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誓爱天国-第8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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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如库西纳将军所言,现在国内瘟疫传播太快,巫医们都束手无策。如果同意难民进城,万一他们将瘟疫带入哈图莎,将军准备如何应对?”谁都没有想到,这句话是出自沉默如塔的达巫夏之口,瞬时之间,众人略微一惊,接着陷入了沉思。
  大厅陷入一种有些凝固的僵窒状态,每个人都沉默着,为了各自心中所惧。
  然而,突如其来的强烈不安,却是王座上那位今天异常少语与漠然的年轻摄政王。
  平时听完了禀报便立刻将事情清晰而条理地归纳出来,接着逐一剖析,再责令众人如何应对的列摩门纳,自打晨会以来,就一直很少出声,平静而凝重的脸色,让人摸不透她的想法。
  难道赫梯突发的大规模瘟疫,和那些从各处躲避到这里,遭到阻拦后逐渐开始在城外闹事的民众,连她都感到无措了?
  不知过了多久……
  “卡丽熙公主驾到。”侍卫传报的声音打破了僵局,有些人稍然松了一口气,有些人却暗自捏了一把汗。
  “殿下。”卡丽熙优雅地颔首,唇角的弧度略显僵硬,脸色阴郁而苍白。
  “过来坐。”半天没有开腔的列摩门纳,浅笑着轻轻一句。
  提着裙摆,缓步踏上台阶,微风拨动肩上的发丝,几缕黑发默默轻扬,生动的墨色千层,给已经窒息滞缓的空气注入了一丝鲜活的气息。
  “城外的难民又增加了吗?”坐下,轻问。
  “嗯。”点头,眉间的皱痕加深。
  看向四周的大臣,这场来势汹汹又无药可医的瘟疫,致使这些常年习惯了处理常规事务的臣子们,露出疲惫不堪的状态,他们猝不及防地应付着因为瘟疫引起的各种突发事件,从贸易到农业,从边境到高原,从军队到市井……整个赫梯都变得手忙脚乱了。
  “刚才去巫医司,巫医们的进度很慢,司里只有二、三个人曾经见过得了疫病的人,许多巫医并没有真正见过瘟疫,只是从医书上了解过瘟疫的情况,更谈不上治疗了。”
  “你有什么发现吗?”原本寄希望于这些巫医,现在看来真是太高估他们的能力了。
  皱眉,语气沉重,愁蹙眉梢。“从亚述收集来的书卷中有一本医书,里面提过瘟疫发病的过程及治疗方法,我觉得上面所写的发病现象与目前的症状很相像。只是……”
  “什么?”
  “这本书是用两种亚述语书写的,一种是官方语言,另一种可能是失传的底格里斯河古语,治疗方法就是用这种古语记录的,我不认识这种文字,问了很多人,也没有人能看懂。”这种曾经流传于底格里斯河下游的语言,早就不被使用了,唯一可能认识这种生涩文字的人,很可能只有亚述王身边得高望重的大祭祀。
  此时此刻,去哪里找一位亚述王宫的大祭祀,这简直比登天还难。
  靠着椅背,抬手揉了揉眉头,低叹。“如果,变不出一个懂得底格里斯河古语的人,只能去亚述王宫偷一个大祭祀出来了。”
  这样一句话,怎么听都很像胡言乱语的笑话。然而,鉴于眼前的情势,这个笑话很有可能会变成一个潜入敌国境内的可怕计划。
  担忧,急迫,却也无计可施,卡丽熙看了看列摩门纳,又看向群臣,顿时所有人都垂下头,气氛再一次降至夏风都吹不暖的森冷。
  “殿下。”侍卫进来,跪下。
  “什么事?”
  “守城的塞托将军求见。”
  “让他进来。”这个时候,塞托应该在城楼驻守,怎么跑回来了?
