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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镯记-第3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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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怎么不回家呢?不过是海对面的广州。即便是回上海,你家里有钱的,怕个什么。最多不过是个懒,哼,真是有钱人家的小姐,娇贵的哟。。。
“不太想回去罢了。喜欢呆在学校。”她本来还想找出什么舍不得嬷嬷之类的说辞,可是大庭广众不宜拍着么响的马屁。嬷嬷笑了,顺手把腌橄榄递给她,开始用西班牙口音的英语跟她聊天。管事嬷嬷和她亲厚,有时候说起话来不设防。这会子估计觉得大家都在鸽子聊天,便倒豆子一般说着什么你不想回去,眷恋学校,我也眷恋学校,但也很想回家,只不过我的一生已经奉献给上帝,上帝要我到哪里我就到哪里,天主就是我的归宿。
气氛宽松,王霁月也不太在意耳朵们是否都留着一点精力给自己,遂问嬷嬷,你在西班牙还有家人吗?嬷嬷说过她家里是加泰罗尼亚的小村庄。“冇啦!都冇啦!揾唔到咗!”原来她家里已经没有别人了,小时候穷困,送她去做了修女,离开西班牙前往东亚传教的那天,她是加泰罗尼亚地区最优秀最虔诚的修女,却已经十几年没有家人的消息了。嬷嬷说,没有顾虑,没有牵挂,一心为了传播上帝的福音。
王霁月点点头,有时不免佩服起这些嬷嬷在遥远的东亚一呆就是十几年的恒心。难道人人都想做汤若望?可是这与家人几十年离散、也不想再去寻找,更不愿意与别人细说,是否隐藏着很多如湖底沉石一般的冰凉往事呢?太疼太冷了,只能放弃打捞。王霁月问,嬷嬷你没有想过找找他们吗?
嬷嬷说,他们已经被我丢弃的太久了,找也找不到了。找东西就像喝咖啡,必须趁热赶快,否则就渐渐不想找了,咖啡不好喝了,慢慢的就再也找不到了。
虽然上课的时候,教授常说,你以为最晚的时候,来不及努力的时候,恰恰是最好最早的时候;但想到这分离无常的事情,有的时候还是嬷嬷说的在理,毕竟别人也是会变的。
她想找一些安慰的话讲,可是嬷嬷的神色一变,有些促狭起来,似乎并不需要她说什么安慰的话。嬷嬷笑着说,你看,这些孩子们留在这里,有的刻苦学习,有的寻欢作乐,不是求学业就是求姻缘,唯独你一个什么都不做。
她以为嬷嬷的意思是刻薄她浪费资源留在这里,害得每天修女们饭都要多做一份。于是辩白起来,一时红脸。还没等她说几句,嬷嬷们哈哈笑起来,问她要不要去一个教会学校做做义工。王霁月自知她们都知道自己先前的专业是教育方向,这下又莫名有些理亏,答应了下来。
等她晚上想起来,修女们都属于那嘉诺撒仁爱女修会{70},给她安排到旗下的圣玛利学校{71}去改卷登分做杂活,分明是她们自己的事做不完了,顺手把自己给套进去卖了。
可她也着实无聊的紧,未免闲着闲着想太多,弄出毛病了,去就去吧。即便现在她对身边的世界看似热情,实际冷漠的很。
作者有话要说:
{66}是天主教香港教区的主教座堂,位于香港中环坚道,于1888年落成,现存。本章及以后出现的均为现存的香港古迹。
