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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情咨文-第3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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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格拉斯·谢尔曼从来都没想过晚上召开职员会议有什么不正常的。他更喜欢在夜里下命令,这个时候最容易营造一种戏剧性氛围。他喜欢想象自己的对手坐在家里,懒散、虚弱,而他则在制定削弱他们的计划。谢尔曼要么没有注意到,要么假装没有注意到,他的夜间活动的习惯造成了职员的家庭破裂。家庭的价值是竞选的纲领,而不是办公室的政策。

星期三晚上在艾尔德里治工作区的会议计划于七点三十分召开,但是直到八点十五分谢尔曼才大步走进会议室。屋子里的灯光正是他喜欢的——凹进去的卤灯从天花板上射下昏暗的光,在每张座位前的桌上,都有一盏小的铜台灯。当谢尔曼走进屋子时,政治组织的高级指挥们站起身。他们大多数来自华盛顿和弗吉尼亚,但其他人是从全国各地飞来的。谢尔曼绕桌子走了一圈,跟他们握握手,拍拍背。最后他在上首坐下。“让我们来说正经的吧,各位。”他打开面前的一个文件夹,桌前其他人都照着他做。“我相信大家都有机会看了最新的演讲稿?”

桌前响起轻轻的同意声,每个人都说了点恭维话。然后当谢尔曼慢慢地翻阅文件时,屋子里出现了一阵沉默。查利·亚伯拉罕斯,加利福尼亚的竞选活动负责人,抓住时机来了点小小的奉承。

“我只想再说一遍,州长,我认为这是个了不起的主意。”所有的人都点头称是。“反国情咨文演说恰恰是一种能使您处于最佳状态的公开讨论会。我最喜欢的部分是美国人民能够对不同的选择进行直接比较。首先他们看到总统正在和往常一样处理国事,全然不顾武器禁运计划是多么不切实际。然后他们会看到共和党的反应只不过是老一套。没有新观点。您的演讲将是整个晚上的亮点。”

“只要大家十点钟还在看电视。”埃里克·布朗森,谢尔曼的政治主管说。布朗森总爱杞人忧天,是一位自封的宗教怀疑论者。他以此为乐趣,认为这是他的职责,只是做得过头了。谢尔曼不喜欢坏消息。

“他们会看的,”亚伯拉罕斯向他打保票,“除了州长天生的号召力之外,我想提醒各位我们在四大电视网中都有整整半小时时问。没有其他东西可看。”

“除非你是70%装有线电视的美国人中的一个。”布朗森说。

“如果两百万美元买不到受制听众①的话,我也不知道什么东西能买到了。”谢尔曼俏皮地说。除了布朗森外,大家都笑了。

①受制听众:指心理上被动接受广告等宣传的人

“我们本该在有线电视上买下时间的。”他一边说一边担心地摇摇头。

会议进行到了另一个程序。他们制定了详细的计划,让大批谢尔曼的支持者到全国的会议中心和大学礼堂观看大屏幕上的演讲。几乎每个到会的助手星期四都将被部署在华盛顿对演讲做背景简介。演讲的余波将持续几天,如果没有几星期的话,谢尔曼的计划是在一月底之前去十五个城市。谢尔曼的书——《改造美国》的新版本,将在这个月的下旬发行,附录中包括演讲的全部内容。大家字斟句酌,寻找一句朗朗上口的口号,概括说明演讲为福斯滕的政治工作注入了新的活力。对演讲本身则一页一页地做了详细分析,大家都希望这是最后的定稿了。

直到十一点过后,谢尔曼的高级指挥才散去,亮着一对对前灯的车子在车道上蜿蜒前进,驶出了戒备森严的大门。贾丝汀和其他人一起离开了。她没法装得若无其事。开会时,她一言不发地坐着,不知道她和谢尔曼之间的鸿沟是不是已经很明显了。她老是想到扎克,希望她可以打电话,同时又知道自己不应该打电话。过后,当有人说她变得苍白、缺乏生气时,她还是推说病了。

在最后几辆车子驶出大门后不久,一辆没法形容的最新式的小轿车开到警卫室停下,很快就被挥手通过了。几分钟后,福斯滕和谢尔曼就在书斋里喝起了白兰地。两人都站着,紧张地在屋里转着大圈子。

谢尔曼点了支烟,将烟头掐灭,又点着了。“如果北方出了事,我们多久会知道?”他问。

“不会出事的。”福斯滕说。

“但是如果出事了呢?”

