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水泱泱过,几何绕千江-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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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余生，你还爱他么？”
　　就在我微微出神的时候，江聿淮开口问我。我愣了愣，没说话。因为这一瞬间，我突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江聿淮的这个问题。若是以前的我，肯定会毫不犹豫的回答“爱”，可是如今，我真的还能那么笃定么……
　　“如果你还爱他，那就去吧。”
　　

　　☆、第十七章

　　下周就是过年了，年前的最后一次例会主编做完年终总结之后，鉴于这一整年大家的努力卓有成效，于是大笔一挥在法定的七天假前后各又加了两天假期，加上丰厚的年终奖金，这次例会算是一年来最喜乐融融的一回了。
　　我码着今年的最后一篇稿子，杨思在一旁坐着校对，她咬着笔，撇嘴问我：“余生，你在上海过年还是？”
　　我转头看了杨思一眼，想了想，说：“姨妈他们也回重庆，我肯定跟着回啊。我要是过年都不回家，估计我妈得砍了我！”说到这儿，我眼前浮现出我妈气急败坏的样子，“哈哈哈哈”的笑了起来。
　　杨思白我一眼，“啧啧啧”的不说话。我问：“你什么时候回家啊？”
　　杨思叹了口气，略显落寞的说：“我还不知道我回不回呢，正在犹豫中。”
　　我有些吃惊：“过年怎么会不回家啊。杨思，你在盘算什么呢？”
　　杨思耸耸肩，抿嘴说：“我就随口那么一说，主要是我爸妈逼婚逼得紧，回家过年估计又得变成变相相亲，想到就烦。”
　　我倒在靠背上乐不可支：“说我的劲儿哪去儿了，你不是也不乐意相亲么！”
　　杨思笑着打哈哈，随意扯了些话题就岔了过去。
　　大年二十九的时候，我跟着姨妈一家人飞回了重庆。在江北机场看到我妈的一瞬间，我就扁嘴哭了出来。陆远骂我没出息，我狠狠瞪了他一眼，他对着我妈可亲热的叫了声“小姨”，我妈乐呵呵的应了，然后就转头来准备骂我。
　　我爸眼见形势不对，赶紧拉着我走。虽然一路上也不免责备我几句，可从我出国到现在四年多了才见我，我爸也是激动得快哭了。
　　我妈是刀子嘴豆腐心我最清楚，晚上吃饭她就跟姨妈坐在一起聊起了我之前相亲的事。我无语的跟陆恒对了个眼色，陆恒咧嘴笑我，我正想骂她，就听到我妈问我：“夏余生，我看你姨父学校那个小张不错，你别挑三拣四的。”
　　我闷头扒拉饭不说话，我妈伸手推了我一下：“少给我装死啊，你瞒着我跟你爸私自回国的事儿我还没好好跟你算账呢。我可是跟你说，你现在也不小了，你要是不正儿八经的好好交个男朋友，那咱们可有的是要好好说道说道的了。”
　　“呃……”我妈的话噎得我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我看她那严肃的样子就想到了小时候被她秋后算账的惨样，于是我也不跟她争辩，只顺着她点了点头。
　　然后，我妈就跟姨妈相视一笑，颇为满意。我在一旁默默的吃东西，陆恒给我使了个眼色，我无奈的撇嘴，她摇头失笑。
　　大年三十晚上去舅舅家吃完年夜饭，我跟陆恒手拉着手溜达回家的路上，我接到了江聿淮的电话。
　　“余生，新年快乐。”
　　“学长，新年也大快乐哦！”我笑意满满的给江聿淮送祝福，陆恒眼红在旁边嚷嚷：“江聿淮你真偏心，就给余生打电话不给我打！”
