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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克纳传-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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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埃尔默》让人看到,福克纳离家前往欧洲以后,开始了一个自我省察的过程。
书开始不久,我们就感觉到“大西洋的寒冷、波涛汹涌和单调;通篇只见作者在化亲身经历和感受为虚构,一开始便有意跳出主人公身份,用第三人称,讲故事时往往语中带刺,俨然高人一等似的。但他置身事外的手法仍掩盖不住明显的联系。
埃尔默之袖手旁观“别人游戏”,不是因为个子矮小单薄,而是因为长得高大笨拙。
埃尔默的母亲是一个闲不住的人,父亲是弱者、失败者,他则渴望成名成家,渴望当画家(不当作家),渴望有个新娘。他是退伍军人,拄拐杖走路,有个私生子。
故事开始时,他在法国或法国附近,在周围景色感染之下沉入梦想,凝望大海或流水,回味自己的一生。结果把这个画家描绘成一则性心理的故事,弗洛依德式的遣词造句令人难以相信福克纳出诸无意。
埃尔默先画“烟囱”和几样阴茎状的东西,后来转画男人和女人。他属于惯见的那种浪漫派,把笔下的图像当作“既害怕又渴求”的东西;目的是要使这些图像“吻合他思想深处的那个朦胧的形体”,虽然那个形体有乱伦之嫌。他最早的记忆,是母亲的身体,是抚摸母亲的乳房和心口时的快感。
他从罪过地爱“这个朦胧的女人、朦胧的母亲”转入另一种罪过地爱一个叫作佐爱蒂的姐姐。佐爱蒂这个名字不男不女,听上去特别响亮,后来写康普生家的一个女儿和本德伦家的一个母亲时,都用这个名字。用这个名字的那两人都有乱伦之嫌:一个同兄弟,一个同儿子。前者,凯蒂·康普生,在福克纳的生活中比后者更重要,占有特殊地位。他称她为“心肝宝贝”,把她当成他想有而未有的一个姐姐,当成不幸夭折的那个女儿。也把她比作济慈的古瓮,再从古瓮联想到生命和艺术—
—联想生命,因为古瓮描写梦寐以求而无法得到的若即若离的爱;联想艺术,因为它集中体现了形式美。
后来,埃尔默失去了姐姐,在失去那朦胧的一团、失去那可以得到但禁止得到的情欲对象中得到了使他成为画家的经验。佐爱蒂留给埃尔默一个回忆;这个“接受他”、他也“悄悄崇拜”的人离他而去,给他寄来一件礼物:“一只整齐的纸板盒,装着八支彩色蜡笔。”从此,他把绘画同对姐姐的思念联系在一起。在他眼里,她既是美的化身,又很男性化:“髋骨上面的臀部显著地凹陷”,“瘪瘪的肚皮紧贴住小小的屁股”。在发育前和发育期间,埃尔默对佐爱蒂的爱慕常常是矛盾的:他上四年级的时候,把自己想象成一个具有“残酷美”的男孩,站在远处自我欣赏。有时倾心于既厉害又纯洁、既美艳又高不可攀的狄安娜(12)。刚成年便爱上一个“厉害而骄傲的狄安娜式的”埃塞尔,“窈窕、黑发,贞洁得难以形容”。他坚持把她当成一个接近自己理想的人,但她尽管肚里怀着他的孩子、还执意嫁给一个更加般配的男人。失恋失望之余,参军又遭奚落,掷手榴弹训练时“笨手笨脚地伤了自己”,“半途而废、放弃参战”后,打定主意赢取那位理想情人的芳心。不久,爱上另一个女人默特尔(默特尔像“星星,皎洁而高不可攀,尽管是尘世中人。”)默特尔的母亲为了躲开那不相配的埃尔默,把她送往欧洲。最后他也去了欧洲,希望成为名画家、发大财、赢得他的心上人。