“我们会马上知道。”

“然后怎么办?”

“这我们已经谈过了,道格。”

“让我们再谈谈吧。”

“如果布拉德利的计划出了事,我们会没事的,因为到时候运载工具或塔布拉塔的特工将片甲不留。相信我。只不过会在飞机场上留下一个大洞,给当地人留下一个难解之谜罢了。”

“你确信结局会是这样吗?如果行动一开始就出错怎么办?”

福斯滕的样子十分恼怒,他看了看手表。“弗莱彻的队伍今天早上九点给全部部件接线完毕。在我们说话的当儿,塔布拉塔的特工即将在飞机棚里完成训练。在接下去的二十小时内,弗莱彻将密切注意形势,如果运气好的话,他会选择将部件远距离引爆。相信我,飞机棚和里面的东西将片甲不存。这些我们都谈过了。读读计划去。”

谢尔曼看上去松了口气,但只是一会儿。他开始问另一个问题。福斯滕举起手。“道格,相信我这一点。你干你的,我干我的。”

谢尔曼起身又倒了杯白兰地。然后他穿过房间,把一幅画拉起来。他转动壁式保险柜的暗码锁。“我为明天晚上的演讲写了份很粗略的草稿。”他说,一面打开保险柜,拿出几张写了字的笔记本纸。

“非常粗略,我希望。”福斯滕说,他从谢尔曼手中接过纸,看了一遍。“举止自然,道格。那是明天晚上的关键。”

福斯滕默默地浏览了一遍材料。过了会儿,他笑起来,大声地念了句话:“‘我们早就知道,由于国家在保安方面的努力不够严密,这种悲剧可能会发生。’人都死了还说他做什么!得了吧,道格。得把它去掉。你没必要宣传自己的先见。人人都知道这么多年来你一直在告诫大家提防恐怖主义。”

谢尔曼一言不发地递给福斯滕一支笔,将军把这句话删掉。他继续看下去,然后又停下来,用笔涂了涂。“这句话也得改一下。应该这么说:‘我被告知,杰弗里·福斯滕将军,参谋长联席会议副主席,正主持一个紧急政府’——而不是‘临时政府’,道格,那听起来像危地马拉——‘在这个危急时刻,我呼吁全体美国人民给予他全面的支持。’”

“没问题。”谢尔曼说。

福斯滕改完这句话,又将演讲稿看完。“其余的都很好。”他说着把稿子递回去。谢尔曼将它们放回保险柜。

第43节

对于扎克来说,星期四早上的事件简直是一场梦。它们就像他在电影里看到的场景,而不像他的亲身经历。寒冬的阳光下,电视转播车在水晶城外转悠。奥克斯曼在开车去五角大楼的不远的路上粗鲁地说话。扎克身穿佩戴勋章的军礼服——其中一枚正是大家广泛关注的,在五角大楼的北大门被记者团团围住。一间死气沉沉的屋子里,三位面无表情的军事法庭高级官员在一张光溜溜的木桌后坐下。托马斯·的荷中士扼要陈述了自己捏造的声明,他旁边坐着个留平头的律师。

整个过程效率很高。这是一台保养良好、运转顺利的机器,它正在毁坏扎克的名誉,并且有可能判他几年刑。奥克斯曼已经把监禁的可能性讲得很清楚了。对战场上的行动做虚假的报告、在战火中表现出胆怯,这些都是军事刑法典中的大罪。

扎克做了声明,被问了许多不利的问题,这之后,审判员们退下商讨。扎克环顾了一下审讯室。由于精神紧张,坐得太僵直,他的背开始抽搐,而此时持续不断的疼痛便愈加剧烈了。阳光透过高大的窗户射进来。约荷已经和律师离开了。两名军警站在门边;另外两名移到了审讯室的前方,站在两边;听证会开始时,只有门边的那两个人。

