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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断的友谊-第2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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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听到事情的原委时,大为惊讶。在阿平宁北部山区的四个总督领地里,正在准备着一场武装起义。这些“小小的私人地狱”,形式上是旧罗马教皇的使节——红衣主教管辖,实际上在那里作威作福、横行霸道的,是他们的宠臣、亲信,或是他们情妇的姘头。起义计划是这样的:先向这些不满的山民秘密输送武器,尔后根据波伦亚教区市镇发出的信号——这信号依靠山头点起的篝火,一个省接一个省地传递过来。武装起义者则同时向四省的主要省城发起进攻,一举攻占主教教堂,抓住罗马教皇的使臣作人质,然后迫使罗马接受起义者的条件。
感到惊讶的范里斯一时不知所措,没有马上回答。
“请原谅,”后来他说,“类……类似这样的计划,若不是无稽之谈,那就应该严守秘密。您为什么把这一切都披露给我——一个与它毫不相干,而且和您几乎是素不相识的外国人呢?”
“对我个人来说,是不熟悉您的,这是对的,至于是不是毫不相干……”
“是的,”范里斯正视着他的眼睛回答,“请您能正确理解我的意思,是对一个毫不相干的人。”
“您是想说,我们是指望不上您啦?”
“指望我?”
朱塞佩先生将两个胳膊肘放在桌子上,用手掌托着下颚。
“我们需要一位能帮助我们组织起义的人。这个人要善于对付那些最不怕牺牲的人,这个人能应付一切突变的危机,能率领人们和驮运的牲畜越过山岭。而且,这个人应该懂得怎样让人服从命令。在这方面,您在南美洲所取得的经验是会用得上的。无论您过去的一切怎样,还是为什么把自己扮成外国人,这我都不感兴趣。您无疑是事出有因的,我并不想叫您信赖我,但我对您是信赖的。我知道什么人是值得信赖的,怎么样,您同意吗?”
范里斯默默地听着,只是在嘴角上闪过一丝温和的微笑。
“那还是在我年轻的时候,先生,”他听完那位意大利人的话以后说。
朱塞佩点了点头。
“正是这样,您应该再年轻起来。”
“噢,不,我不是那个想法,”范里斯扬起眉头,喃喃低语。
来客不想再说服他了,他转过身去,欣赏起窗外开阔的景色。他们又闲扯了一会儿,范里斯看了看手表。
“我应请您原谅,今天我还要到那枯燥的、一年一度的宴会上去讲话,我该穿衣服了。大概我们再不会见面了吧?至于我对您设想的那件事的态度,要说祝您的朋友成功,那是可笑的,不过,我应该祝他们顺利地回来!这件事将遭到的痛苦和失望,我想比你事先设想的要多。”
“谢谢您,”朱塞佩先生泰然地回答:“既然您不想同我们合作,那就再见吧!至于我吗,明天就离开这里,时间不待人哪!”
他拿起礼帽,用衣袖拂去尘土,顺便说了一句:
“今天我在家里过夜。”
范里斯从低垂下的眼帘看了他一眼。
“是吗?那好吧!那您就早点睡吧,上路前要好好休息一下,再见吧!”
宴会上,范里斯没有辜负与会者的期望,他毫不拘束地谈笑风生,扯了一些琐碎的小事,但是并没有增加一个机灵人的荣誉。
范里斯在下楼梯的时候,听一位记者对另一位说:
“当然,他是一位杰出的即兴演说家,不过,今天他没有尽情发挥。你若是听到他去年的讲演那就好啦!那真是句句闪光啊!”
