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雾雨电-第2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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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想,我失掉你,怎么能够生活下去。对于我,你的安全比我的一切都宝贵。你就暂时
躲避一下吧。”她把身子伏在他的身上,她的身子微微地颤抖,她的眼睛已经被泪水打湿了。
“智君,你不要就像小女孩似地受人欺骗。那个人故意说这种话来吓你。”他拿起她的
右手放在嘴边吻着。“我不怕。我不会有危险。你不要替我担心。真正有危险时,我自然会
躲避。现在不要紧。你就安静地坐在这里吧。让我起来慢慢地告诉你我和张太太的事
情……”他说着就穿上衣服下了床。
“你真的没有危险么?他真的不会害你么?”她疑惑地、关心地问道。她把脸挨近他的
脸,她的泪珠从眼睛里掉下来。
“不会的,你不要怕。”他对她微微一笑,就捧着她的脸狂吻起来。
熊智君所说的张太太的遗书已经被她的丈夫烧毁了,除了那个人外就没有第二个人看
见。信的内容是这样的:“仁民——我爱过你,但我并不是为你自杀的。我自杀因为我不想
活。我觉得活着真没有意思。我起初还以为你是我理想中的男子,本来你是和一般人不同
的,你比他们好一点。但是我如今才知道在男女关系这方面,你还是不比别人高明。至于其
余的人就完全和我的丈夫一样了。世间没有一个我理想中的男子,我把爱情给谁呢?
所以我要死了。我的丈夫,这蠢驴,他从来不曾得到我的爱情。他不过当初把我骗到了
手。至于你呢,你这可爱的傻子,你永远不懂爱情,你也永远不会得到我的爱情。我现在要
死了。自己割断自己的生命,我究竟是个勇敢的女子。药水的颜色倒是很鲜艳的。我服了
它,它会把我带到另一个世界去。从此谁也不配来占有我了。
玉雯×月×日”
可惜吴仁民没有机会读到这封信了。



雨 第十六章

张太太死后不到十天,一个早上,吴仁民带着苍白色的面孔去找李剑虹。
他和李剑虹坐在书桌的邻近的两边。他拿出一封信给李剑虹看。细小的字迹布满了一页
信笺:“先生——我现在跟她的丈夫去了。我答应嫁给他,因为要救你,而且免得他以后再
想法害你。他这个人什么事情都做得出。为了使你安全,我牺牲这个身子,我也没有遗憾。
况且我知道我是活不长久的了,我和他在一起至多也不过半年。这几天我又在吐血,心口也
时常痛,不过我不会让他知道。我现在不再流泪,也许我的眼睛已经干枯了。先生,我去
了。想起你待我的恩情,就好像做了一场大梦。只有梦景才是美丽的埃只有梦景才是值得人
留恋的埃先生,我去了。不要再想念我了,也不要为我的命运悲伤。我是值不得人怜惜的。
我想,我去了,免得拿我的垂死的身子来累你,这也是很好的事情。
不要找寻我了。我希望你在事业上努力,从那里你可以得到更大的安慰,这种安慰才是
真正的安慰埃我祝福你,我到死都会记着你。
你的永爱的智君×月×日”
他等李剑虹读完了信,又把信笺递给坐在靠背椅上面的李佩珠,一面用悲痛的声音把过
去的事情毫不遗漏地叙述出来。说到后面他掉了眼泪。他并不揩它们,只是叹息了几声。
最后他悲愤地用下面的话结束他的故事道:“这个人,他两次把我的爱人夺去了。”
他捏紧拳头,眼睛里射出火一样的憎恨的光芒,牙齿用力地咬嘴唇。
李剑虹沉默着,李佩珠也沉默着,她还埋着头在读信。沉闷的空气窒息着他们。