　　江聿淮想是透过电话听到了陆恒的抱怨，于是轻轻笑了起来：“那不是还没来得及么，不得一个一个的打啊。”
　　我听着江聿淮语气颇为无奈，“扑哧”一声笑了出来，陆恒叉腰白了我一眼：“诶，夏余生，回上海了你和老江可得请我吃饭啊，不然我可是不服啊！”
　　“好。”电话里的江聿淮和我同时开口。我愣了愣，笑了。
　　“余生，你们在哪儿？”
　　江聿淮突然这样问我，我倒是没反应过来，只随口说：“在家啊。”
　　江聿淮那边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说：“好。”
　　挂了电话，我有些疑惑。陆恒见我皱眉琢磨的样子，问我怎么了。我挠挠头跟陆恒说了说，陆恒无所谓的摆手道：“估计也就是随口问问。”
　　我听陆恒这么说，也就没再多想，只拉着陆恒去买烟花来放。
　　快敲钟的时候，陆远拉着我和陆恒下楼放鞭炮，我因为害怕就站得远远的捂着耳朵。陆远把鞭炮摆好，见我躲在角落就过来拉我，我皱眉瞪他，他哈哈大笑：“夏余生，你都多大了，还怕这个。快快快，咱们三个一人一个，待会儿钟声响了一起放。”
　　陆恒拿着小烟花棒挥舞着：“陆远说得对，余生，咱们三个一块儿！”
　　我被陆恒和陆远的情绪感染了，虽然心里还是怕得很，但想到有哥哥姐姐在身边，于是也就大起了胆子。
　　“咚，咚，咚！”新年钟声敲响的那一刻，我们三个人一起把鞭炮点燃。看着礼花一个接一个的飞上天，炸开，然后归于黑夜，我的心竟然快跳了几拍。我侧头看了看正鼓捣剩下的鞭炮的陆远和在一边乐呵呵挥舞小烟花棒的陆恒，发自内心的笑了起来。有多少年我没这样过过年了，我知道，就在这个时候，那个跟了我四年多的名字，我终于可以彻底的放下了。
　　“余生！”
　　身后有人在叫我，带着熟悉的温和嗓音。
　　我回头望过去，一眼就看到了站在不远处的江聿淮，他双手插在黑色大衣的兜里，满含笑意的双眸透过金丝边眼镜温柔的凝望着我。我的呼吸一窒，下意识的揉了揉眼睛，江聿淮……他怎么会在这儿？我开始怀疑自己的眼睛出了问题，可是我闭眼再睁眼他还是站在那儿对我笑，我望着他，说不出一句话来。
　　这个时候陆恒也已经回头看到了江聿淮，她惊讶的叫了起来：“老江，你怎么会在这儿？！”
　　江聿淮笑着朝我走来，对陆恒说：“想要当面再跟她说一次新年快乐。”说这话时，江聿淮已经走到了我面前。他伸手揉了揉我的头发，我仰头看他，他嘴角的弧度让我鼻头一酸。
　　“学长。”我带着哭腔唤了他一声。
　　江聿淮低头看我，伸手帮我拭掉眼角的眼泪，苦笑说：“傻丫头哭什么，早知道你这样，我就不来了。”
　　我看着这样温柔待我的江聿淮，一时没忍住，扑进他怀里“哇”的一声哭得停不下来。江聿淮轻轻拍着我的背，无奈的摇头。
　　陆恒在一边环着手“啧啧啧”的说：“老江，这回你的狐狸尾巴可算是全露出来了啊。”
　　江聿淮笑看陆恒：“你早就知道了，何必还这么说。”
　　我吸了吸鼻子，从江聿淮怀里抬起头看了看陆恒和江聿淮，我问：“知道什么？什么狐狸尾巴？”
　　陆恒猥琐的笑了笑，看了江聿淮一眼，摆手道：“没什么。虽说我什么都知道，可我不能越俎代庖，有的话，还是让老江亲自跟你说比较好。”
　　我眨巴眨巴眼睛，见陆恒和江聿淮现在都没有要跟我说的意思，于是只好讪讪的作罢。这时候，在一边看了半天好戏的陆远突然把我从江聿淮怀里拉了出去，然后指着江聿淮说：“你就是江聿淮？这名字我倒是如雷贯耳了，只是没想到今日一见就跟我们余生拉拉扯扯的。你跟我说说，你和余生什么关系？”
　　“哥！”我没想到陆远会这么跟江聿淮说话，于是心急的叫了一声。
　　陆远回头就瞪我，我急道：“他是我在加拿大认识的学长，关系很好的学长。不信你问陆恒，陆恒跟他也很熟的。”