埃尔默这部手稿的基调、福克纳对手稿的评价以及他为主人公设计的命运,处处显示出作者对这个画家的深刻嘲弄。他写信给母亲时说:“埃尔默像个孩子。他个子高高的,可以说长得很俊,愿意画画。男人能要的东西,他都有——金钱、欧洲的贵族头衔、合意的妻子——岂知她送掉了他的颜料盒,他从此再也不能作画。”
埃尔默代表一个追求生活、牺牲艺术的失败者,也暗示了福克纳对献身艺术的看法。
他知道名、利、爱似乎是艺术的源泉,也知道没有这些会招致的后果。他借埃尔默磨练自己承受意志和精神失败的能力。在新奥尔良写过一篇随笔《艺术家》,把艺术家写成一个为了永远无法控制的“一个梦和一团火”而几乎牺牲一切的人。作出牺牲,恰恰是为了进入创作佳境:“创作!没有这团火的人,谁能领略这欢欣?哪怕只是昙花一现的欢欣!”在后来的一篇随笔《走出拿撒勒(13)》中,他表示自己需要创作,文字将是他的生命,是他的“面包、肉与酒”。由此可见,埃尔默是福克纳不愿做的那种艺术家的写照:一个把才华糟蹋成追求浪漫生活的手段,从而放弃了出入于创作佳境而生活的机会。
但是,《埃尔默》远远不止于描写生活和艺术、“男人能要的一切”和涂涂画画之间的矛盾,远远不止于转弯抹角地表示对艺术的献身,它也追究艺术冲动的源泉,特别从心理学角度进行审视。书中的性、宗教和艺术错综复杂。埃尔默抚摸一管管油彩时,把它想象作“童贞女”、“白璧无暇”和“孕妇”。“像个抱窝的母鸡”守在上面,拿起“一管又一管孕育着他憧憬追求的整个世界的油彩”,这些管子“像女人拖着笨重的身孕,同时又像男人的阴茎:雌雄同体。”这里让人觉得艺术家同创作的关系是阳阴两性的:
像两性人干两性活,由于“思想深处的朦胧形体”是不准染指而又是他不可缺少的,埃尔默对它既爱又怕:她不能但又必须成为他亲近的人。结果只好虚拟地“画”“男人和女人”,以求吻合那朦胧的形体。
福克纳的观点转变是惊人的,甚至激进的,因为埃尔默面临的抉择是:把自己和默特尔当作心中那个不可能得到、禁止得到的朦胧形体,还是坚持作画模拟它。按福克纳的描述,默特尔这个实有的女人和画都是埃尔默心中那个不可能得到、禁止得到的朦胧形体的替身和象征。如果埃尔默继续当画家,默特尔只能是第二号替身,他的艺术才是第一号替身。庞德写到他的主人公画家寻找心上人比阿屈里丝时说:“眼睛所见的比不上我心中所想的美”。埃尔默看中默特尔,把她当作真正的比阿屈里丝,实际上已经通不过艺术家的考验,当然会背弃天职,丧失灵魂。他说:“我要它铁石心肠,我要它残酷无情,我要它每次都取走一点我的身心,我要永不完全满足自己作的任何一张画,这样我才会永远画下去。”岂知到头未,他轻易地、俗里俗气地满足了。他不再把自己对默特尔的爱看成爱艺术的象征,不再提炼自己的艺术成为那个不可能实现的深刻形象的精美象征,而是接受默特尔和她的百万财富这一现实,从此不再画画。
埃尔默的故事接近尾声时,福克纳对它把握不住了。也许因为太接近本人,而当时的他对自己的今天和明天太没有把握。集中精力写《埃尔默》的几个星期里,他蓄长须,给自己作了几张钢笔自画像,其中最大最精心绘制的一张画在“用过的”
旧稿纸上。他仍然需要钱、需要成名,也知道选定一条道路后定能干出一番事业。