“我一定要到C地去找他,跟他拚一个死活。”吴仁民恼怒地说,复仇的念头咬着他的
脑子和他的心。
“可怜这个好女子,又多了一个现社会制度的牺牲者了,”李剑虹叹息地说。他的面容
很严肃,使别人看不明白这时候他心里究竟在想些什么。
“我不能够。我宁愿让自己粉身碎骨,也不肯让他得意地活着。我不能够让她嫁给他做
妻子。”吴仁民涨红脸大声说,好像在跟谁争论似的。
“仁民,我觉得你没有理由去找她,”李剑虹沉着而带感情地说。“我们谁都没有权利
随意毁掉这个身体。我们应该留着它来对付真正的敌人。我们的仇敌是制度。那个人只是你
的情敌。你没有权利为爱情牺牲性命。许多朋友都期望着你。
我也许误解过你,但是我现在愿意了解你,这个情形只有佩珠才知道。”他掉过头把李
佩珠看了一眼,又继续说下去:“只有她知道我是怎样的一个人。她知道我的弱点,也知道
我的——长处。我也许是书呆子,我也许犯了许多过失,不过你们有时也误解了我。你们攻
击我的话,我也知道一些,自然你们也有理由,只恨我不曾做出事情来解释你们的疑惑。我
是一个知道改悔的人。我希望有一天我能够把真面目显出来给你们看……总之,我希望你忘
记熊智君。对你这也许是一个很大的打击。但是你应该像一个硬汉那样忍受下去。爱情只是
生活里一个小小的点缀,我们没有权利享受它。我们没有权利追求个人的幸福……你应该记
住她的最后几句话,那才是她对你的真正的期望。”
吴仁民埋下头,不作声。他很痛苦,眼里淌了泪。各种思想在他的脑子里战斗。一张凄
哀的面孔似乎从云里现了出来。
李佩珠看完信,把信纸折好,站起来递还给吴仁民。她温和地、感动地对他说:“爹的
话是对的。吴先生,你应该相信他。你也用不着伤心了。密斯熊叫你不要去寻找她,这是很
有理由的。过去的事无法挽回了。她一心一意都是在为你着想,你不要辜负她的一番苦心才
好。她最后的话说得很不错:事业上的安慰才是真正的安慰。她希望你在事业上努力。
我想你一定不会使她失望。”她微笑了。她的笑容里面充满了善意。
吴仁民听见这几句话就抬起头来。他惊奇地发现她的眼角嵌得有泪珠。她因为同情他的
不幸的遭遇哭了。他沉默了半晌,后来才感激地说:“是的,你们说得不错……她对我太好
了……我也知道应该鼓起勇气做出一点事情,才不会辜负她这一番好意。”但是他还忍不住
要想:“我怎么能够就把她忘记呢?”
李剑虹接着又说了一些鼓舞他的话,李佩珠也说了些。在这时候这些话很容易进他的耳
朵,尤其是李佩珠的话。
晚上吴仁民坐在家里。书桌上放着熊智君的最后一封信和她的照片。外面落着大雨。
他不能睡觉。房里太冷了。他的头痛得太厉害。寂寞压迫着他,那寂寞,那难堪的心的
寂寞。他需要的是热,是活动。他不要死亡。
“智君,”他不能自主地用那交织着爱情和痛苦的声音唤起来。一声,两声,三声……
没有回应。她显然是去远了,而且永远地去了。于是在他的眼前出现了她的凄哀的面孔,那
上面缀满了泪珠。他这时仿佛看见她怎样痛苦地和那个官僚在一起生活。他又仿佛看见她静
静地躺在棺材里,脸上和嘴唇上满是血迹。于是这又变成了玉雯的面孔,依旧是脸上和嘴唇
上染满血迹。他突然感到一阵剧烈的痛苦。他半昏迷地把两只手蒙住了脸,倒在沙发上面。
后来他把手放下来,好像从一个长梦里醒过来一般。房里是一片黑暗,电灯已经被二房
东关了。外面仍旧落着大雨。
他揩了揩眼睛,嘘了一口长气,无精打采地站起来,摸索到窗前。他打开一扇窗户,把
头伸到外面去,让雨点飘打在他的头上、脸上,他的头脑渐渐地清醒了。
弄堂里很清静。没有虫在叫,只有雨点滴在石板上的声音,非常清楚,就像滴在他的心