　　说着我就使劲儿对着陆恒使眼色，陆恒看我样子伸手拍拍陆远的肩：“哥，你快别闹了，你瞅瞅，余生都快被你吓得又哭了。”
　　陆远低头瞅了我一眼，没绷住笑了起来：“真是蠢。”
　　我知道自己被陆远耍了以后，怒瞪他。陆远讨好的对着我笑：“好妹妹，那哥哥不是也担心你呢么。不过，江聿淮的事，陆恒之前就跟我提过，所以我都知道。”
　　我撇撇嘴不搭陆远的话。陆恒挽着陆远说：“好了好了，咱们两个电灯泡该闪了，人家江聿淮大老远的跑这一趟，可不能亏了。”说完，陆远心领神会的对着我眨眨眼，就跟着陆恒一块儿哼着小曲儿回家了。
　　陆恒和陆远一走，我对着江聿淮突然有些尴尬起来。我悄悄瞅了他一眼，结果发现他正看着我，四目相对，被他抓个正着，我一慌立马低头再不敢看他。我现在这是怎么了，怎么对着江聿淮那么紧张……
　　“余生。”江聿淮唤我，我疑惑的抬头看他，他说，“陪我走走吧。”
　　我和江聿淮并肩走在重庆街头，因为是大年夜，所以虽然现在已经很晚了，可街上还是零零星星的能看到三五成群的人。我脑中一遍又一遍的回想着刚才江聿淮静静站在不远处望着我的样子，只觉得心里暖暖的。
　　“余生，想什么呢，笑得这么开心？”
　　我眉眼弯弯的抬头对着江聿淮笑：“学长，你不回家过年么？”
　　江聿淮叹了口气，无奈的说：“我回家了啊，吃过年夜饭和爸妈看电视的时候，我满脑子就只有一个念头。后来实在没法了，我就走了。”
　　“什么念头啊？”我傻傻的问。
　　江聿淮看着我的眸光一闪，他伸手将我拢进怀里抱住，嘴角扬起似是满足的说：“余生，新年快乐。”
　　我一愣，想到刚才陆恒问他为什么在这儿，他说想跟我当面说新年快乐。我当时以为他只是说笑，原来……这是真的。
　　我伸手回抱江聿淮，然后我感觉到他的身体一僵。我把脸埋在他怀里，瓮声瓮气的说：“江聿淮，谢谢你。”
　　

　　☆、第十八章

　　顾清然给我打来电话的时候，我正和陆恒、陆远在阳台坐着斗地主，以至于电话响了老半天，我才接。
　　“余生，你回重庆了？”顾清然那边吵吵嚷嚷的，不时还能听到小孩子的哭声，估计是在亲戚家拜年。
　　我点头，转念一想她又看不到，于是说：“对，二十九那天回的。清然，咱们俩什么时候出来聚聚吧，怪想你的了。”
　　顾清然说“好”，然后又跟我闲聊了几句，把时间地点定好以后就挂了电话。
　　我妈在厨房做饭，见我在屋里晃来晃去的，她拿着锅铲探头出来问我：“余生，你怎么了？”
　　我不解的看着我妈，摇头说：“我没事啊。”
　　我妈挑眉看着我不说话，然后她默了会儿问我：“夏余生，你跟我说老实话，年三十那天晚上突然冒出来的男人跟你到底是什么关系，别以为让陆恒帮你打马虎眼这事儿就能过了。我可是跟你说啊，你别在外头给我招些不三不四的人回来，我跟你爸可是绝对不会答应的。”
　　“什么不三不四啊！”我妈说的话我真是不爱听，白了她一眼，我的语气也有些冲，“那是我在加拿大念书的学校的学长，人家是卓越大中华区的老总。妈，你别看不起人家，人家不是随便的人。”
　　我妈被我拿话一堵倒是半天不开腔了，过了会儿，她回过味儿来了“哼”一声说：“我把你养那么大就是让你去傍大款的么！夏余生，你别糊弄我，虽然你妈年纪不小了，可心里跟明镜儿似的。那男的一看就知道得30好几了吧，你才多大，你在加拿大上学那会儿他能在学校？什么学长，不过就是你应付我的说辞！”
　　我对我妈真的是无语了，我抚额无奈的叹了口气：“妈，人家真的是我学长。他也是我们学校毕业的，我是在校庆晚会上跟他认识的。”
　　我妈半信半疑的看着我，我见她那不相信我的眼神儿我就懒得再跟她说话了，于是我摆摆手：“我该跟你解释的都说了，信不信是你的事。不过，陆恒真没帮着我，她说的都是大实话。”说完，我就转身径直进了我的屋。