改行写小说后,开始找到自己的声音。然而,掌握发问、回答的时间、遣词造句都至关重要。《埃尔默》的语言中有不少地方对于当艺术家的冲动表示不理解,挖苦的语气反映福克纳力图避免重蹈埃尔默毅力不足的覆辙。但是,他也知道,写下的文字比弄姿作态、扮演角色更容易把自己的生活特征定格,他不愿意定型化,继续写下去的决心因之动摇。日后问到他的天职时,他时而谈他选择的路,时而谈他放弃的(“失败的诗人”)生涯。《埃尔默》尽管置身事外,进行伪装,也还是提出了问题。埃尔默的父亲身上有着与福克纳的父亲默雷·福克纳相似的倒霉相,埃尔默的母亲身上有着与福克纳的母亲莫德小姐相似的厉害劲,埃尔默身上则更有他常见的专注和摇摆。佐爱蒂是福克纳从来没有直接接触过的勇敢、有爱心和独立性的人物,后来出于前所未有的深刻需要,他重新塑造这个人物,创造了凯蒂·康普生,和她一样殷勤温柔,一样有爱心、不吝施舍,一样离家出走。
放弃《埃尔默》后,福克纳又陷入茫然若失的心境。9 月下旬,离开巴黎去雷恩、鲁昂和亚眠,在亚眠度过28 岁生日。回巴黎后得知波尼利弗赖特公司同意出版《军饷》,但仍定不下心来,因而前往英国。此时欧洲之旅已近尾声。斯通预期的几年缩短为5 个月,收获不大,依然是小地方的二流诗人行将转为小地方的二流小说家。向天职意识,不仅作为一名作家,还作为一名小说家的天职意识靠近了一些,但仍忐忑不安,举棋不定。新奥尔良时的豪情已消失殆尽,在巴黎更谈不上有豪情。住过11 月,决定请人给自己画几幅像。对一个省吃俭用的人来说,画像收费昂贵,但是他觉得十分必要,符合他在那里的工作——给埃尔默和自己画像。
回牛津时已是一个地道的蓄长须的落拓文人,他焦急地等待《军饷》出版。在利弗赖特接受这部稿子的鼓舞下,开始写一些自认为商业化的东西。
岂知开头好写结尾难写,他越写越心神不定。不久便躲到大学生宿舍里去喝酒讲故事,有时一连几天不露面,也不通知父母去向。2 月25 日《军饷》发行时,他在新奥尔良。社会反应远不如他的期望,仿佛是今后的遭遇的预兆。
虽然评论家都相当喜欢这本书,但买的人不多。牛津人感到愕然,他母亲认为是家丑,父亲不屑一看,便宣布此书不宜阅读。密西西比大学拒不购买,连赠书也拒绝接受。以后的虚构小说写到家乡近处时,人们识破他在发泄私愤,把地方性问题公诸天下,对他敌意越来越深。此后20 多年之久,密西西比人拒绝放过或忘掉他制造的麻烦和痛苦,也不愿意相信一个和自己差不多的人居然成为大作家。但这时一切才开始,因此只表示惊愕。
夏天到来,福克纳决定回帕斯卡古拉,他住腻了新奥尔良,在牛津又心情不舒畅。回牛津后,同埃斯特尔见过几次面,但是海伦·贝尔德在帕斯卡古拉,他还想赢得她的好感。两人一起游泳、划船、散步、谈心。海伦年轻、活泼、聪颖,他喜欢朗诵诗歌、讲故事给她听,这一时期的两本书——1926年1 月27 日的寓言《五朔节》和“1926 年6 月作于密西西比州牛津”的十四行组诗《海伦:求爱》——
都是为她写的。用印刷体抄写和装订得工工整整,证实了《埃尔默》中已露端倪的事:海伦已取代埃斯特尔,成为福克纳生活中的伟大爱情。1925 年两人在新奥尔良的邂逅似乎很随便,可是,福克纳对海伦的感情迅速升温。虽然《海伦》组诗上写的日期为1926 年6 月,其中的题辞诗和前7 首十四行诗的日期为“1925 年6
月于帕斯卡古拉”。1925年和1926 年的十四行诗加在一起说明,始于新奥尔良、续于帕斯卡古拉的求爱,福克纳在旅欧期间念念不忘。他感觉到海伦的母亲贝尔德夫人不赞许的分量,也知道根本原因在于他衣敝囊涩。但他也知道,这第二次的伟大爱情的更大的障碍在于对方本人的冷淡,而不是母亲的反对,这是与第一次不同之处。福克纳在一封没有标明日期的信中回忆对海伦的第一个印象:穿一件亚麻布裙子坐在威廉·斯普拉林家的阳台上,“心眼里根本没有我”,或许“早已决定不理我”。海伦的冷淡一半是同意母亲的价值观。