上一样。眼前是白茫茫的一片,他看不清楚对面的花园。这时候在他的记忆里花园已经不存
在了。他的眼睛开始模糊起来。雨珠还在他的脸上流着。
他并不把头缩回去,却把两只手紧紧抓住窗台,好像害怕跌倒一般。
雨渐渐地变小,一个女人的面孔披开雨丝出现了,接着又是一个,还有第三个。但这些
又都消失了。他的眼前第二次出现了那一根长的鞭子,那是一连串的受苦的面孔做成的。
他第一次看见它是在前一个月他在两个女人的包围中演着爱情的悲喜剧的时候。如今这
根鞭子却显得比那一次更结实,更有力了。
这是他不能够否认的:这个黑暗的世界里的确潜伏着一种如此巨大的力量。这根鞭子决
不是一个假相。痛苦把无数的人团结起来,使他们把自己炼成一根鞭子,这根鞭子将来有一
天会打在整个的旧社会制度上面,把它打得粉碎。这是可能的,而且现在他更觉得这是必需
的了。他应该起来做一个舞动鞭子的人。
“打呀。”激情鼓舞着他。他拂了拂额上的雨珠,用憎恨的眼光往四处看,看那个沉睡
的都市。他把他的全部憎恨都集中在它上面,好像他所经历的一切痛苦和不义都是它所给他
的。沉睡的都市,不,半醒的,他知道就在这时候还有一部分人在作乐,另一部分人在受苦。
“打呀。”他死命地抓住窗台,他觉得他已经把鞭子握在手里了,不能够放松它。他应
该把它挥动起来,首先就向着这个大都市打下去。
于是在他的想象中这个大都市的面孔挨了打了。他看得清清楚楚。一根长的鞭子打下
去,黑暗中现出了一道光,接着是一阵迷眼睛的烟雾。烟雾散了,那一片黑暗的景象没有
了,黑暗里的建筑也都消失了。眼前是一片海洋般颜色的蓝空,那里面渐渐地现出了两个女
性的美丽的面孔。她们对着他悲苦地微笑。他认识她们,他的手不觉战抖起来。但是就在这
时候那一根结实的鞭子从上面打下来,打在这两张面孔上。面孔碎了,马上成了两块肉饼。
他的心痛得厉害,他不能自主地发出一声呻吟。他这一次并不把脸蒙祝他分明地知道那
两张面孔已经碎了,而且是他亲手下的鞭子。现在已经无法挽救了。
“打呀。”激情继续在鼓动他。他仿佛觉得他把整个黑暗的社会都打碎了。于是……他
注意地望着远处。他不曾看见黑暗。他只看见一片蓝空。蓝空中逐渐地涌现了许多张脸,许
多张笑脸。那些脸全是他所不认识的,它们没有一点痛苦的痕迹。在那些脸上只有快乐。它
们表现着另一个未来的幸福时代,也许就是他所说的光明的将来吧。
这幻象使他很感动。他仿佛得到了他所追求的东西。他突然被一阵激情抓住了。他伸出
两只手向着远处,好像要去拥抱那个幻象。这时候他嘴里祷告般地喃喃说了几句话。话是不
成句的,意思是他以后甘愿牺牲一切个人的享受去追求那光明的将来。他不再要求爱情的陶
醉,他不再把时间白白地浪费在爱情的悲喜剧上面了。
第二天早晨他立在窗前,雨后的阳光照着他的上半身。看见灿烂的阳光,他感到一身的
轻快和温暖。他用力摇动他的身子,好像要摔去这许多天来肩上的爱情的重压似的。
“我现在完全自由了。爱情本来是有闲阶级玩的把戏,我没有权利享受它。只怪这些日
子我被爱情迷住了眼睛,白白给自己招来了许多苦恼,”他安慰地吐了一口长气,这样地自
语道。
他把头埋下去,往弄堂里看。地上是湿的,雨迹还没有被太阳完全晒干。他想到了昨夜
的事情。他没有疑惑。他觉得这几个月来的苦恼都被昨夜的大雨洗去了。



雷 第一章

一条静寂的街上有几家荒凉的旧院子,有几棵树。路是用窄小的石板铺的,从石板缝隙
里长出了青草。
没有路灯,每家院子的门关得紧紧的。时候逼近中夜了,天色漆黑。街上没有行人。除
了风声和树叶颤动声外,就没有别的声音。
黑暗里突然起了低微的响声,一家院子的大门开了半扇,从里面射出一线灯光。一个人