范里斯穿过这些记者,假笑着来到街上。是的,今天他没有“尽情发挥”,而且他永远也不会“尽情发挥”了。他们哪里知道,在去年为什么会出现那种“句句闪光”的场面呢!……
是的,一年以前,在那个值得纪念的晚会上,他的讲演是那样热情奔放,使大家都笑出了眼泪。当他坐下的时候,到会者都敲着桌子高喊:“请继续讲下去!”他听到欢笑声,他听到鼓掌声,但锤击他头脑的却是:“要重新发病了,那时只好服毒自杀,别无办法。”
但如今他已平安无事了,完全平安无事了。“只要不出沉船事故的话。”那场恶梦,如同一切悲剧和青年时代所经历的一切痛苦全结束了;再不需要他用空虚的欢乐去驱赶恐惧的恶魔了。他再不需要投入那无底深渊了。因为有个朋友已经成为叛徒;有个上帝已成为虚伪的偶象;他告别了上帝,离开了魔鬼,两脚站在坚实的土地上。
他当然并没有完全离开朋友。本来嘛,这样做也是比较明智的。一个人应该认识到自己生来天性上的北点:他若是完全断绝和别人的交往,是无法生存下去的。那又怎么办呢,他只找了一个朋友。这样一来,他就完全平安无事了。任何友情再不会在他生活里占据那种足以威胁他心灵平静的位置了。而和列尼的交往是使他免受孤独的最好避难所。列尼的心是纯洁的,他没有任何贪欲奢望。列尼是可以信赖的,他从不想追问什么东西,绝对不会出卖朋友……就是一旦……那也没有什么可怕的。最可怕的一件事,就是被人出卖。那是很早以前发生的,现在这一切都从记忆里逐渐消失了。列瓦雷士穿过大桥,转向圣路德维格岛。现在回家去还早,他并不感到疲倦,美好的夜色吸引他散起步来。他从来都是喜欢巴黎之夜的。现在,周围一片寂静,他那落在心灵上的少年时代的魔影——一切可诅咒的往事,都已涤荡殆尽的安宁心情该是多么和谐。
在架设两个岛屿的桥上他停下了脚步,不加思索地看着路灯在平静河面上的反光,仰望天空中奔驰着的朵朵残云,遮住了那一勾明月。啊,天空,风在呼啸,并不平静!这里,在这没沉入睡的河边却笼罩着安详宁静的气氛。
点点灯火一动不动,阴影安详地停在桥洞下……是啊,风确实在刮着,它要将那些不牢固的和动摇的东西统统刮掉。但对他来说,在他本身和他的周围,将出现另一个世界……
第十七章
以下是诗:
他们迎着你那闪光的弓箭走去,并对你那长矛的寒光无所畏惧……
起来,起来吧,我的人民,
快起来参加战斗!
我是一个泡沫,
第一个浪峰上的泡沫。
波浪呼啸着离去,
泡沫将和波浪在一起。
起来,起来吧,我的人民,
去迎接奔腾的浪涛!
我是一团火,
是远方乌云翅膀上的一团火。
乌云逼近…
电光闪闪。
起来,起来吧,我的人民,
去迎接爆发的火山。
我是一面旗帜,
是一面召唤战斗的旗帜。
死亡过去…
这面战旗,
将遭到军队马蹄的践踏。
起来,起来吧,我的人民,
去参加战斗!
我是喉咙,
一个为未来呼喊的喉咙。
他。喊过了即将沉默,
被安静所窒息。
但是,在他呼喊过的地方,
有钱者将发抖,
将闪射出迷人的火光!
起来,起来吧,我的人民,
幸福,阳光,和那馨芳的自由的空气,
都是属于你们的!
而我,将被黑暗吞没,
无法去迎接黎明的曙光。
我,早被打入地狱。
但是为了获得新生…
我将和你们一起,
穿过阴霾向前走去。
起来,起来吧,我的人民,
快起来参加战斗!