审判员们一个接一个默默地回到审讯室。扎克看看手表。他们只出去了二十分钟。审判长敲了敲木槌,等屋子里全部静下来后,他开始讲话。

“特律中尉,对你的指控确实非常严重。不管在什么情况下,对战场上的行为做假报告都是一个严重的罪名。但是当这种欺骗是为了掩盖在敌人面前的怯懦和在战场上的判断失误时,就愈加严重了。而且,我必须补充一点,你为了谋取个人私利,在假报告中歪曲事实,以至被授予嘉奖,赢得巨大的声望,这种行径尤其可鄙。我们从没有听说过其他诸如此类的事发生。过去那些国会荣誉勋章的获得者在执行任务时冒着生命危险,有些人甚至异常英勇地献出了生命。这种勋章没有授给勇敢的战斗者,而是给了别人,这对军队的整个嘉奖程序真是讽刺。再说,给一个允许自己受伤的战友在战场上无谓牺牲的战士授奖,一想到这种可能性,就让人无法忍受。”

扎克感到一股巨大的怒气在体内升腾。

“特津中尉,本调查法庭发现今天指控你的证据非常令人信服,因此本席根据军事审判统一法典①第十部分第二十八条规定做出判决,正式的军事法庭审判将于即日起三十天后,六十天内举行。”

①军事审判统一法典:指约束武装部队所有人员行为的统一规章。

“别担心,我们会躲过去的。”奥克斯曼低声说。

“此外,考虑到对你指控的严重性,还由于你受到的特种训练,你对隐蔽作战技巧相当熟悉,本席认为你极有可能会冒险逃往他国,因此命令将你关押在鲍德温要塞的军队拘留所中,直到军事法庭正式开庭。”

审判长敲了一下木槌。“休庭。”

奥克斯曼立刻站起来反对。扎克目瞪口呆地坐着。他从来没想到会当场被关进监狱。奥克斯曼也没料到,因为他在过去的两天中从来没有提起过这种可能性。

前面的两位军警一边一个,走到扎克身边,每人抓起一只胳膊,粗暴地将他拉起来。扎克起身时感到背部下半截一阵钻心的疼痛。其中一个军警拿出一副手铐,让扎克把双手伸到前面。

“简直是不可思议。”扎克对军警说,他正瞅准了福斯滕的机器中这个懈怠的地方,准备万不得已时可以藏匿起来开展秘密行动,可现在福斯滕堵住了这最后一条路。简直是奇耻大辱。他们一直就想这么干。向来就是这样。扎克看到奥克斯曼正激烈地和审判长争论,那人摇摇头,走开了。

奥克斯曼转身向扎克走去,他注意到了手铐。他猛地转过身,又开始和审判长争起来。“把我的当事人铐起来是毫无道理的。”奥克斯曼辩解道,几乎是在吼叫。审判长没理会他,拂袖而去。

“这真是令人发指,”奥克斯曼回到扎克身边,气急败坏地说,“我从来没见到过这种事。对不起,扎克。我实在无能为力。”

军警带着扎克走向出口。他看到审判长跟门边的一个军警说了句话。军警点点头,朝扎克走来。

“我们还要一样东西。”军警对奥克斯曼说。

然后,他没再做任何解释,伸手迅速地摘下扎克的荣誉勋章。

“这就存放在嘉奖办公室里,直到另行通知。”

“等一下!”奥克斯曼吼道,“你们不能那么做。”扎克已经惊讶地没法抗议了。军警转身面对着律师。他比奥克斯曼高整整六英寸,浑身肌肉鼓鼓的。他挑衅地笑着。“我真做了。”

两个站在扎克身边的军警推搡着他出了门。这是五角大楼吃午饭的时间,大厅里到处是人。当三个军警带着身穿正式制服的扎克出现时,大厅里顿时鸦雀无声,大家纷纷驻足观看。他的律师在旁边快步走着,竭力向他保证他一两天之后就会出狱。扎克直直地盯着前方,试图不去看那些呆望的人。军警来到通向一楼的楼梯井,从扎克迸来时走的大门出去。

