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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唐-说唐演义全传-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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丈,周围挂着红彩,四下里也有人在那里赶市做买卖,十分热闹。这史大奈却还不曾来。叔宝三人看了一回,走进山门,虽然是个土地庙,却是顺义村屯的香火,十分齐整。到了殿上,也有那些男男女女,挨挤不开,这些一来烧香,二来今日史大奈打满之期,故此左右村坊特来观看。叔宝三人转出庙门来,只见远远有三个人骑着马,豁喇喇一路下来,到得庙前,各人下马,随后有人抬了酒席。史大奈上前参拜了神道,转身出来,脱了团花战袍,把头上扎巾按一按,身上却穿一件皂缎紧身护胸小袄,脚下裹脚绞腿,登一双多耳麻鞋,上了擂台。这边张公瑾、白显道自在殿上吃酒。那史大奈在台上打了几回拳棒,此时看的人却也挨挤不开。
叔宝三人也杂在人丛里观看,只见史大奈在上边叫道:“台下左右村邻,或远来的豪杰,小可奉令在此,今日却是百日满期,若有人敢上台来与我交手,降服得我,这领军职分,便让与他。可有人上来交手么?”连问数声,并无人答应。那金甲对叔宝、童环道:“二位,你看他目中无人,哪一位上去打倒了他,也与人笑笑。”童环一时高兴,便道:“待我去打这狗头下来。”遂大叫道:“我来与你做对。”竟奔石阶上来。这史大奈以为早已一百日,并无人敢来交手,今乃圆满日期,却有人来做对,也不放在心上,狮子大开口,立着一个门户等侯。童环上得台来,便使个高探马的势,抢将进来。未到身边,早被史大奈把手虚闪一闪,将左脚飞将起来,一腿踢去,童环却待要接他的腿,不想史大奈的力大,哄一脚把童环霍咙一个筋斗,倒踢下擂台去了。两边人一闪,跌个饿狗抢槽。金甲看见大怒,飞奔上台来,使个大火烧天势,抢将过来。史大奈把身一侧,回身假走。金甲见史大奈长大,恐一只手捞他不倒,赶上前来狠叫一声:“不要走!”便拦腰抱住,要吊史大奈下去。却被史大奈用个关公大脱袍,把手反转在金甲腿上一挤,金甲一阵酸麻,手一松,被史大奈两手开个空,回身狠一膀,喝声:“下去罢!”扑通一响,把金甲打下台来。那些看的人,齐声喝彩。
叔宝看了,哪里忍得住,心中大怒,两手在人头上一按,托地跳上擂台,看的人都吃了一惊。史大奈劈的一跳,叔宝到了身边,竟奔史大奈,两个搭上手,打将起来。史大奈却不敢小觑了,用尽平生气力,把全身本事都拿出来招架。下面看的人齐声呐喊,他两个打得落花流水。却有张公瑾跟来的家将,看见势头不好,慌忙走入殿后,叫声:“二位爷,不好了,谁想史爷的官星不现,今朝遇着敌手了。”张公瑾忙问道:“何以见得?”一人说:“二位爷不要说起,先时原被史爷打了两个下去,不料在后人丛里跳上一个配军来,颈上还戴着行枷,与史爷交手,实是厉害。小的们旁观者清,看史爷有些不济事了。”二人闻言,吃了一惊,连忙跑将出来。张公瑾抬头一看,见叔宝人才出众,状貌魁悟,暗暗喝彩。便问那些看的人道:“列位可知道台上这个好汉是哪里来的?”有晓得的便指着金、童二人说道:“他们是同来的。”张公瑾向前一步,把手一拱说:“敢问二位仁兄,上面打擂台的好汉何人?”金甲因自己打输了,没甚好气,今见叔宝有些赢局,甚是得意,看着张公瑾道:“凭他打罢了,着什么紧。”张公瑾笑道:“不是这等讲,既来赌胜,必是道中朋友,弟恐不好挽回,所以动问。”童环气烘烘道:“这倒不打紧,老实对你说了,我们也是来得来的,上面打的便是山东六府驰名的秦叔宝,在下两个是山西潞州人。”
