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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镯记-第3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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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我只需要担心我自己。不过我自己也没什么需要担心的了。一切就是这样了,好好活着便是。”“哦哟,年纪轻轻你倒是要看破红尘了?”姜希婕一挑眉,一副“不是这样还能怎样”的表情,Kitterlin也就闭了嘴,寻摸着换一个话题。犯不着把对方逼急了,逼急了兔子真咬人怎么办,这只小兔子可怜兮兮的。再说了,她也真不好劝姜希婕再找,
她自己不就没找吗。
一个多小时之后,雪停了,正好家里人也出来,姜希婕起身道别,Kitterlin忽然拉着她的手腕,就像曾经拉着王霁月那样,对她说:“以后你要是不开心,就来找我吧。只怕也没有别人可以听你说这些了。”她说的诚恳,断然没有戏谑的神色,姜希婕也就应了。
雪天路滑,开车小心,有个机警的副驾驶最好,姜希婕觉得自己和Kitterlin的确是同路人。有点儿间谍终于遇见了战友,偏偏两个人都是和上峰失去联系了的。
千里之外的北平,王婵月满不在乎的扔掉手中家里又发来的问安电报。北平安全的很,她想,虽然她才听说二十五师刚开进喜峰口就被打下来了,关师长身负重伤{73},但她相信国家的军队,特别是军队此刻充满了勇气,宁死不屈的时候。只要不是像东北军那样丢了东三省,她就不怕。她本打算参加学校组织的义工队伍,上前线负责医疗,结果被告知,你还早着呢,大三再说。原来是嫌她段位不到,技术不够,应付不来。她本来还觉得无奈,结果听闻学长学姐们还没出城门就被赶了回来,理由是不要去添乱,结果谁也没去成,心情就更加哭笑不得。
满腔热血以为时代可以接受你的时候,其实时代对你这渺小的蝼蚁不屑一顾,不过是还没有抬脚踩死你罢了。
周五下午,虽然很忙,她还是想去找傅仪恒。开学之后二人总是约在清华见面,办公室没有,教室没有,她直接跑到静斋{74},因为平时傅仪恒可能会在那里休息—然而还是不在。王婵月急于抓一个人问问,终于在静斋逮到熟识自己的傅仪恒的同事,彼道:“她?她今天请了病假,早上的教研会就没有来。”
这下可好,王婵月嗖的一声跨上自行车,噌噌噌噌的飞出清华园,直奔苏州胡同的傅家。熟门熟路,她连路上会遇见哪些摊贩都记得一清二楚。照往常她们二人一起骑着车往傅家走的时候,可以匀速向前,并行聊天,兴之所至在路边买点熟食或糕点,商家也都认得她们了。可巧今天,熟食铺的刘大娘还没来得及喊她呢,她一溜烟就飞了。
简直从没起骑过这么快。
据那位同事所说,傅仪恒前几天就开始咳嗽,昨天咳得非常厉害,就估计今天可能是没法来了。早上果然打了电话来请了假。幸好不是什么大事缺席也不要紧,云云。王婵月哪觉得这不是什么大事,一溜烟嗖的就去了。快到的时候猛的想起来,左拐过这条斜街走到头的那边再右转有家药铺,药铺里有卖梨膏糖。
梨膏糖!
她嗖的一转,吓得路人往后倒退了好几步才没摔倒。
傅仪恒是真的病了,这没骗人。医生也来看了,很是不满的对她说,老烟枪就这样,气管已经抽坏了,劝你戒烟眼看也没有用处,你就消停消停这几天养病吧!实际上可能也就这几天严重些,她想,过了这两天就该好了,身体还是可以的。恰逢天气不错,暖和不少,她就懒洋洋的倚在书房卧榻上,也不避风,敞着大门裹着王婵月送的酒红色羊绒披肩,闲极养病看起了《儒林外史》。
可巧不关门,就听见自行车倒地的声音,紧接着噼里啪啦的脚步声。心说今日无风,自然不能是刮倒了。这又是谁啊?报什么紧急消息吗?昨天刚来过人,今天又怎么了?心下一紧,往外看去,
就看见了跑进来的王婵月。
也是,没人拦,没人进来通报的人,只能是她了。可爱的小妮子。
王婵月快步杀进书房,此刻看见的便是一张慵懒放松甚至有些玩味的脸。这张脸的放松让她觉得有些放心,又有些荒唐,口气越发不善:“好啊,病了还在这对着风口看书,不想好了不是?!”
