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情提示:如果本网页打开太慢或显示不完整,请尝试鼠标右键“刷新”本网页!
魔沼-第15部分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
“我的包厢好像令沃德蒙公主艳羡,我让给她,订了一个小一点、更往里凹、位置更好的包厢。我完全伏在栏杆上。不放过莱利奥的一个眼风,而他的目光可以寻找我,却不会损害我。我甚至不需要用这种方法同他的感觉沟通:从他的嗓音、胸脯的叹息、念诗的语调和某些语句,我明白他在对我说话。我是最骄傲最幸福的女人;因为这时爱我的不是演员,而是英雄。
“唉!两年来我心底里孕育的爱情没人知道,纯粹是单相思,又是三个冬天过去,这一爱情虽然有人共享,我的目光却不给莱利奥权利,让他希望超过亲密而神秘的关系。我早就知道,莱利奥常在我散步时跟着我;我不敢看他,也不敢在人群中分辩出他来,我可不愿在剧场外面认出他来。只有这五年是我八十年生活中最充实的。
“末了,有一天,我在《法兰西的默居尔》中看到一个法兰西喜剧院新聘演员的名字,由他代替莱利奥,莱利奥到国外去了。这个消息对我是致命一击;我想象不出,没了激动,没了这激情和风暴的存在,我今后怎能生活下去。这件事使我的爱情迅猛发展,几乎把我毁了。
“这以后,我不再作内心斗争,凡是有碍我地位尊严的想法,刚露头就压下去。我不再庆幸莱利奥实际上的熊样子。我在受折磨,暗底里念叨着他为什么一点不象舞台上的形象,我甚至希望他年轻俊俏,像每晚艺术塑造的他,以便能为他放弃我的偏见引起的倨傲和我肉体的反感。现在我要失去这个精神寄托,长期以来这充满我的心灵,激励我去实现自己所有的梦想,探索积极的生活,不过以后也会使我憎恨生活、莱利奥和我自己。
我正在这样犹豫不定,这时我收到一封信,字体从未见过;这是唯一的一封情书,我保存在拉里厄上千封保证信和另外上百人写的上千封香喷喷的求爱信中。实际上,这是我收到的绝无仅有的情书。”
侯爵夫人住了声,站起来,走过去有把握地打开一只细木镶嵌盒子,抽出一封揉皱的极薄的信,我很费劲才看清上面的字。
夫人:
我思想上有把握,这封信只会引起您的轻蔑;您甚至会觉得它不配使您气愤。但是,对于一个落入深渊的人来说,多投或少投一块石头到渊底,又有什么关系呢?您会将我看成疯子,您没有搞错。唉!
您大约会暗暗可怜我,因为您不会意识到我的真诚。
假若虔诚使您礼贤下士,您或许会明白我的绝望多么深广;夫人,您本应已经知道,您的眼睛能作恶也能行善。
唉!我说,如果我得到您一次怜悯也罢,如果今晚在我千呼万唤的时刻(每晚我在这时又获得新生),我在您的脸上看到一丝怜悯的表情,我动身时会减轻一点不幸;我从法国会带走美好回忆,也许能给我力量,生活在别的地方,继续我徒劳无益的艰辛的职业。
夫人,您大概已经知道:我的惶乱,我的激动,我愤怒和绝望的喊声,多少次不可能不在舞台上泄露出来。您不会点燃这些欲火,而丝毫意识不到您的所作所为吧。啊!您就像老虎玩弄猎获物那样,也许您以引起我的痛苦和狂热来自娱吧。