张公瑾闻言,又惊又喜,也不等说完,对着台上大叫道:“叔宝兄,请住手,岂不闻君子有成人之美。”叔宝心中明白:“我不过见他打了金甲、童环,一时气忿,与他交手,何苦坏他名职。”就虚闪一闪,跳下台来。史大奈也下了台。叔宝上前道:“不知哪一位是张爷?”张公瑾道:“岂敢,小弟便是张公瑾,兄何以见问?”叔宝闻言,慌忙上前见礼道:“有山西单雄信书在此。”公瑾闻言,请叔宝三人来至后殿,各各见礼,现成酒席,大家坐下。叔宝取出书来递与公瑾,公瑾拆开观看,内中备细写着叔宝的根由,不过要他照看之意。公瑾看罢,对叔宝道:“兄诸事放心,都在小弟身上。”
当下略饮数杯,公瑾起身拱手道:“残肴浊酒,唐突兄长,幸勿见罪。”忙分付备马三匹,与叔宝三人骑了,六人上马,家将们收拾杯盘,回到村中,重铺拜毡,顶礼拜见。大摆筵席,欢呼畅饮。史大奈要进城料理自己正事,不敢过饮。叔宝三人要打点次日早堂投文一事,所以要起身告辞。张公瑾不敢再劝,就与白显道同众人上马进城,一路竟到中军府来。尉迟南、尉迟北、韩世忠、李公旦一齐迎入,见了叔宝三人,叩问来历。张公瑾道:“这就是你们日常所说的山东秦叔宝。”四人闻言,急忙起身下来,请叔宝见礼,便问为何刺配到此。张公瑾就把单雄信的书与四人看了,尉迟兄弟只把双眉紧锁,长叹一声道:“雄信兄,你好为人谋而不忠也。”张公瑾笑道:“单二哥为了叔宝兄,力费千金,如此仗义,怎么二位倒说他不是。”尉迟兄弟道:“公瑾兄,怎连你也不明白起来。雄信兄既有通天手段,能将叔宝兄改重从轻,我想天下有多少卫所,为何偏偏配到这里来?公瑾兄,你难道不知元帅的厉害?从来性子十分执拗,凡有解到罪人,先打一百杀威棍,十人解进,九死一生。如今雄信兄不知就里,将叔宝兄托在你我身上,这便怎么处?”此时众人一闻此言,一个个面面相觑,秦叔宝浑身发抖,金甲、童环目瞪口呆。
李公旦开言说:“列位不必愁烦,小弟倒有个计在此。我想元帅生平最怕的是牢瘟病,若罪人犯牢瘟病的,就不打了。天然凑巧,叔宝兄的尊容如金样黄,何不竟装做牢瘟病。”张公瑾道:“此计甚善。”当时计议定了,大家欢喜。尉迟南大摆酒筵,一来与叔宝接风,二来与史大奈庆贺,传杯弄盏,饮至更深方散。次日天明吃了早饭,俱在帅府前伺候。少刻辕门上二鼓,两边鼓亨上吹打三通,霍咙三个大炮,吆吆喝喝,帅府开门。张公瑾自同旗牌班白显道归于左,领军尉迟南、尉迟北自到中军位,韩世忠、李公旦自随右统制班,一齐走边阶,进角门,上堂参见。随后又有这干辕门官、听事官、传宣官,与五营四哨偏副牙将,戎装披挂,上堂打拱。惟有史大奈在辕门伺候,他因还不曾受职,故此在外。此时也有十数起人犯,解到帅府发落的。金甲、童环将一扇门板抬着叔宝,等候投文不表。
单讲罗元帅升坐大堂,好不威风。年纪五旬上下,一张银盆大脸,颏下五绺花白长髯。头上戴一顶金幞头,二龙抢珠;身穿大红蟒袍,四爪勾肩,正面金龙;腰悬龙曲玲珑玉带,脚踹粉底皂靴。在隋朝官封静边侯,掌生死之权,统属文武,镇守西北一带地方,十分严整。怎见得:
蛮夷拱服遵王化,将士倾心畏虎威。