“你们想把我的当事人带到哪儿去?”下楼梯时,奥克斯曼质问,“决不能让他戴着手铐从门口出去。决不能!”军警们没有吱声。

早上跟他们碰过头的几个记者逐渐增加到了一大群,在门口围成扇形。太阳把寒冷的空气照暖了。越过数不清的照相机。麦克风和大声提问的人,扎克能看到一辆暗绿色的小轿车,一名军警伸手将后车门打开。他直视前方,开始穿越重重人围。把他扔进这群狼里是福斯滕他们的又一出好戏。走到一半时,奥克斯曼停下来,让人群安静片刻,做了个简短的讲话。

“特津中尉没有被判任何罪,”奥克斯曼说,“今天的听证会只是对证据——我得说证据完全不充分——进行预先评估。毫无疑问正式审讯时我们会获胜。我还想再补充一句,对我的当事人的拘留完全是不正当的。我想提醒你们大家,特津中尉是当今现役队伍中被授过最高勋章的军人。现在他受到这样的待遇是国家的耻辱,是对合法诉讼程序的嘲弄。”

奥克斯曼还是没明白,当扎克被推进小轿车的后座时,他想到。军队的司法制度跟民法制度不是一回事。没有保释,对允许提出的证据没有精心的保护措施。从传统意义上讲,合法诉讼程序不存在。实际上,现在掌握着扎克性命的机构会保证决不让它存在。

车子驶上了高速公路,扎克看着窗外的波托马克河,大块大块的冰正在闪闪发光。背上的抽痛更加厉害了。扎克想起了他的止痛药,它们在家里,已经遥不可及了。

赖利不指望能找到更好的位置了。从靠近鲍德温要塞的区行政长官公共工程机构的员工停车场里,他能很清楚地看到一百码远处的门房。在做准备工作时,赖利将他那辆维多利亚皇冠轿车的有色玻璃窗摇上。他打开枪囊,迅速地给海克勒一科奇MSG90狙击步枪上好枪座。他认真地将电光望远镜瞄准器校准到现在的位置上,拧紧消音器。他朝枪里推入了一只能装五发七点六二毫米钢壳子弹的弹仓。他从后座上取了块截面为两英寸乘四英寸的木板,放在仪表板和客座顶端之问。他从储物箱里拿了卷管状胶带,把板固定好。他跪在驾驶座上,举起步枪,将前端靠在板上。他环视了一下车库。里面满是车子,但是没有人。他伸手抓住门上的控制板,慢慢地降下客座旁边的窗子。透过望远镜瞄准器看门房似乎只有几步之遥,赖利将红色的激光点朝里边的门卫瞄准了一会儿。然后他又摇起玻璃窗,靠在座位上。他曾想把特津杀死在公寓里,可射程太长了。而从这儿打他无异于射一只火鸡。电话响了。“喂。”他答道。

“他们刚离开大楼。交通正常。估计十一分钟到达。”

“知道了。”

第44节

罗伯特·戴维斯不是个很快乐的人。自从有意识开始,永远的不满足就成了他的命。他大脑里分泌的化学物质极不协调,使他的情绪极不稳定,而他的身体即使在他过了青春期后还是显得笨拙难看,使得别人和他十分疏远。朋友一直很少,而女人们即使受他吸引,他也会发现她们令人困惑,令人根本无法忍受。他妻子跟他生活了八年后离开了。他在毕士大塔楼的公寓从来就不像个家,所以他自然而然地把大部分时间都花在办公室里。随着岁月的流逝,他对视野内的大多数人都越来越看不顺眼。

戴维斯不是个偏执狂,但是他想当然地认为大多数人至少会在某些时候撒谎。其他人大多数时候都会撒谎。所以他后来渐渐认识到自己选择了这个行业是相当明智的,因为他的个性使他在这儿获益匪浅。从最初进入特工处时起,大概就在福特总统两次险遭暗杀的那段时期,他就知道自己找对了工作。在这个组织里,尽是些杞人忧天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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