  塞托快步进殿,俯首跪下,说道:“殿下,埃及的夏尔玛将军在城角南门请求进城,您命令过任何人不得进出哈图莎城,所以属下不敢放她进来,但她执意非要进城,您看……”
  一瞬间,怔忡。
  半惊半疑地瞅向卡丽熙,视线在她满是惊诧的蓝色眼底稍作停留,列摩门纳朝着塞托看去,沉默了片刻,这个短暂的安静,让她的思绪一下子有些混乱。
  沉吟,点头。“让她进城。”
  “殿下,夏尔玛将军必定路过了瘟疫地区,让她进城,恐怕……恐怕不妥。”安达曼持了反对意见,就算是盟国将军,这个特殊时期也不能随便进入哈图莎。
  思忖间,目光朝卡丽熙扫了一眼。
  她垂首坐着,视线盯着地面,不知道为什么,看上去有些呆滞。
  却在开口前的一瞬,一道声音悠悠地飘进来,及时解脱了列摩门纳举步艰难的状态:“摄政王,我有一句话想说。”
  “说。”
  “夏尔玛将军返回哈图莎,不知她在途中是否接触过病人,让巫医立刻去城边为她诊察,如果一切无恙,在请她进宫。”卡丽熙在情在理的说道,稍许不安被她隐藏的很好,却没能逃过列摩门纳神色复杂的眼。
  “听见没有,就按照卡丽熙的意思去办。”她朝塞托说,慢慢地站起来,依旧平静的茶色眸底,浮动着一层阳光触摸不到的严峻,冷峻的声音含着不容抗拒的威严。“哈图莎的安全置关重要,没有找到治疗方法之前,不能让难民进城。拉舍尔、安达曼,你们带领几队人,将难民送入附近的神庙,地方不够就搭建临时帐篷,先让避难的百姓安顿下来。巫医司派人随你们一同前往,既然他们都不会治疗这种病,那就边观察边想办法,立刻执行。”
  “是。”两人恭敬地颔首,塞托也跟着行礼,跟在他们身后一同大步离开了。
  眼神悄闪,疏淡轻浅的光芒自那双茶色的瞳孔中攀出,缭绕在卡丽熙精致的五官,只是片刻。“你在宫中等夏尔玛,我去城边看一看。”
  听出一丝若有若无的怅然,卡丽熙咬了咬唇,纷纷扰扰地心情,呼吸有些乱。“好,你自己小心一些。”
  淡笑,轻轻点头,目光如炬地又看了卡丽熙一眼,收回视线的同时迈下台阶,朝着涨满刺目阳光的大门走去,步履坚定。
  ★★★ ★★★ ★★★
  坐在马上,望着厚实坚硬的黑色城门,门外传来接连不断的痛苦哀求声,伴随着乱七八糟拍打铁门的声响,风里隐隐能闻到被人们混乱的脚步踩踏而起的尘土味,盘旋的夏风渗入了不太新鲜的泥土味道,扑面而来之时,令列摩门纳眉间的结更深了。
  “开小门,我要出去。”她下令,却无人敢动。
  拉舍尔和安达曼猛然一愣,几乎同时出声阻止,这次的意见明显一致了。“摄政王,请三思。”
  若有所思的目光,来自马上不为所动的黑色背影回头一瞥的坚毅,再一次张口,仍然是一样的命令。“开小门。”
  拉舍尔显然急了,不顾身份的差距,驱马走到列摩门纳的身边,小声焦急地说道:“殿下,城外的人可能有染疾的,如果传染给您,臣万死也担待不起。”
  斜斜睨向阳光下充满焦虑的年轻面孔,片刻,牵着唇角扬起一个安慰的笑容,说:“我不会被传染的,放心吧。到是你们很可能会被传染,命令大家做好防护措施。”
  “殿下”还没说完的话,被她呵马前行的身影打断了,拉舍尔苦恼地皱眉。知道自己劝不了她,又不能强行拦住,他重重一声叹息,拉上面罩,朝身后的军队举起手,大家一起戴上面罩,列队朝城门步去。
  难民的数量原比自己想像的更多,一眼望不到边的人海,一眼望不到尽头的愁眉苦脸。
  列摩门纳的出现,着实吓到了城外的人们,虽然他们都没有见过赫梯的摄政王。但是,当这个半面青甲的年轻女子出现在半启的城门时,所有人毫无疑问地猜到了她的身份。
  谁也没想到,谁也不敢想,赫梯至高无尚的摄政王居然会出现在这里。