噢!不,这是过分的推测。不,夫人,我相信不会这样;您连想也没想过。您对伟大的高乃依的诗句很敏感,您跟悲剧的崇高情感息息相通:如此而已。我呢,失去了理智,大胆以为只有我的声音有时唤起您的同情,我的心在您的心里引起回响,您和我之间有着比我和观众之间多出一点东西。噢!这是一种标志,不过这是非常甜美的痴狂!让我这样痴狂吧,夫人;这与您有什么关系呢?您担心我去炫耀吗?我有什么权利这样做?我有多大的权利使别人相信我的话?我只会使自己成为有理智的人的笑柄。让我这样痴狂吧,我对您说,我诚惶诚恐接受这种信念。这信念给我的幸福超过观众对我的严厉给我的忧愁。让我给您祝福,跪着感谢您的同情,我在您的心灵里发现了,而其他人的心灵都没给予我这种同情;还得感谢您的眼泪,我看到您为我扮演的不幸遭遇流泪。您的眼泪往往把我的灵感推到狂热的地步,感谢您胆怯的目光,至少我相信是为了试图安慰我,对观众的冷淡别在意。
噢!你为什么生来处在荣华富贵之中!为什么我只不过是默默无闻艺术家!我就是得不到观众的青睐,也没有金融家的富豪,用来交换一个姓氏,一个头衔,这是我至今嗤之以鼻,或许却能使我向您求爱的东西!以前,我宁愿才华出众,而不是别的;我寻思何苦成为骑士或侯爵呢,这不是想变得愚蠢、自命不凡和厚颜无耻吗;我憎恶大人物的傲岸,我自以为,如果我以自己的天才上升到高出于他们,就是报复了他们的轻蔑。
奇谈怪想,继之悲观失望!我的力量达不到我疯狂的雄心壮志。我始终默默无闻;我做得更糟,我接近成功,又让机会失去。我以为自己高大,观众却把我扔在尘埃里;我以为达到崇高,观众却认定我可笑,命运用不着边际的梦想和大胆的心思捉弄我,把我象芦苇一样折断!我是一个非常不幸的人!
我最大的疯狂举动是将目光投向那排油罐灯之外,这排灯在我和社会其他人之间划了一道不可逾越的界线。对我是波比琉斯的圆圈①。我想越过它!
我是演员,我敢用目光扫视,落在漂亮女人身上,落在一个年轻、高贵、惹人喜爱和地位显赫的女人身上!因为您就是这一切,夫人,我知道是这样。上流社会指责您冷漠和过分虔诚,只有我看重您和了解您。您一颦笑,一滴泪便足以拆穿布雷蒂亚克骑士之流诬蔑您的蠢话。
您的命运又当如何!落在您和我身上的是多么古怪的命运,在这个辉煌的、自诩明察一切的世界上,您居然在一个可怜演员的心中才找到对您的公允评价。唉!什么也排除不了我这个忧郁和欣慰的想法;这是因为,如果我们生在社会的同一阶层,不论我的对手是什么人,不论我多么平凡,您也不能逃脱我的追求。必须让您明瞭真相,这就是在我身上有着比他们的财产地位更强大的东西:爱您的力量。
莱利奥。
“这封信,”侯爵夫人继续说,:写的时间挑选得很古怪,尽管一开头令我想起拉辛悲剧的台词,我却觉得很真实很动人,信里的激情非常新颖大胆,使人内心翻腾不已。在我心里搏斗的一点傲气烟消消云散了。我愿献出自己的生命,换取一刻这样的爱情。
“我不必向你叙述我的不安、怪想和担心;我理不清思绪。
我回复了几句话,我尽可能回忆出来,是这样的:
我不指责您,莱利奥,我指责命运;我不单为您抱怨,我也自怨自艾。我没有任何骄傲、谨慎或贞洁的理由,不愿让您得到安慰,使您相信您并不辱没我。保持这种得到的心情吧,因为我给您的只有这个。我永远不会答应见您。
“第二天,我收到一封信,匆匆看过,刚来得及扔到火里,躲过拉里厄,他发现我在看信。这封信的措词大约是这样的:
夫人,我一定得跟您谈谈,否则我便会寻短见。
一次,仅仅一次,只要一小时,如果您愿意的话。既然您信得过我的名誉和谨慎,见一次面您又怕什么呢?夫人,我知道您的身分;我了解您洁身自爱,我了解您虔诚,我甚至了解您对拉里厄子爵的感情。我不会蠢到希望从您那里得到超出怜悯的话,但必须是从您嘴里说出来的。我的心要接受下来带走,要不然我的心就要破碎。
莱利奥。
“凡是崇高的、大胆的信赖都会因处境危险而变得光彩夺目,为了这种光彩夺目,我要说,我时刻担心受到无耻的纨绔子的讥讽。我绝对相信莱利奥廉卑的真诚。况且我好不容易才相信自己有力量;我决意见见他。我已经全然忘却他憔悴的脸容,猥琐的样子,平庸的神态;我只认识他天才的魅力,他的风格和爱情。我这样回信:
我要见见您;找一个稳妥的地方;您从我这里得到的只有您所要求的东西。我相信您象相信上帝一样,倘若您想滥用这信任,您就是一个卑劣小人,我不会怕您的。
“回信:‘您的信任将保您无虞,躲过最坏的恶棍。夫人,您会看到莱利奥不会受之有愧,X公爵时常好意向我提供他在瓦洛亚路的房子;我把它派什么用场呢?三年来,对我来说,天底下只有一个女人。请在戏散场时赴约。’“下面指明了约会地点。
“我在四点钟接到这封信。整个商谈过程只在一天内进行。整个下午我像失去理智的人,在房里乱转;我发烧了。事情进展的迅速和决心下得这么快,同五年来的毅力截然相反,使我像做梦一样载沉载浮;我最后下了决心,看到自己跃跃欲试,没有时间后退,这时,我难受地倒在土耳其式长沙发上,呼吸止住了,只见房间在脚下旋转。
“我严重不适;必须派人去找外科大夫,给我放血。我禁止仆人向外人透露我不舒服;我怕有人提出不合时宜的主意,不想别人妨碍我晚上出门。等候这个时辰来到时,我扑倒在床上,甚至不让拉里厄先生进门。
“放血使我身上舒适了,同时使我感到虚弱。我陷入精神的极大郁闷中;我的幻觉随着热度升高而消失。我恢复了理智和记忆;我想起咖啡馆那次可怕的失望,莱利奥那副潦倒的样子;我真要为自己的疯狂举动脸红,从胡思乱想的顶端跌到平淡丑恶的现实上来。我再也弄不明白,我怎会决定以这种勇敢而浪漫的温情,换取等待着我的蔑视和使我不堪回首的羞耻。于是我对自己的决定后悔莫及;我哭泣自己的狂喜、爱情生活和即将断送的未来那种纯洁亲切的满足心境。我尤其哭泣莱利奥,我去见他,就要永远失去他,五年来我爱他是多么幸福,而几小时以后我再也不能爱他了。
“怅惘中我狠命扭自己的胳臂;放血的伤口又裂开了,鲜血大量涌出;我只来得及打铃叫侍女,她发现我晕倒在床上。
我徒劳地与酣睡状态搏斗,终于沉沉入睡。我没做梦,也不难受,几小时内象死去一般。待我睁开眼睛,房间一片黝暗,我的公馆寂静无声;我的女侍睡在我的床脚边的椅子上。有一会儿我迷迷糊糊,十分虚弱,无法回忆和思考。突然,我记忆力恢复了;我寻思约会时间是否过去了,我是否睡了一小时或一世纪,是天亮还是天黑,我失约是否会使莱利奥自尽,是否赴约还来得及。我想起床,但我没有力气;我挣扎了一会儿,好象在做恶梦。末了我集中了全部毅力,给难受的四肢增添力气。我猛地下到地板上,掀开一点窗帘,看到月亮在花园树梢上闪耀;我奔向挂钟,挂钟指着十点。我扑向女侍,摇晃她,把她惊醒:‘吉奈特,今天几号?’她惊叫着离开椅子,想溜走,因为她以为我在说谵语;我留住她,让她镇静下来;我知道了自己只睡了三小时。我感谢上帝。我要叫一辆马车;吉奈特吃惊地瞧着我。最后确信我神志清醒,便转达了我的吩咐,准备给我穿衣。
“我让她给穿上最普通最朴素的衣服;我头发上不插任何首饰;我不涂脂抹粉。我殚精竭虑的是想让莱利奥产生尊敬恭谨,对我来说,这比他的爱情更加宝贵。但是,我心里很高兴,因为吉奈特对我的怪想很惊讶,从头到脚打量我,说道:‘说实话,夫人,我不知道您怎么回事;您只穿一件没有裙裾、没有裙环的普通白长裙;您在生病,苍白得像死人一要;您连一颗美人痣也不肯贴;唉!我从没见过您像今晚这样漂亮,否则我宁愿死掉。那些见到您的男人,我真替他们叫屈!’“‘你认为我这样很正经吗,我可怜的吉奈特?’“‘唉!侯爵夫人,我天天祈求上天,让我变成您那样;可是,至今……’“‘得了,天真的姑娘,把短斗篷和皮手笼给我。’“半夜,我来到瓦洛亚路那幢房子。我小心地戴上面纱。