饶是王婵月这只小猫从来不曾在她面前炸过毛,傅仪恒当真被吓了一跳,十几年来第一次不知所措语塞起来:“啊??我,我,我也就,”这一下没喘上气来,急赤白脸,咳嗽起来。王婵月走进门来,见她咳嗽的厉害,心软心疼,一身炸毛只剩下嘴上的凌厉,“这下好了吧!咳嗽了吧!多大的人了还不爱惜自己!”伸手端过放在一边放了杭白菊的茶递给傅仪恒,一边给她拍背,然后转身从挎包里拿出纸包,打开拿出一颗梨膏糖来,“给。”“这是什么?”“胡家药铺里的梨膏糖。我尝了,好吃,也是老方子,止咳最好了。吃了吧。”傅仪恒笑了一下,正准备伸手接过,张口却直接被王婵月给喂进去了。
得,她这下更觉得讶异了,定在那里不知道该怎么办。王婵月也红了脸,只得自己转过去也拿了一颗吃下,然后留下一个小包,然后拿着大纸包出去给下人们放好,留下傅仪恒在卧榻上不知所措。
反正跑了,她也看不到自己发热发红的脸颊了。挺好。
傅仪恒精于化妆,原先在上海也是出了名的美人。王婵月总是羡慕乃至于迷恋她成熟的美。后来两人接触的多了,她也经常见到傅仪恒清水出芙蓉的淡雅样子,只是那总是微微上翘的唇总不会是裸着无色,总是充满了她的风情,也永远吸引着王婵月。唯独今天,傅仪恒病着,是一脸倦怠的病容。她却伸手把糖直接放进她嘴里。
可是在傅仪恒看来,这不是简单的放,也不是简单的扔,也不是简单的丢,更像是捂嘴,顺路把掌心的糖放进她嘴里,好像不能让人看见似的。也许真的不能让人看见,今天下午本来要来的人中途改变了行程,最近斗的太混乱,她宁愿不管。好像生活里这样的瞬间太少了,太少了,只有王婵月到来能带给她这份清闲乃至于逃离。
十几年后,傅仪恒还不时想起那个下午王婵月像是生怕她不吃糖似的,生把塞进她嘴里。那年她们还年轻,尤其是她,还是个小姑娘,还在无忧无虑的世界的边缘,哪怕只是边缘。谁能想象后来是满天烽烟,是蚀骨痛苦,是面前这个悬挂在横梁上的绳结。
作者有话要说:
{73}长城战役。关麟征师长。
{74}女生和女教师宿舍。
第64章 第六十四章
过年,开春,雨雪消停。天气在繁忙的工作中迅速的回暖,甚至于热了起来。比如今天,刚三月初,热的像夏天似的,姜希婕今天穿的太厚,走在街上被热的发晕,温暖的春光竟然有点让人眩晕。过年的时候见到一些朋友,可能因为之前她和王霁月出双入对的形象太过深入人心,让众人总是不由自主的对她提到王霁月。她自己没有半点消息,只好装傻充愣。结果别人都好像得了什么宝似的跟她说起,哎呀我听说王大小姐在香港如何如何。
年底就给她升职做了小写,原因是上面的小班看她实在孺子可教,甚至有超于别人之上的信息处理和过滤能力。有时小班兴之所至,拿着消息去问她的意见,问她觉得这几分真几分假,又该如何处理。她给的意见总是不错的。甚至于有的时候说出“现在肯定要站在刘湘{75}这边,不日只怕刘湘与刘文辉{76}是要开战的,现在不争取刘湘的支持就晚了”这样的话。小班觉得她是能分析大事的人,殊不知她自己分析的部分少,她是昨晚上在家里闲的没事和爷爷聊天说的。爷爷也无聊,遂拿最近的地方政事和孙女探讨。姜尽言问她四川将会如何,她说一山不容二虎,肯定要打的,打起来只怕丝厂的生意又要忙了;姜尽言大笑,又问她,那你觉得二刘打起来,谁会胜?她又说,拿不准,虽然南京摆着是支持刘湘的,但是刘文辉也未必没有自己的势力,万一李宗仁支持他呢?到时候谁嬴谁输不一定。
她就知道这些,她也能说得出这些。只有人不在江湖却手眼通天耳目遍布大江南北的姜尽言对她说,刘湘必胜。因为他现在气盛,一统四川,逐出外省势力,已经是圆满。如今不过再加封而已,刘文辉此刻不过是被清算的棋子。
“从上到下都是武人政治。坐上省主席却没有军队就没有意义。”