  轻夹马镫,坐在马上缓行步入人群,在他们惊骇到茫然无措的眼神注视下,列摩门纳环顾四周,那一张张灰蒙蒙的惊惧脸庞,令她心里很不是滋味。
  “我是列摩门纳,赫梯的摄政王,是我下令封锁了城门不让你们进入。我做出这个艰难的决定,不是为了自己的生死,而是为了我身后这座城池的安全。”她大声朝四周说道,干净清亮的声音,沉稳内敛的气息,周遭的人海在她说出这句话后,波浪般蔓延出一片细微的骚动,质疑,不满,担忧,更多则是恐惧。
  马蹄轻浅地踏响硬质沙地,规律干脆的节奏,随之而来的话语,同样干脆利落,一丝不忍被她压在喉头,面对这些满怀希望的面孔,她只能硬下心肠来顾全大局。
  “哈图莎城里有二十三万健康的人,如果我冒然同意你们进城,而又不能确认你们是否感染了疫病。那么,这城里所有的生命都将受到威胁,我不敢冒这个险。所以,我来请求你们的谅解,也请求你们给予我最大的支持。现在,我能做的,只能是关闭哈图莎的城门,尽量减少健康的人被感染的几率,并且想办法找到治疗方法;你们能做的,就是……相信我。”
  寂静,万人汇聚的大潮宛若黑夜,陷入了死一般的安静……喘息声融入风声,犹如一把尖刀擦过耳畔,血肉之躯的痛苦,是经由内心深处的愧疚难当引出的如火焚身的痛楚。
  列摩门纳甚至能感觉到自己的血液,在人们阴晴不定的目光中稍稍有些凝固了,握紧缰绳,指尖一阵麻木,她眺望着气氛僵窒的人群,沉声。
  “我已经下令将你们安排到最近的神庙,巫医稍后就到,他们会尽快找到治疗方法。这场突如其来的瘟疫,正在摧毁我们的家园……此时此刻,是赫梯最艰难的时候,我需要你们的支持,也需要你们的信任。”
  “我没有放弃你们,也不会放弃,请你们相信我。”
  带着恳切的态度,用着笃定的语气,茶色的眸底燃起坚定的青火光芒,灼灼如阳,甚至更烈。
  沉默,宛如一张巨大的网,笼罩了人的海洋,人们看向自己的周围,那些与自己同样企求入城的陌生人,在他们的眼里看见了相同的犹豫不决,还有不知如何是好的进退两难。
  短暂的沉寂过后,最靠近列摩门纳身边的一家老小率先跪下,满头白发的老年男子俯在地面,头压的很低,几乎碰上了沙地,他颤抖的声音浸透了十足的敬意。
  “摄政王……”
  少顷,骄阳似火的城外响起衣角摩擦的声音,一片连绵曲身跪下的人潮,细沙碎沫再一次被跪下的动作搅拌而起,天空蒙上沉重的灰色,刚猛的阳光也刺不透的阴沉。
  “摄政王……”风中响起人们发自内心的虔诚膜拜,此起彼伏的声音,淹没了城头盘踞不散的滚烫热风。
  喉咙紧了紧,成拳的左手同样紧了紧,心底堵上了什么软乎乎的东西,致使呼吸都变得颤抖了,有些无力地扬起嘴角,茶色的眸底沉下精锐的光芒,淡淡地流动着一种忧伤亦明亮的光泽。
  善良,永远是平民百姓最令人敬佩的品质,这些困苦贫穷的人们,拥有了人性里一种至高至尚的境界,用他们习以为常的包容和善意,成就了一城几十万人的安然无恙。
   

  ☆、第 六十八 章(下)

  “你疯了吗,干嘛在这个时候回来?”隐藏不了的怒意,也不想隐藏。
  “我担心你们。”风尘仆仆的夏尔玛,脸上有着挥不去的疲惫,二十多天日夜不分的赶路,铁打的人也经不起这种折腾。
  深深地吸气,缓缓地呼出,卡丽熙仍然感觉到心里那股火苗烧得很旺。“如果你不回来,现在应该已经到达边境了,你如此不顾死活地跑回这里,真正要担心的是你自己。”
  面色暗沉,夏尔玛刚想开口,即被卡丽熙抢先一步打断了她还没出口的话。
  “等列摩门纳回宫,我立刻让她签一张通行证,你赶快回埃及,不能在赫梯久留。”
  “我不走。”
  “你!”
