“主人文武双绝,称奇当世,海威堂也不是个等闲所在,书房应该是什么样,也就可想而知了。”郭怀淡然一笑:“姑娘高抬郭怀了,论武仅是防身,论文不学无术,附庸风雅,勉强找这一间凑数,已经是足堪自慰了。”



姑娘回眸一瞥,美目流波:“应该是主人淳朴实在,应该是万有尽在胸腹之间,也应该是多少有点不愿让人测出高深。”



郭怀淡然再笑:“但愿如姑娘所言。”



诸明过来献上香茗,躬身退出。



郭怀举手肃客人座,坐定,姑娘凝目,令人心神震颤的目光直逼郭怀:“再次拜访,郭爷应该知道我的来意。”郭怀猜了个八分,但是他说:“郭怀愚昧,姑娘明教。”



“郭爷明知道,为什么不愿承认。”



“还是那句话,姑娘高抬郭怀了!”



姑娘收回了目光,微一沉默:“郭爷非常人,胡凤楼也不愿妄自菲薄,相识日浅,但胡凤楼从第一眼就视郭爷为朋友,也愿郭爷拿胡凤楼当个红粉知己,看来这都是胡凤楼一厢情愿,郭爷根本就高筑藩篱,深划鸿沟,拒人于千里之外。”



郭怀人耳这番话,不由为之心神震动,大为不安,暗一咬牙,毅然道:“或许,姑娘是为我约见韩老镖头之事而来。”



姑娘目光一凝:“这不就是了么?不知道郭爷能不能见告,为什么约见他老人家,跟他老人家究竟谈了些什么?”郭怀道:“没什么,不过是闲聊而已。”



姑娘道:“闲聊也值当单独会面,也值当避人?”



郭怀没说话。



姑娘微一怔,道:“我这话说差了,既是单独会面,既是避人,那就是不愿传六耳,我又怎么好多问?”郭怀道:“姑娘——”



姑娘道:“真不能告诉我?”



“姑娘又为什么非问不可?”



“郭爷,我是他老人家的义女。”



“姑娘,事实上韩老镖头并没有怎么样。”



“乍看是如此,可是我看得出,我清晰感觉得到,他老人家神不守舍,愁聚眉锋,心事重重。”郭怀沉默了一下:“我曾经向姑娘做过保证,我不侵害威远,不侵害韩老镖头—



一”



姑娘道:“事实上郭爷走了以后,他老人家安好无恙,郭爷你是没有违背许诺,我本不该再多问,可是——”郭林道:“姑娘——”



姑娘道:“郭爷,我身为人义女,总不能任由他老人家在郭爷走了之后,像变了人而不闻不问,区区寸心,郭爷应该能够体谅!”



郭怀沉默了一下:“姑娘既然这么说,我也只有这么说,就算是能让姑娘知道,愿意让姑娘知道,那也只有出自韩老镖头之口。”



姑娘道:“他老人家要是肯说的话,我也就不会跑来见郭爷了。”



郭怀道:“那么我也只有请姑娘原谅了。”



姑娘微微低下了头,旋又抬起了螓首:“郭爷既然坚不见告,我也不能相强,不过还请郭爷不要忘了,胡凤楼是他老人家的义女。”



郭怀道:“我知道,也不会忘,姑娘是应该没有机会跟郭怀为敌的,因为那也是郭怀极不愿意的事。”姑娘神情微震,目光随凝:“郭爷,‘应该’两个字怎么说?”



郭怀双眉微扬,毅然道:“我只能告诉姑娘,那全在韩老镖头。”



姑娘的神情再次震动:“他老人家不会愿意跟郭爷为敌,我更不愿意见他老人家跟郭爷为敌,如果失去了郭爷这个朋友,那将是胡凤楼今生今世的最大恨事。”



郭怀心头为之一震,道:“但愿如姑娘所言,同样的,如果跟姑娘为敌,这一趟京师行,我宁愿没有来。”姑娘美目中倏现异采:“这么说,郭怀跟胡凤楼的心意相同,都很珍惜彼此这个朋友。”



郭怀道:“姑娘,事实如此,郭怀一介布衣,能蒙姑娘把我当作朋友,我自当珍惜。”



姑娘目光再凝:“这话叫么意思,郭爷你一介布衣,那么郭爷你又把胡凤楼当作了什么人,权贵豪门,官家女儿?”



郭怀欲言又止,很轻微的笑了笑,没说话。



姑娘黛眉微扬,道:“郭爷想说什么,为什么不说?”



郭怀淡然道:“没什么,总之,蒙姑娘把我当作朋友,我很感激。”



姑娘道:“郭爷,你不该是这种人!”



郭怀道:“姑娘认为,郭怀该是哪种人?”



姑娘道:“我认为郭爷是位顶天立地的奇男子,不该有什么畏惧。”



郭怀道:“姑娘,郭怀不敢自认是顶天立地的奇男子,但是郭怀还不至于有什么畏惧。”



“那么郭爷你有话为什么不肯说?”



“姑娘,是真没什么!”



“我认为郭爷这是自欺欺人。”



郭怀没承认,也没否认,他没说话。



姑娘深深的看了他一眼,神情一肃,道:“郭爷既不愿说,我也不愿勉强,可是我要告诉郭爷,人之相交,贵在知心,要的并不是感激。”



郭怀神情为之一震。



“还有!”姑娘接着又道:“郭爷你最好明白,我的朋友虽然不乏权贵,但并不意味我将来一定会进入豪门。甚至我可以告诉郭爷,我厌恶他们那种习气!所以,郭爷你大可不必高筑藩篱,深划鸿沟,拒人于千里之外。”这,表示得已经够明白了,而且是近于赤裸裸,也等于是答复了郭怀想说而没说的。



郭怀心神再次震动,他能说什么?这,本不在他来京的目的之内,没想到竟然发生了,在来京的目的尚未达到之前,他能任由它这么下去么?



他本无所畏惧,也从不知道什么叫怕,可是他却不得不心悸的避开了姑娘那双目光,道:“姑娘,郭怀感激!”姑娘的娇靥上,飞快的掠过了一丝令人难以言喻的神色,道:



“你就只会说这两个字么?”郭怀没说话,他实在不能再说什么了,因为他无法预料以后的事会怎么发展,他只有把想说的暂时压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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