他从遥远的模模糊糊的深思中醒来,又碰到了现实生活的墙壁。
他仍然倚着桥上的栏杆站着,但现在的河水却与方才不同啦。云影再也遮不住月光;河水闪动着银波。他抬起眼睛,在那清新苍穹里,看到一勾明月在闪闪发光,败退的云朵躲藏到天际…那些被遗忘的、毫无用处的朵朵乌云,被抛到那遥远的天际。
是啊,风确实在刮着,它要将那些不牢固的和动摇不定的东西统统刮掉……
朱塞佩先生的窗口亮着灯光。一个睡眼惺松的女人打开了门闩,用蜡烛照着楼梯。刚听到第一下轻轻的敲门声,这个意大利人就敞开了门,一句话没说,就向进来的人伸过手去。
桌上放着两个人简单的晚饭。范里斯坐在炉旁的一把老式的安乐椅里,朱塞佩先生默默地向他递过去一支雪茄。范里斯接过雪茄,就着灯火抽了起来。他的手并没有发抖。
“是这样的,”意大利人终于开口,“至于武器……”
第八章
马儿顺着陡峭的小路缓缓地向下走着。范里斯的身体勉强地支撑在马鞍里,他的手松开了缰绳,脑袋耷拉在马脖上。他的身体是那样虚弱,一爬上马背,几乎就失去了知觉。牧民们实在无法掩护他了。牧民们对他解释说,若是别人处在他们的地位上早就把他出卖了——因为正悬赏捉拿他呢。当初,牧民让他在自己的茅屋里躺了整整两个星期。他们同情他,不愿叫他落到斯皮诺拉先生那条看家狗——暗探手中。本来他们对波伦亚发生的事件早有耳闻,所以不得不考虑自身的安全。昨天,他们又看到了搜查起义的队伍。在这种情况下,窝藏逃犯势必要被枪毙。范里斯给了他们一大笔报酬,他们对他也确实恋恋不舍,但他无奈只得离开那里。
马儿在陡峭的山路上行走着,时而打滑,时而蹬空,可是在马鞍上摇摇晃晃的骑手已经没有力气控制自己的坐骑啦。马儿是否会失落前蹄或坠入深渊——对这一切他只好听天由命了。一旦马失前蹄,那他就会被摔断脊骨,折腾上几小时,等到消停了,也就死去了;即使不摔死,追击者也一定能在他到达国境以前把他抓住。那样虽然死得慢些,但却更痛苦些:一顿毒打和污辱后,押回波伦亚,投进监狱,提出“公诉案”之类的东西,最终还是免不了一死。因此,前景究竟如何都毫无意义。对他来说,现在世上的一切都毫无意义。一切都是如此。
他完成了他能承担的一切任务。起义的失败并非是他的罪过。他顺利地完成了自己的任务,可惜山民们没有按原定的信号行事。起义失败后,他将剩余的队伍带到最安全的地点,并给他们下达了必要的指示。为使伙伴们安然得救,他才离开了他们。讨伐队在严密地搜查山前地带,大家和他一起被抓去,势必得不到宽恕。即使不认得他,他脸上的那块和意大利宪兵搏斗时留下的刀伤,也会立刻暴露他的身份,结果会使大家就地枪决。于是他便只身出走,想走到托斯康去。他来回兜圈子,故意留下痕迹,欺骗敌人;装扮成各种角色,甚至把手里拿着带有他外貌特征的通辑令的士兵也蒙混过去了。真他们熟睡的时候,他跨上他们的马逃跑了。眼下就要到国境线了,但这时——啊,他已经无计可施了——倒霉就倒在脸上的伤疤。他又掀开了已经关闭的牢门,唤出了往日的幽灵。顷刻间,他又失去了知觉,即使敌人不干掉他,他也会自己死去。
他调转马头向东驰去,冒着瓢泼的大雨,顶着刺骨的寒风奔走了一整天,饥寒交迫使他筋疲力尽。黄昏时分,他才赶到一个贫脊的山村。他一走进一家小酒馆,就听人说:“您来迟了。”
“您是去布里几格吗?那还要赶很远的路呢。您无论如何也追不上主教他们了。他的马车是今天早晨打这里通过的。听说他是到波伦亚红衣主教那里去为暴民们请求宽恕的。什么是暴民?莫非您没听说在萨维诺附近发生的事件吗?”
范里斯失神地呆立在那里,看着周围的一切,心里感到莫名其妙,仿佛这个世界突然变得空荡荡的。这时,酒馆老板走到他的身旁,那双贪婪的眼睛里燃烧起渴望领取悬赏的火花。
“您大概了解一些在萨维诺发生的事件吧?谁在您脸上砍了一刀?”