{67}这里所引用的是如今我经常在迈阿密当地的西班牙餐厅吃到的用含盐黄油炒制的米饭。而不是大家一般知道的西班牙海鲜饭。
{68}小津安二郎《茶泡饭之味》
{69}为便于阅读,以下对话用中文和粤语写作。
{70}源于意大利,是玛大肋纳嘉诺撤创办的一个天主教女修会。早年为贫民提供教育、医疗和孤儿院等服务,现在则以办学为主。
{71}即嘉诺撒圣玛利书院,位于香港九龙尖沙咀柯士甸道162号,由嘉诺撒仁爱女修会于1900年创办,是香港历史悠久的女子中学。
写这章的时候,看到一个很有意思的人,赌王的祖辈中著名的何东爵士的儿子,何世礼。即赌王何鸿燊的堂伯父。大家有兴趣不妨也去查查,那个时代多少为了理想在生活一直到死的人,很有意思。
第62章 第六十二章
新年伊始,日本人打到山海关,热河局势吃紧。东北军本来应该奋起抵抗,老家都丢了还不给打回去?还是不是土匪出身?结果汤玉麟不战而逃,张学良指挥失败,全国上下对张一片骂声,姜尽言在家里吹胡子瞪眼的,姜希泽每天忙的连影儿都见不到,据说不多日就要去北平一带出差。姜尽言又问了一句,那长孙希耀现在在哪里?答,江西,剿匪。
更生气了。
但这一切似乎与姜希婕无关。可能因为与内地接洽的事情,她接触不到,她现在被当作对大洋彼岸接洽的重要人手,只要上海和怡和的繁华依旧,打仗什么的,与她无关。
据说欧美国家经济萧条的很,然而怡和往中国进口机械的生意依旧如火如荼,冷气堆栈{72}扩建了一次又一次,前两天负责去检查,没给她冻死。
生意什么的自然蒸蒸日上,相对于她自己的家财而言,她挣得工资当然并不多。老太爷回国之后就各处投资,没有老太爷打下来的江山,哪有姜家一个个都是政府公职,却家财万贯这等好事。姜希婕一个普通职员,就算来日升职升到大写,收入也勉强和她家里产业的分红的零头能比上一比,只有做到了小班,才算彻底的靠自己挣钱获得了之前在家里的生活水平。
想想挺绝望的,还想着什么独立自主呢。要想先独立自主,不如搬出去租公寓住。她倒没有什么不敢的,问题是和家里什么矛盾也没有,分家更是谈不上,哪来的理由搬出去?何况有时候家里需要她。当两个哥哥都不在的时候,有时候姜家的门庭看起来倒不冷落,而是冷清,男人们都不在,就剩女子当家,老太爷搬到上海来也一样,两个孙媳妇,宝贝孙女陪着,儿子和孙子都不在身边。
过完年,姜希泽就秘密去了北平,连顺路去管教过年都不回家的弟弟的机会都没有。姜希峻自打被放回北平念书就死了心眼不回去了,连信都没有。偶尔打个电报回来说一切都好,姜希婕又不乐意扯下脸去拜托王婵月看顾比她还大两个男孩—这像什么话?可姜希峻就是吃准了爹不在姐不在爷爷护犊子,无法无天。
都去死,要来也没有用的男人们。姜希婕一边开着车一边腹诽。今天请假,必须请假,有重要的大事。后排座位上坐着大嫂二嫂,特别是傅元瑛,脸色难看极了。昨天半夜到现在,她一直在吐,停不下来,活脱脱的妊娠反应。家里人心里都欢喜,明面儿上又不好意思说,看着她吐的要虚脱更心疼。徐德馨打了个电话给在南京的婆婆,徐氏听闻高兴的不得了,说马上去上次看的那家医馆找云大夫。可是姜希泽出差去了,联系不上,一时也回不来,司机跟到南京去了,姜希婕自告奋勇,说实在也没有别人,请假当车夫。赵妈不放心,坐不惯汽车也壮起胆子跟了来,美其名曰,是小姐开车,我怕什么!