姜希婕竟然莫名其妙凭借着家族的萌荫又往上近了一步。到底出身不同,所掌握和利用的资源就是不同的。她一面这么想着,一面对着面前人假笑,而面前说是来拜访爷爷的人正没完没了的和她说三小姐要是来日高升洋行小写一定要对我们多加关照啊,肯定会升的肯定会升的,放眼上海滩还有谁比三小姐更适合。。。
马屁也不会拍。
全怪过年的时候,这人一家子来,夫人活脱脱一只八婆,舌头足有牛舌长,一直在说王霁月在香港的流言蜚语。
可即便是流言蜚语,她也没有不爱听。她自虐的疯狂的想要知道。她没有王霁月的只言半语。想要找人问问,却也找不到,甚至羞于告诉别人王霁月不理她了。八婆说我家那个表姐的堂弟的女儿也在香港,和王大小姐是校友,住在隔壁的隔壁的隔壁的隔壁,成天就看见王大小姐专心读书,闲暇有空还去参加了几个社交的晚宴,也不知道是家里让她去的,还是她自己想去的。姜希婕嘴上说,是吗。心里说,必然不是她自己想去的,肯定有家里的因素。可是转念又觉得,说不定香港氛围好些,她也愿意去打发时间,免得一个人太寂寞了。去了社交晚宴,见了新的人,没有我也不会寂寞了。说不定没有我才是好的。
八婆看了她一眼,谨慎的问,王大小姐没给三小姐来信吗?姜希婕怔了一下,说最近没有,没说这件事,可能有点忙吧。八婆立即顺竿爬,说那是,王大小姐和三小姐多么亲密,世上只怕再难有这么好的朋友了。
是啊,这么好的朋友。姜希婕苦笑,说,再好的朋友也会闹点小别扭啊。“嗨,小别扭只是小别扭嘛,总会好的。女人和女人之间哪有不争风吃醋的,都是小事,不碍以后一辈子的感情。”又立时端着拿着,老成持重起来:“等二位都结了婚,那以后才发现,还是这年轻时候的闺中密友最可靠最好了。”那边厢有个对丈夫失望的年长些的太太竟然也过来补了一句:“就是。男人是姻缘里拴着,心总是要变的,靠不住。唯有这朋友啊,才是一辈子。”也不知是谁天天和女伴说着几十年不变样的话,后半辈子所求的只是一块活人木头,听自己说话,不要反驳。
然而人一着急,容易慌不择路。八婆的话竟然盘旋在姜希婕脑海里,在这初春异常温暖叫人无所适从的下午,让她想起曾经沪东公社的冰棍,三姨太咿咿呀呀的评弹,还有去年夏天的码头,泛着热浪的柏油马路。也许我从来没有爱过你,真的没有,我爱的只是将自己牺牲,奉献给你的美丽。似乎这祭台上的祭祀是我,人牲{77}是我,而女神是你。
她想脱离这一切,因为她疼,想自我保护。然而即便想要逃,她还想跑回神庙,站在血淋林的祭台上,问一问女神,祈求她显圣:曾经那时,你有喜欢过我吗?明知对方的喜欢可能和自己的喜欢远不是一回事,她还是想要知道。
姜希泽去了北平就没空回来,草草过了个年,初四又回去了。放眼上海能够听姜希婕说说心事的只有Kitterlin一个。过年的时候姜希婕还去拜访了她,可是这身材魁梧的北欧美女生着病,姜希婕也不好多打扰。谁知道一病就病到初夏。
“你这活像是什么寒疾。”五月的周六黄昏,二人到又跑到英国总会来喝酒。姜希婕难得家里没有什么事,终于有了属于自己的一天,急不可耐的跑去找Kitterlin。两人落座,姜希婕打量着Kitterlin,觉得她一脸病气,有些担心。“你什么时候连中医都懂了?” Kitterlin笑她,“每个人中国人都好歹懂些中医的啊!”她叫过酒保,两人点的还是葡萄酒。“其实应该给你喝热热的黄酒,祛寒气。可是喝黄酒要去华界才有好馆子,带你去又不合适。不如来日我给你带点过去。反正家里有不少黄酒也没人喝,”她没唠叨完,Kitterlin招手叫来酒保,给自己多要了白兰地一杯。“这才是祛寒气的好东西。拿破仑也喜欢这个。”说完,又斜倚着桌面看着姜希婕,“你对我这么上心么?”