这一座帅府堂,恍似森罗殿,中军帐胜比吸魂台,两旁边明盔亮甲,密布刀枪,出生入死,果然厉害。众将各参之后,张公瑾上前跪禀道:“小将奉令在顺义村监守擂台,一百日已满,史大奈并无敌手,特来缴令。”站过一边。”传史大奈。””嗄!”一声令下,史大奈全装甲胄,嘀嘀嘀来到丹墀下面,把甲遥挂涣茫婕垂蚪吕矗骸靶〗蛩б耐贰!甭薰铝睿凳谟伊炀啊!毙辉б!庇挚牧思父鐾罚榘嗾玖ⅰH缓笸段模缬幸黄鸱溉私饨矗瞿诖笤嫉褂芯鸥龃蛏蓖舻模源虿黄鹚懒耍桶咽椎踅隼础J灞υ诎迕派峡吹饺绱死骱Γ缫丫霭胨馈I偻#惶弥芯俪隼闯溃骸班÷褐莞庾幽兀看罄弦辛睿敢幻厍斫!苯鸺住⑼坊鹚偕锨按鹩Γ秸骄ぞぃ踝盼氖椋斜殴俦哦6嗽谝敲拍谠对豆蛳拢炫乒俳恿宋氖椋碧貌鸱猓徒侠础B薰窗眨指栋亚厍泶侠础=鸺坠蛏霞覆劫鞯溃骸胺溉饲厍碓诼凡环粒旨娣噶死挝敛。荒芙H缃裉г谠牛虼罄弦⒙洹!甭薰永磁碌氖抢挝敛。魃侠矗头⒎帕耍挥挚炙凹伲Ы辞卓矗秩俏疗指蹲笥曳倨鹨煜憷矗琶厍斫凇B薰酒鹕砝矗对锻ィ此嫔够疲谥槎ㄗ牛挝敛∈钦娣羌伲淹芬坏悖溉朔⒊鋈サ餮谭糠⒒匚摹!编模 绷脚砸簧鹩Γ鸺住⑼愤敌怀隼础B薰颂茫排诖荡颍Ц饷挪槐怼�
单讲张公瑾、史大奈、尉迟南七人,都到外面来见叔宝恭喜,相邀同到尉迟南家中摆酒庆贺,此时豪杰开杯畅饮,不在话下。
彼时罗公退堂,夫人来接,每日如此。今朝退进私衙,并不见夫人,只有公子罗成前来迎接,这位英雄按天朝白虎星官临凡,年方一十四岁,生得眉清目秀,齿白唇红,面如傅粉,智勇双全。七岁曾打猛虎,十二岁破过番兵,用一条家传丈八滚云枪,重二百四十斤,名镇燕山,大隋朝排他为第七条好汉。罗公不见夫人来接,便问道:“我儿,今日乃是你母亲的散生日,曾分付摆酒,为何不见你母亲出来?”罗成道:“母亲不知为什么,早上起来,愁容满面,如今在那里啼哭。”罗公见说,吃了一惊,连忙来到上房。只见夫人眼泪汪汪,坐在一边。罗公满面春风走近前来,抚着夫人的背道:“今日乃是夫人寿诞,下官曾分付备酒与夫人庆寿,为何夫人反在此啼哭,莫非怪着下官么?”秦氏夫人住了哭道:“老爷何出此言?妾身只因思念先兄为国捐躯,尽忠战死,撇下寡妇孤儿,不知逃往何方,存亡未卜。不想昨夜三更得其一梦,梦见先兄对我说,侄儿有难,在你标下,须念骨肉之情,好生看顾。妾身醒来,想起伤心,故此啼哭。”罗公道:“令侄不知叫何名字?”夫人道:“但晓得乳名叫太平郎。”罗公道:“没有名字,哪里去查?”心中一想,对夫人道:“方才早堂,山西潞州府解来一名军犯,名唤秦琼,却与夫人同姓,令先兄托兆,莫非就应在此人身上么?”夫人惊道:“不好了,纵然是我侄儿,此时也不相干的了,这一百杀威棍,岂不要打死么?”罗公笑道:“只怕不是令侄,夫人何须着急?若说杀威棍,却不曾打,因他犯了牢瘟病,所以下官从轻发落了。”夫人道:“如此还好,但不知道姓秦的军犯是哪里出身?”罗公道:“下官倒不曾问。”夫人叫一声:“老爷呵,妾身怎能得亲见那人,盘问家世根由,倘然果是我的侄儿,也不枉了先兄托梦一番。”罗公道:“夫人,这哪里能够?”罗成在旁微微一笑:“据孩儿愚见,却也不难。”夫人道:“儿阿,你便怎么样?”罗成道:“爹爹不要坐大堂,就在后堂,挂下帘子,差人去唤这军犯到来,只说带进私衙复审,那时细细将他盘问,母亲在帘内听他是与不是,就知明白了。”夫人闻言,十分欢喜,请老爷就出后堂,命丫环挂下帘儿,夫人出来坐下。