二哥说,不论发生什么,你还有家人。你的家人,我们,不敢说世界上最好,但一定不坏。不信你去看看那些卖儿卖女的,那些家里内讧的,互相算计的,咱们家多单纯,多好。她想起王霁月跟她说过的话,你生在那样的家里,是非常非常幸运和幸福的。你的父祖游历世界,见多识广,注重新式教育,人品也端正非常,再加上有权有钱,你何止是含着金汤匙出生的。
当然他们是可以这样说的,他们这样说没有伤害,因为姜希婕知道他们也明白自己也有生来的悲哀。
她一个留在车子旁边,不想进去医馆去,反正大嫂和医生很熟了。天气阴冷,赵妈说的要变天了,今早非让她多穿一件。她问为什么,赵妈说我夜观天象,天气虽暖,却刮大风,显然是要变天。
早上起来她打第一个喷嚏的时候赵妈就一副你看我没说错的表情,给她找了一件羊绒背心,让她必须穿上。一边递给她一边还说,小姐今天起这么早干什么,不是半上去才去吗,已经和医生约好了呀。她说,只是睡不着罢了。
半夜醒来的时候觉得冷,把被子裹了又裹,朦胧间再度入睡,醒来却是短短两个小时以后,睡意全无,天还没亮。心底悲凉冷淡又轻柔绝望的情愫浮起,干脆拉开了窗帘,裹着被子看日出。那时候全家都再睡,除了她一个人默默的看日出。冬天的日出显得单薄柔弱,云层太厚,看不见的地平线处漏出阳光,一片苍白。
姜希婕不再给王霁月写信了。她开始本能的想逃避这件事,不去想,就不会疼,不会那么焦虑,不会因为不知道有没有的“另外一个人”而产生荒谬的蚀骨的嫉妒。不给她写信,不去想之前那么多信她看没看,甚至巴不得她把那些信都烧掉,这样好比一切都没有发生过。甚至病态的希望王霁月就留在香港,永远不要回来。这样上海这座城就属于她姜希婕一个人,尽管处处都是回忆的痕迹,她也可以选择熟视无睹,选择单身一辈子,选择自己生生创造一个没有王霁月的世界来供自己打发余生。
冬天让人裹在重重衣服中,变得脆弱而狠心。她觉得自己是脆弱的,因为承受不了物是人非,不如直接人事皆非,全部刻意的人为的从心理上推倒重来。假如王霁月要回来,她就不如找个借口逃离。出洋留学,就耗在异国他乡好了,香港也好,美国也好,总之不能再见面了。再见面她怕会自毁长城,会心软,会把这堆灰烬里的余火再度点燃,横竖现在是闷烧,慢慢的灰烬就会把它自己捂灭了的。
她已经不想知道答案了。不论王霁月是答应还是不答应,接受还是不接受,她无论如何看不到前路。走出象牙塔不过半年,忽然就好像看到了人世的残忍。往前,假如能和王霁月携手,置双方的家人于何地?难道两个人就此私奔去么?留在上海,架得住这人言可畏?她自己不在乎别人非议,可是万一说了出去,要她的家人、要王霁月的家人怎么办?讲的难听些,她们可都不是死绝了亲人的孤儿。退后,从此放弃这件事,什么也都好说,大不了一辈子就此孤身一人也不是不可以,还有亲人,不是完全的孤独。唯独剩下一颗心不好处理罢了。
她明白王霁月为何冷着她了,原来一颗火热的心是可以晾凉直至冻僵冻死的。
天色忽然变暗,云显得又厚又沉,像是冬天里的八斤棉被,能压死人。赵妈出来看了她一眼,又看一眼天色,“小姐,这怕是要下雪了。”“咦?”她看看天,又看看赵妈,“赵妈你夜观天象的本事越来越强了。元瑛姐姐看的怎么样?”赵妈说好像不太好,需要多呆一会儿。“大少奶奶让我出来告诉小姐,太冷就别站着等了,去找个地方坐坐吧。约定十二点在门口见就是。”姜希婕举目四望,这医馆开在公共租界繁华地段,隔着马路就有一家咖啡馆。“我去那儿吧,这样你们出来我也看的见。告诉大嫂二嫂不要着急。”
天气太冷,时间尚早,咖啡馆里没什么人。她告诉侍应生,不要放奶也不要放糖。侍应生略感奇怪,点头离去。“咖啡还是不要放奶也不要放糖才好,没糖没奶像生活一样。”那人这么说来着,的确在理。可能这黑水好不好喝只在于喝它的心态吧。侍者端来的咖啡安静的微微荡漾在白瓷杯子里。肚大把细的白瓷杯,像个中年发福的贵妇的身段。她父亲快要回来了,从德国寄回信来,说再去一下法国叙叙旧就回来。不知道父亲回来之后会不会和大伯和好,想起大婶过年的时候总是问她什么时候有空去南京,说夫人很想见见她。她“嗯”了一声,说有空就去,其实是不会有空的,不如夫人和孔夫人一道来上海的时候再说吧。
曾经她很想远离政治,任何情况,任何有可能让她从圈子的边缘跌落进去的机会。现在看来似乎也没有什么需要躲避的必要。毕竟躲也躲不过,既然愿意回归家庭,为什么不为家里多做一点事呢?