　　被我妈这么一弄我就想到了年三十那天风尘仆仆的江聿淮，他穿着黑色大衣不期然的出现在我面前的那一下子，我是真的既吃惊又感动。毕竟，长这么大，从来没有一个人为我做到这种程度。江聿淮待我好，是真的待我好，可是……我却开始觉得自己有些承受不起他的好了。
　　“余生，你要喝我刚榨的橙汁么？”我正坐在窗边发着呆，陆恒端着两杯鲜榨橙汁推门进来。见我情绪不高的样子，她把橙汁放下，走过来问我：“怎么了，出什么事了么？”
　　我摇摇头，有些沮丧地说：“姐，我还是想回加拿大去。”
　　陆恒皱眉，坐到我旁边看着我说：“余生，真的已经想好了么？是不是刚才姨妈又跟你说了什么？”
　　“姐。”我侧头看着陆恒，想了想说，“刚才我妈问了问学长的事，我只是觉得学长他对我真的很好，我开始有些觉得自己回报不了他的好了。”
　　陆恒伸手揽住我的肩，笑着说：“余生，老江是什么人你很清楚啊，你怎么会这么想呢。难道，你这次又要为了躲老江跑去加拿大么……”说着陆恒白了我一眼：“夏余生，你敢不敢正视自己和老江之间的感情，不要躲不要逃。你心里想什么就直接去跟老江说，我不想你跟老江之间也像当年的你和厉言宸一样因为一些不必要的误会而渐行渐远。”
　　“我……”陆恒的话直戳到了我心上，我咬唇不说话。
　　陆恒看我这样子，叹了口气：“余生，其实老江是什么心思在加拿大我就猜到了七八分，这世上没有平白无故的对一个人好的。只是之前你满心满眼都只有厉言宸，哪里看得到其他人。而老江似乎也不着急，就那样安安静静的陪在你身边，所以我也不好说些什么。而现在，你跟厉言宸是彻底没戏了，老江那边我也不知道他是什么打算。”顿了顿，陆恒望向窗外，声音略显惆怅：“其实啊，老江那样的人才是真的可怕，就那样不动声色的在你心里安营扎寨，而你却浑然不觉。”
　　我看着这样小情绪外露的陆恒，心里突然有什么东西明朗了起来。我把下巴搁在陆恒肩上，轻声问：“姐，你喜欢江聿淮吧？”
　　陆恒浑身一僵，不自然的转头看我。我坐好对着她笑，她看了我半晌也笑了：“夏余生，所以你给我好好对老江，不然你姐我可是绝对不放过你！”
　　“姐。”我叫了陆恒一声，陆恒“嗯”了一下，等着我接下来的话。我歪头看着她：“为什么你不跟学长说呢？”
　　陆恒一愣，沉默了一会儿，继而她望着我耸肩，说：“因为我知道，江聿淮眼里心里的人，是夏余生。”
　　这回轮到我说不出话来了，我看着陆恒张了张嘴，却真的说不出一句话。陆恒伸手揉了揉我的头发，笑道：“别傻了丫头，像老江那么好的男人心仪他的女人绝对不会少。”
　　“可是我……”我埋头，闷闷的说，“可是我对学长，并没有那种感情啊。”
　　陆恒听我说完，“扑哧”一声笑了出来：“真的么？夏余生，你敢说你对江聿淮一点好感都没有么！”
　　我看着陆恒，抿嘴不说话。蓦地，江聿淮的脸在我的眼前浮现，他满含笑意望着我的样子，是真的让我感觉很安心。我甚至不期然的想到了以前在加拿大的日子，想到了和江聿淮的第一次见面……我低头抿嘴一笑，倏尔心里一惊，经过陆恒这么一说，对于江聿淮我开始有些迷茫了，我真的敢说对他没有一点好感么……
　　我和顾清然约在了以前念中学时就常常碰头的观音桥步行街，我们俩是下午到的，先逛了逛街，然后晚上直接去了那家以前我们就常去吃的火锅店。
　　顾清然点菜的时候，我拿着手机摆弄。她看了眼漫不经心的我，问：“你今天一整天都这么心不在焉的，想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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