  “卡丽熙,我在返回哈图莎之前,已经遣走所有的属下回埃及,法老很快就能得知瘟疫的事情,我留在这里他不会反对。”
  突然,一阵无力。侧目,望着窗外径自摇来晃去的树杈,轻道:“并非法老同意与否的问题,你还不明白吗,夏尔玛?”
  目光凝起,悄然。“那是什么问题?”为什么,她竟然在害怕,害怕卡丽熙即将说出的话,还有她忽尔沉寂陌生的侧脸。
  收回视线,蓝色的眼,不染纤尘的清澈。“……你不该回来。”
  想笑,唇边一层酸涩的阻力,垂下的眼帘挡住了一闪而逝的浓烈伤感,紧闭的口中回味着一种叫作失望落莫的苦涩味道。
  “卡丽熙,几年前巴比伦爆发瘟疫时,我曾被困在那里半年,周围很多人都生病了,但我并未被感染。我的运气一向很好,你别担心了,让我留下吧。”当年她能躲过了那场可怕的瘟疫,这一次为什么不能。
  蹙眉,眉心蒙上担忧的阴影,放在膝上的手,十指绞紧,踌躇犹豫……
  半晌,她依旧不言不语,华丽殿堂里那些纯金镂银的陈设显出了沉闷无聊的色彩,时间也在这样僵峙不让的催化下,变成了一捧细沙,无声无息地流淌在被午后阳光穿透的水晶沙漏中。
  “你一定要留下吗?”
  “是。”
  “瘟疫扩散的很快,我们没找到有效的治疗方法,一旦哈图莎也出现了疫情,事情就会变得相当严重。”
  “我明白。”
  “如果没办法在瘟疫肆虐整个赫梯之前将其抑制,我真不敢想像这座高原天国会变成什么样子。你作为埃及的将军留在这么危险的地方,不是明智的决定。对自己,对埃及,对法老陛下而言,你的做法有失责任感。”
  “我知道。”
  “王宫是目前相对安全的地方,你就住在宫里吧。”
  “好。”
  起身朝门走去,刚到门边,脚步悠然一停。轻摇的裙边拨弄着脚边的阳光,一片半透明的阴影兀自摇曳生姿,被门外窜进的山风吹开,抖散。“夏尔玛,谢谢。”
  蓦然,心被揪紧了,钝钝的痛。注视着卡丽熙提裙迈出了门槛,直到那抹白色的身影完全被门外刺目的光芒覆盖了,夏尔玛才极不情愿地收回目光,淡然地叹息,敛眼。
  她不想解释自己的行为,就像卡丽熙说的,决定留在爆发瘟疫的赫梯,这是一个相当不明智的做法,更是妄顾了身为埃及将军的责任。
  只是,她不需要向谁解释什么,她只是遵照自己的心意去做事。当她在返回埃及的途中发现了疫情时,她唯一想的就是回哈图莎。
  她不能假装不知道带来死亡的恶疾正在吞噬着赫梯,她不能一走了之,她必须回来。
  看着脚下绣着精美花纹的地毯,缠卷迤逦的细腻纹理,闷不吭声地吸食了游弋其上的明亮光线,柔软无声的寂寞,宛若自己不受控制的情绪。
  牵着唇边一抹轻浅的无奈,扬起淡然的笑,些许落莫,些许压抑……
  ★★★ ★★★ ★★★
  瘟疫蔓延的速度比想像的更加迅速,短短十余天,高原四方都传来了疫情的消息。
  随着夏风拉扯着炽热的阳光投向大地,这一场如同死神送来的疾风,一下子将死亡与恐慌吹遍了青色的安纳托利亚高原。
  全国陷入了慌乱无序的状态,大量的难民涌向了一些尚未出现瘟疫的地区,想要进城的难民和不愿打开城门的军队,发生了小规模的冲突。
  列摩门纳责令各城妥善安置避难的百姓,开放神庙收留他们,派出巫医将健康的人与生病的人隔离开来。
  而那些因为瘟疫死去的人不能土葬,只能烧掉尸体,郊外焚烧尸体的熊熊大火映红了天空,黑压压的浓烟翻滚着腾起,密实地蒙住了晴朗的天空,仿佛死神挥动着双臂带来了无穷无尽的黑暗。
  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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