本来走这条路的目标,似乎已经在冬天冻死了。是啊本来要开春了,可是等不到。既然如此,走到什么别的地方去也没有什么不好。可能人渺小的一生和时代的洪流就是这样,拼命想洄游的时候被水流带到不知道什么鬼地方去了,随波逐流的时候反而被冲回往昔。
她双手拢着白瓷杯子对着窗外发呆,直到真的下起细雪才反应过来。好像这样一走神,就溜走了一个世纪。
“你在发什么呆呐?”三分戏谑三分温柔三分高贵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吓得她一个激灵,回头一看,是Kitterlin。毕业之后再没见过,也是一段日子了。这身材高大的金发美女还是这样声音洪亮,眼神闪着光,眼角的细纹都美丽。
可是姜希婕反而从她身影里看到一种力量的流逝。
作者有话要说:
{72}即那个时候的冷库
真的要忙飞了!飞了!了!
第63章 第六十三章
“想不到还能在这里遇见你。上海那么多咖啡馆,心有灵犀的人还是能走到一起。”一阵子不见,这家伙的中文说的是越来越好了,用词都已经上升到“心有灵犀”的阶段了。姜希婕对她笑笑,招手让侍应生再上一杯。“现在工作了,有钱有底气请客了。” Kitterlin见状坐在她对面,对她微笑,嘴巴咧的挺大,带动面上不少皱纹。年纪到了,皮肤就会松弛,藏也藏不住。但这倒也不影响她的美丽。
“怎么样,工作还好干吗?”姜希婕点头,“挺好的。听说现在欧洲美国都很萧条,好在国内还是不错的,我现在主要负责的还是大型机械进口,生意好的不得了。今天要不是陪同来看医生,可能也没办法请假。” Kitterlin先是问了她看医生是何故,又道过恭喜,这才把话题圆回来:“发展的地方总是这样。呼,我也想去洋行工作,可总不见得就有当老师这么开心。”“你也不是多么虔诚的基督徒,难道还为了上帝的福音要献身一辈子”“老师这样的职业有它舒服自然的地方。你是不能体会的。王霁月说不定就可以,对了,王霁月呢?”
啊,生活就是怕什么来什么,这种事上,本来就不存在墨菲定律,她要问的,旁人也都会这样问而已。
“她去香港了。”“哦?她还真的去了呀。我还以为她不会呢。不过去了也好,她适合做一些学术的东西。”“是吗。。。也好。”“不过她这一走,你就不开心了。” Kitterlin笑着接过咖啡,放下不喝专等晾凉,然后分外悠闲的看着姜希婕,“呵,你也看出来了。”
她原以为这事应该没有人知道的,后来某天回忆泛滥中,无端想起Kitterlin曾说的话来,感觉她应该是知道的。甚至感觉Kitterlin和自己是同一类人。直觉亲近,也就无所谓什么风言风语之类,这个女人不是这样的人。
“你像丢了魂似的。瞎了眼的才看不出来。别人无非猜不到你是丢了什么罢了。”姜希婕苦笑摇头,不愿再讲。Kitterlin也只好由了她,说起别的话题来。两个人其实从最开始相识时就有很多话讲,Kitterlin始终欣赏王霁月的逻辑能力,但是聊天,还是姜希婕这样的聪明鬼比较合适。机灵,好奇心重,富有一定的攻击性,才是聊天的好伴侣。太谨小慎微的,不如去相亲。
姜希婕问她去过香港没有,Kitterlin点头,“我曾经路过好几次。没有呆很久。感觉是很棒的地方。很有意思的城市。英国的殖民地和满清的属地,文化很冲突,冲突的很有美感。”她看一眼姜希婕,呷一口咖啡,甚是满意的点头,然后说:“我知道你想听些好话安心,其实不必,从上海到香港,你都不必担心,王霁月是很有能力的。你要担忧的是自己的心。”
“是啊,我只需要担心我自己。不过我自己也没什么需要担心的了。一切就是这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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