这话说的有点暧昧,姜希婕招架不住这样的不明不暗的调情,手足无措,幸好酒保带着两杯酒过来给她解了围。
说酒壮怂人胆,其实姜希婕不怂,面对Kitterlin她一向是敞开心扉的,甚至于心里的犄角旮旯都可以说,她知道这是难得的同类。几个月来她都沉浸在自己酿的苦酒里找不到逃出生天的道路,这下正好把Kitterlin也一起拉下水。Kitterlin喝了好几杯白兰地,略有薄醉,眼神迷离的看着她说:“这一年来,你总是一时糊涂,一时清醒。”姜希婕问她,那我何时糊涂,何时清醒。Kitterlin不答,“一种是糊涂,另外一种自然就是清醒。”姜希婕扭头兀自回想心里的乱麻,沉浸思考之中便没有注意到Kitterlin带着一双醉眼打量着她,从额头到鼻尖,从唇角到耳垂。
你多像我,而她多像她啊。总会窗外,能看见黄浦江上的圆月一轮。你也许无论如何也不会想到,我会在十几年后,远东的巴黎,和一个二十出头的少女说起我们曾经的故事。
“有的东西是放弃不得的。” Kitterlin说,姜希婕嗯了一声,转身认真看着她,洗耳恭听,她早就想从Kitterlin这里听到这样的话了。“放弃了就再也不会回来了。人一生有很多种滋味是很难受的,其中最难受的,就是后悔和愧疚。”她摇晃着手里的酒杯,琥珀色的白兰地映着她的脸,姜希婕看着她,好像看见她的一生都掉入白兰地的漩涡。甜蜜,芬芳,陈年佳酿,却也苦涩,浓烈,伤身。
Kitterlin的父母是瑞典人,在她年幼时迁居伦敦。1910年,她在玛丽王后大学读戏剧的时候,遇见了Eileen Wilson。彼时她只是一个对戏剧有爱好却始终不得其法、写不出好剧本没有好成绩的学生,而Eileen Wilson是传说中的成绩最好的那个学姐。以你能想到的最美的词来形容第一次邂逅,多好多美的词也不为过,即便只是Linda见到Kitterlin坐在长椅上读书,然后孩子气的把莎士比亚的伟大作品像废纸一样扔出去。
她到底爱上她哪一点呢?爱上她北欧人湛蓝的眼睛?还是爱上她修长的身材?还是爱上她总是一边装作老成又掩不住孩子气?还是说不定道不明,单纯是吸引?总之在一个难得的伦敦阳光灿烂而四下无人的下午,Kitterlin在学院走廊上利用自己的身高优势,把学姐困在窗子与自己的怀抱之间,含羞带怯又急色的吻了她。
回想起来,像是被学姐算计了。其实是学姐一步一步引诱她。然而两人都没有一丝畏惧一步退却,如同明天便是世界末日一般相爱。也许在爱情来临的时候,每个人都是稚子,不晓得计量得失。
待得毕业,Eileen回曼彻斯特老家等了她一年,然后两人在1913年一起奔赴美国宾州的布林莫尔学院,说是进修,不如说是私奔。Eileen一边在私立文理学院的两人间寝室里和她卿卿我我,一边给纽约的剧院写稿,等待着在戏剧领域一展头角的那天。而Kitterlin早已放弃创作剧本,此时真是前路茫茫不知如何是好的。仿佛你让她去做这个也可以,那个也可以,她并不知道自己要的是什么。毕业之后,基于对两人未来的考虑,她们迁居纽约,Kitterlin入职贸易公司,开始满美国到处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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