其实她喜欢结交怪人,只是谈到婚嫁,她选中新奥尔良一个有远大前程的青年律师。再说,福克纳的身材和相貌也是令她苦恼和一个问题,使她联想到“一只毛茸茸的小动物”。连他的文学才华,她也觉得没有什么了不起。有人要看福克纳题赠给她的《蚊群》时,她说“没什么好看的”,别费这神了。而且她发现福克纳对写作的兴趣大于对人和对她的感情的兴趣。他为写作而活,等于说他赚不了大钱、生活古怪:他是个无可救药的旁观者、畏畏葸葸的参与者;他专门“出神地手持笔记本,把经历的美事记下来,把活的变成死的”,为了日后或许写、或许不写的什么文章。
福克纳追求海伦·贝尔德,对《埃尔默》和《蚊群》的写作意义深长,他的求爱形式,也有若干不同凡响之处。海伦几乎始终表现冷淡,同福克纳的热情形成强烈对比,反而给他火上加油。她虽然勉强听他的表白,但是强调自己不可能为他所得。在帕斯卡古拉第一次相会还未结束时,福克纳已看清等待自己的命运。他在《埃尔默》中写道:“默特尔像星星,皎洁而高不可攀,尽管是尘世中人。”但越是高不可攀,越使他着迷。在1931 年发表的、但可能成于1925 年的《卡尔卡索纳》中,人的理想永远是似见非见的一个地方,似成未成的一件可能是“大胆、悲壮、严肃”的大事。在一个叫作《妄想狂》的短篇中,写作日期似乎也是1925 年初,写一个苦力瞥见人体,便把它想作“女人或姑娘”的身子,认为很美。“眼前霎时呈现古老而强烈的美感,原本干净的本能大发兽性,禁不住动作起来。”这部古怪的短篇把求“偶”欲同纯洁相联系、把求“交配”欲同淫秽相联系。后来,书中的主人公追求一个显然是女性的身体。明知她是个纯洁的女人,他也不过想同她亲近而已,但是他赞慕她的美貌,“想象着把她压在自己身子下面”扭动起来,犹如一段“黝黑的木头”。陷入福克纳刻画的自相矛盾的冲动之中不能自拔,他只能亢奋地回忆自己曾经摸过她,聊以自慰:“可是我真的摸过她!他反复地对自己说,企图藉以达到真价实货的快感高潮;真的,摸过她机灵的受惊的屁股、摸过她的奶头。”
可是,连这样的回忆,已是最接近高潮的回忆,也有着说不出的滋味,其中不仅有抚摸时的亢奋,也有怔怔地看着她受惊、逃脱的回忆。“他呜咽道,我不会伤害你的,我绝不会伤害你的。”《妄想狂》和《卡尔卡索纳》两个短篇把伟大的艺术、伟大的勇气和伟大的爱情都归入高不可攀的东西。克林斯·布鲁克斯指出过:《卡尔卡索纳》的题材和风格同“福克纳浪漫地讴歌想象的作用、沉思艺术家的甘苦”
十分相似。后来,福克纳故弄玄虚地把他崇拜的作家和作品比作失败的壮举。他早在把托玛斯·沃尔夫(14)的大胆和海明威的小心进行对比以前,学会把伟大的艺术直接比作失败的壮举、间接比作现实生活中不存在的英雄气概和高不可攀的美。这一模式的内涵把我们往后带回到《埃尔默》、向前带到《蚊群》。在《五朔节》—
—1926 年,福克纳赠给海伦·贝尔德的另一本书——中更加明显。《五朔节》是寓言,师法亚瑟王传奇,更多地师法《唐·吉诃德》和詹姆斯·布兰奇·卡贝尔的《朱根》(15),熔浪漫地追求和讽嘲地疏远于一炉。他笔下的加尔文和塞万提斯、卡贝尔笔下的主人公一样,舍弃贫乏的俗世,追求英雄气概的冒险。他拯救并追求少女,渴望占有她们,到头来却发现占有之空虚。当他发现没有一个少女比得上他想象中的美貌、能够满足他无底的欲望时,他进退维谷。睡眠之神命令他作出选择,到底是要没完没了地追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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