有个跟班模样的人来接待我;他是这幢神秘住宅唯一露面的主人。他带我穿过曲里拐弯的幽暗花园,来到隐没在黑暗和寂静中的一幢楼里。他把绿纱罩面的提灯放在前厅,给我打开一套漆黑幽深的房间门,神态冷漠,手势毕恭毕敬,给我指点一缕从里面房间射来的光线,仿佛生怕唤起沉睡的回声,低声对地我说:‘只有夫人您一个,还没有人来。夫人需要什么的话,可以在消夏厅找到一只小铃,我应声就到。’他对我迎面关上房门,像变魔术一样消失了。
“我怕得要命;我担心中了计。我叫他回来,他马上出现了;他正儿八经的神态使我放下了心。我问他什么时候;其实我一清二楚:我在马车里十几次看过表。‘半夜了,’他眼皮不抬地回答。我看出,这个人很懂得他份内的职责。我决定走到消夏厅。我看到所有面临花园的门都只用东方彩绘的绸门帘遮住,便深信自己是无端害怕。说实在的,这间小客厅不过是最最朴实的音乐厅,美妙绝伦,墙壁是雪白假大理石,镜框是无光泽的银白色;乐器种类繁多,散放在家具上,家具铺上珠子流苏的白丝绒。光线从上而下,掩映在大理石叶瓣里,叶瓣形成圆形的天花板。这片朦胧柔和的光简直可以看作月光。我好奇和兴味盎然地审视这个幽居的地方,我还想不起哪儿可以与它比美。至今我是平生头一回踏入一幢僻静的房子;要么这个房间给神秘的情人用作欢乐的殿堂,要么莱利奥叫人搬走会让我刺眼和难堪的东西,这地方找不到什么能证明我刚进来时的反感。房间中央的装饰只有一尊白大理石塑像,是古代制品,雕的是戴面纱的爱丽丝①,一只手指放在嘴唇上。几面镜子映照着她和我,我们面色苍白,全身穿白,贞洁地裹在衣服里;镜子使我产生幻觉,以致我必须移动,才能区分她的形体和我的形体。
“骤然,这阴惨惨、使人恐惧又十分美妙的静谧打断了;里面房间的门打开又关上;轻轻的脚步使地板发出微响。我倒在一张扶手椅里,半死不活;我马上要贴近地看到离开舞台的莱利奥。我闭上眼,睁开以前我在内心同他诀别。
“我多么惊愕呵!莱利奥美得象天使;他来不及脱下戏装,我看到他的是最优雅的模样。他细瘦灵活的身材束紧在白缎的西班牙外套里。他的肩胛骨和脚胫系着樱桃红束带;同样颜色的短大衣披在肩上。他戴了一个很大的英国针法的皱领,头发很短,没有扑粉;一顶覆盖白羽毛的直筒无边高帽在额角上晃荡,一圆圈花饰钻石在额角闪闪发光。他就是穿了这身服装刚扮演过《石像宴会》的堂璜②,我从未见过他像此刻这样俊美,这样年轻,这样富有诗意。韦拉斯盖兹③会匍伏在这样的模特儿面前。
“他对我跪下。我不由得向他伸出手。他的模样多么胆怯,多么顺从!一个人竟然爱得在女人面前怯生生的,当时十分罕见!而且这是一个三十五岁的男人,一个演员!
“没关系:当时我觉得,现在仍然觉得,他处在风华正茂的年纪。穿着白衣服,他酷似年轻侍臣;他的额头纯洁无邪,他的心激动得像初恋那样扑腾。他捏住我的手,狂热地吻遍了。于是我发了狂,将他的头拉到我膝头上,抚摸他发烫的额头,浓黑的硬发,褐色的脖子;他的脖子;他的脖子掩没在柔软洁白的皱领里。莱利奥不敢大胆妄为。他的激情全集中在心里;他像女人一样起哭起来。他的泪水洒在我身上。
“噢!不瞒你说,我也尽情地同他一起洒泪。我迫使他抬起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温馨提示: 温看小说的同时发表评论,说出自己的看法和其它小伙伴们分享也不错哦!发表书评还可以获得积分和经验奖励,认真写原创书评 被采纳为精评可以获得大量金币、积分和经验奖励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