这时,范里斯犹如一只落网的野兽,本能地清醒过来,施了一个计谋,摆脱了这个圈套,立刻隐没在狂风呼啸的阴暗的山峦中。在山里,他靠着马站在岩石上打着寒战,饿得饥肠辘辘。就这样,饥饿和寒冷伴他度过了一夜。由于饥饿和过度疲劳,他一步也挪不动了。冷酷无情的苍天一直不停地向他倾泻着冰冷的雨水。第二天早晨,他怎么也爬不上马鞍了。他只好牵着马向附近的牧民茅屋跚跚走去。他刚走到门前,就一头栽倒在泥里。
他不敢回想后来发生的一切。那恶梦折磨得他几乎彻夜无法成眠——仿佛他又回到了马戏班,在混血儿中间;这几年简直是一场梦。他时而在谵妄之中;时而又忍受着痛苦的煎熬。那张面孔又出现在他的眼前,仿佛在讥笑他。为了见到这张面孔,他曾放弃了那一线得救的机会,可惜他并没有见到。后来,当那灰蒙蒙的霞光射进肮脏的茅屋,照射在沉睡的山民忧郁的脸上,幻觉便消失了,留下的是在新的一天中再做一场又一场的恶梦。
不久以后,这些侨民都各奔前程了——有的去法国;有的去英国,剩下的都分散到托斯卡那等地。范里斯决定回巴黎。他是和一些侨民同路的。他和他们一路上有说有笑,不知疲倦地为他们排除愁闷。到达马赛后,他告诉他们他个人要在那里逗留一两天。他把伙伴们送上驿站的马车后,自己也感到好笑地回到了旅馆。其实,他在马赛并没有什么事情可做,只是想一个人单独留下来。别的事什么都不想了,还是先到吸烟室看看报吧。
当他在床上清醒过来的时候,闻到了一股刺鼻的白兰地气味,看到几个陌生人围在他的床边。有人按着他的脉膊,范里斯急忙把手缩回来。
“您要干什么?”
他忿忿不平地问。
“您别激动!”有个人在回答,“您在吸烟室里晕倒了。您快喝点这个,别动弹。”
他感到一阵愧疚,又闭上了眼睛。心想:“也许我快要死了?这无关紧要,我太蠢了,喝点酒暖暖身子也是好的呀。”
范里斯躺了几乎一个星期。医院里的护士和佣人护理他。因为他有很多钱,所以对他照顾得很好,而且还利用他对一切都抱无所谓的大方态度,肆无忌惮地敲了他竹杠。
范里斯几乎一直处在半昏迷的状态,失眠,感不到疼痛,麻木不仁,对什么也不感兴趣。再没有发作,但脉膊很微弱,昏厥持续了很长时间。
在向给他请来看病的医生介绍刀伤经过时,范里斯编造了一段在阿尔及尔的惊险遭遇,可他自己感到这套谎话编得并不成功。那位法国医生的态度是很冷淡的,他斜眼瞟了瞟病人说:
“这不关我的事,但作为一个医生,我有责任提醒您:今后您如果还要使您的身体经受这种考验的话,那么,在一个美好的早晨,您就要和这个世界告别了!”
“这将是不愉快的。”范里斯喃喃地说了一句,接着安然地付之一笑。
不久后,他恢复了体力,同时也增加了令人失魂落魄的恐惧:“若是发生沉船事故的话”,这是列鲁医生当时的忠告。这正是一场沉船事故啊。倘若说这场恶梦已经重演了,那他还将再次发作呀。他刚能走动,就直奔巴黎,甚至没有在里昂停留去看望列尼和玛格丽特,就直奔巴黎——他仿佛听到了死刑的宣判。
八月,列鲁正好不在城里。范里斯找到了麦尔尚。他正在日夜兼程地赶写他那部新书。老人一见到范里斯,就“啊”了一声,霍地站起身来,默默地端详着他的面孔。
“是啊!”他终于开口,“快坐下,我的孩子,告诉我出了什么事了。”
范里斯慢慢地说起来,有些口吃,说起话来总是断断续续的。麦尔尚用异样的目光看着他。他不该说谎,但又难吐真情。
他到了国外……参加了战斗。是的,这就是一处马刀砍的伤痕。他在各种天气下骑马赶路,疲劳,极度紧张,在山中暴雨下过夜,潮湿,饥饿……。他的声音颤抖了,中断了。
“原来是这样,”麦尔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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