影闪了出来,接着又是一个,两个,三个……“敏,草案你带去了?”院子里面的人低声问。
叫做敏的那个青年刚要跨出门限,便回过头匆忙地答应了一句:“带走了。”他大步走
出了院子,右手拿着一根火把,光不大,却也照亮了他的圆脸。两只眼睛很亮。他是一个二
十来岁的人。
院子的大门关上了。十多个人被赶到荒凉的街上来。街上起了皮鞋的声音,单调地在这
静夜里响着。
火把被风一吹就爆炸似地燃起来,火花时时落在地上。黑暗的街道在微暗的火光下面战
抖了。青年们的脚步踏在街心。
从一条街道转到另一条街道。他们都不说话,就只听见风吹动树叶的声音。两三个人分
成一组,每一组相隔有十多步的光景。他们后来走进了一条较宽敞的街道,大家就散开了。
最后的一组有三个人,除了敏以外还有一个瘦长的男子和一个中等身材的女郎。
“敏,你们为什么都不开口?”女郎看见敏把快燃完的火把掷在地上,用脚踏灭了它,
仍然不说话,她忍耐不住地问了这一句。
“我们没有话说,当然用不着开口。谁像你那样多嘴。”瘦长的男子接口说,态度有些
粗暴。他的年纪也只有二十多岁,和女郎的差不多。
“德,我没有跟你说话,不许你插嘴。”女郎做出嗔怒的样子对这个叫做德的男子说。
她掉过头去看敏,敏在旁边笑了,并且说:“德的态度永远是这样粗暴。我说这不行,以后
应当改掉。”
“我有一个好比喻,德就像一个响雷,来势很凶猛,可是过一会儿什么也没有了。”女
郎说着噗嗤地笑起来。
“慧,你要当心。谨防有一天这个雷会打到你的头上来,”德认真地说,他生气了。他
这个人很容易被人激怒,他的朋友们知道他的脾气,常常故意用话来激恼他。
“我不怕,看你的雷怎样打到我的头上来。你至多不过骂女人不革命罢了,”慧得意地
答道。声音里还带着笑。
德不作声了,气恼地用力把皮鞋在石板路上踏。他抬起头望天空。天空里没有星星;它
像一片海,但没有波浪;平静的,深沉的,没有一点响雷的征象。他的心跳得厉害了。
“慧,你不要跟德争论,你们两个遇在一起就免不了要吵架。大家让德安静一点,等一
会儿到家他还有工作。我们还要商量修改草案的事,”敏温和地说。
“草案,你老是谈着草案。敏,你和德一样,你也以为世界上除了草案以外就没有别的
东西,你们都不像年轻人。”慧激动地说,她的脸突然发红了。但是那两个男人都不曾注意
到。他们都在想自己的事情。
“你们女人的心理真奇怪,刚才你不是也热心地讨论草案吗?……”敏说到这里,就突
然换了话题:“慧,我们送你回家。”因为他们已经走到敏的住处了。
“我不想回家了。现在这样迟,恐怕没有人给我开门,”慧突然转过身望着敏说,声音
里充满了烦躁。她害怕回到那个寂寞的家里去。
“你不回去……”敏现出为难的样子沉吟地说。“好,我们三个人挤一下吧。”
慧点了点头。敏敲门,敲了好几下,里面才起了应声。三个人站在石阶上等候着,大家
都不说话。各人有各人自己的思想。
门开了,露出一张人脸,一盏煤油灯。“你们回来了,”从里面传出来一个青年的带睡
意的声音。
敏先走进去,慧跟着,轮到德时他却用坚决的声音说:“我到学校去睡。”马上掉转身
就走。
“到学校去?这时候也不容易叫开门了。我们今晚还有事情,你不能走,”敏惊讶地看
着德,挽留地说。
“我明天早晨再来。”德脸色显得更阴沉,他回答了一句就大步走了。他走得很快,好
像害怕别人要追他回去似的。敏站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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