罗公取令箭一枝,分付带山西解来的军犯秦琼,后堂复审。家将罗春接了令箭,来到大堂,交与旗牌官说:“大老爷有令,速带军犯秦琼后堂复审。”旗牌官接过令箭,飞马赶到尉迟南府里来。此时众朋友正在饮酒,忽见家丁来报:“曹彦宾老爷在外。”众人出来相见,曹彦宾道:“有本官令箭在此,要带秦大哥后堂复审。”众人道:“这又奇了,从来犯人解到,打与不打,早堂发放就是了,从不曾见又要什么复审。”张公瑾问道:“兄可晓得些端的么?”曹彦宾道:“这令箭是里面传出来的,小弟哪里知道!”叔宝此时十分着急,金甲、童环捏着一把汗,众朋友面面相觑,主意全无。再要装牢瘟病,一时又来不及了。曹彦宾道:“我想早堂已经发落了,谅来杀威棍是不会再打的。”正是:
着急之中休着急,宽心之处且宽心。
不知此番秦琼怎么复审,且听下回分解。
第八回 叔宝神箭射双雕 伍魁妒贤成大隙
诗曰:
天挺英豪勇绝伦,两枝银锏荡征尘。
功名未逢遭谗阻,空负凌云志不伸。
当下曹彦宾对叔宝说道:“后堂听审,决然没甚厉害,可以放心前去。”秦琼无奈,只得随在马后,来到帅府。曹彦宾下马,将叔宝交与罗春带进。张公瑾与众人多不放心,俱到辕门上来打听消息。
再讲叔宝来到后堂,此时却不像前头装病的样子,现出本来面目,同了差官,怀着鬼胎,跟进私衙。罗春上前缴令。
叔宝远远偷观,看罗公却不似早堂的威仪了,头上戴一顶九梁巾,身上穿一件百花袍,坐下虎皮交椅,两边站几个青衣罗帽的家丁。堂上挂着珠帘,却也不知夫人、公子在内。只听罗公分付:“带秦琼上来。”家将引叔宝到阶前跪下。罗公便道:“秦琼,你是哪里人氏,祖上什么出身,因何犯罪到此?一一讲上来。”叔宝心中一想:“好奇怪,他要盘问我的家世根由,必有缘故。罢罢罢,大丈夫生有方,死有地,说个明白,就死也甘心。”便道:“大老爷,犯人祖籍济州,祖爷爷秦旭,乃北齐首相,父亲秦彝,在齐王驾前官居伏虏将军,可怜为国捐躯,战死沙场。只留犯人,年方五岁,赖老仆秦安相救,母子相依,山东避难。犯人后来蒙本府太爷抬举,点为捕盗都头。去岁奉差押解军犯到潞州府,时衰患病,皂角林误伤人命,发配到大老爷这里为军。此是句句实情,并不敢隐瞒。”老夫人在内听了,好不伤心,几次三备要出来相认,却被罗成阻住说:“母亲,就等他说完了,再认未迟。”外面罗公又问道:“你的母亲什么氏,你可有乳名么?”叔宝见问,心内骇然,只得跪上几步,叫声:“大老爷!犯人母亲宁氏,年将六旬,我的乳名叫太平郎。”罗公忙又问道:“你可有姑娘么?”叔宝道:“有是有一个姑娘,犯人三岁时她就嫁与一个姓罗的官长,至今杳无音信。”罗公掀髯大笑道:“远不远在千里,近只近在目前。夫人,你令侄在此,快来认下来。”
老夫人听得分明,也不等丫环卷起珠帘,自己推开了帘子,忙移莲步,急出后堂,一把抱住叔宝,放声大哭,只叫得一声:“太平郎,我的儿!你嫡嫡亲亲的姑娘在此。”叔宝此时不知就里,吓得遍身发抖:“啊呀!夫人不要错认了,我是犯军。”罗公站起身来叫声:“贤侄,你不必惊慌,老夫罗艺是你的姑夫,这就是你的姑娘,一些不错。”叔宝此时如醉初醒,似梦方觉,大着胆上前拜认姑爹、姑母,虎目中也掉几点痛泪。又与表弟罗成见过了礼,然后罗公分付家人:“伏侍秦大爷沐浴更衣,与夫人庆寿的酒席摆起来,就与叔宝接风。”差人外边去叫戏子。张公瑾探知消息,十分大喜,俱送礼进来贺喜。尉迟南看单雄信朋情分上,好生留待金甲、童环,那话不提。
单表叔宝此时更换新衣,来到后堂,重新见礼。老夫人喜笑言开。自古道,人要衣装,佛要金装。叔宝起初是犯军打扮,把真相隐藏过了,所以看不上眼。此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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