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必剩客的春天-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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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唐锦一拖了长音，“真不知道。”
“真不知道。”
“胡说！”
“没！”
“那上礼拜天你在闽江路上闹那一出？”唐锦一一拍桌子。
“啊……”恩窈惊呼，“那事儿啊！”
“那是小事儿啊？”唐锦一板着脸，“啊？你搅和的七荤八素的堵了半条街，警察都出动了，哦，合着你忘了？”
“那不是……”恩窈眼睛碌碌转着。她还真忘了。当时气极了，发了脾气之后，也就撂下了。可是，姑姑咋知道的？她看着姑姑，唐锦一正瞪着她呢。恩窈嘿嘿笑着。
“你这个小兔崽子。”唐锦一骂她，“你干的好事，哈？”
“我不就是……”
“你不就是什么？你不就是骂骂人家是土匪？你不就是说说人家风纪扣都不系、妆化的像只鸡？你不就是说你要打电话到政治部投诉？你不就是当街骂唐锦一御下不严？”唐锦一越说声音越大，“哦……你还真是没干什么”
恩窈不出声了。
“你还能说得更难听不？嗯？”
恩窈抿嘴。
“唐恩窈！回答！”
“能！”恩窈说的很干脆。
唐锦一一愣，眯了眼，“嗯？！”
“姑姑，不带您这么护犊子的啊。”
“说说，我怎么护犊子了？”
“我说您御下不严说错了？您看见那做派您生不生气？我管保您比我要生气。别说他们是惹了我了，前儿个就是他们惹了别人，这闲事儿我也还就管定了！”
“哦……你要怎么着？”
“我不能怎么着！我一遵纪守法良好市民外加纳税人，总有权利生气吧？”恩窈越说越来劲了，“国有国法、军有军规，姑姑，国法军规哪样也没说准许军车在街上乱窜、军人衣冠风帽不整随手丢垃圾的啊。”
唐锦一看着侄女振振有词，接了一句，说：“你知道那是谁嘛？”
“我管他们是谁！”
“你不管他们是谁，他们可管你是谁。”
正文 第三章 “表里不一”庹西溪 （十四）
唐锦一挑了下眉尖。今天早上她刚下连队回来，电话就直接打到了她办公室。兜兜转转的说了半天闲话，她也没弄明白对方到底是啥意思——对啊，儿子在她唐锦一手下呢，照顾一下嘛，这层意思她是懂的，但是什么？介绍孩子们认识认识？这是怎么回事？她打着哈哈，把事情给混了过去。只过了半个小时，宣传部长和政委一起来了，说出了点儿事。宣传部长给她看了一段视频。是被人发到网上去的。
唐锦一仔细一看视频主角，头都大了。
她赶紧布置下去，召集头头脑脑开会——这得进行危机公关呀——下一步该整改整改，严肃纪律，同样的事情不能再出了。其实她对这个事不是没有察觉。可是舰队大了去了，这林子一旦大了确实什么鸟都有。
唐锦一自认一向做事严谨公正。可是突然出了这样的事，她有种被打耳光的感受。这伸手打人的还是亲侄女，心里真的不是滋味。
散了会，政委还和她谈了半天。她才知道合着礼拜天的事主之一，就是早上给她打电话那位的公子。这事儿想要严肃处理，势必得罪个老战友；不严肃处理，如何以儆效尤？
唐锦一倒是不怕得罪人。她当下签了内部处分令。同时下达了整改的时间表。
政委没再说什么。两人合作了多年，这点儿默契还是有的。
唐锦一事情处理完了，可是一肚子火仍憋在胸口，她实在是不能不发出来。
这才有了对着侄女一通乱打。
恩窈被姑姑说的一愣。
“啊？”
“恩窈。”唐锦一研究着侄女脸上的表情，若有所思。
“是。”
“这个事情，你冲动了，姑姑说的对不对？”
“嗯……是。”恩窈点头。这她承认。
“有更好的解决方式，为什么不用呢？你话出口前在舌头尖儿上绕半圈行不行？”
“……行。”
“行了。”
“啊？”
“我说行了。你给我记住，以后，遇到这样的事，打电话给报社给政治部，随便你。但是你别当着街喊你姑姑我的大名，让人家说咱唐家没上没下没规没矩。”
恩窈脸上顿时热了，“是，姑姑，我错了。”
唐锦一深深的看了恩窈一眼，点了点头。
恩窈看着姑姑沉默下来，“姑姑……”
“出这样的事儿，我没脸，你也算不上得意。”
“是。”
“以后做事，不要这么冲动。”
恩窈刚要说什么，听到杨小树的声音，嘻嘻笑着，问：“打完仗了？”
唐锦一瞪了女儿一眼。
“妈，差不多行了，今儿晚上您回来，从姥爷往下，都瞧够您脸色了啊。恩窈带了烤鸭来，咱当宵夜呗？”杨小树对恩窈眨眨眼，语气柔柔的，半是撒娇的样子。
唐锦一“嗯”了一声，对恩窈抬了抬下巴，说：“上去吃，你去请爷爷出来。”
恩窈如蒙大赦，脚底抹油一般往外走。
杨小树哈哈一笑，对唐锦一说：“妈，恩窈见了您，比耗子见了猫还幕拧！�
唐锦一没出声，对小树摆了摆手。
杨小树说了句“您快点儿出来啊，我还切了水果”。然后娉娉婷婷的走开了。
唐锦一觉得头疼的厉害。
话说唐恩窈跑到楼上爷爷的房间去，果然爷爷和姑父杨大海正在下象棋，正你来我往杀的上瘾。看到恩窈进来，杨大海会心的一笑。顺手拿起桌上的助听器给岳父。
唐世友戴上助听器，笑眯眯的看着孙女，笑着问孙女什么时候来的。
恩窈心里的委屈来回打了N个滚儿，也不敢说自己不但早来了，还在底下挨了姑妈一顿臭揍加猛批……只好笑着说忽然想爷爷了，过来看看爷爷。
杨大海听恩窈这么说，忍不住哈哈大笑。
恩窈被姑父这么一笑，顿时觉得脑门儿上被姑姑打过的地方更疼了。她扶着爷爷站起来往外走，悄悄儿的贴着姑父的耳边说：“这回您又不帮我……哼哼……以后您再有朋友要离婚要析产要卖房要赔款，别想让我给打折。”
“哦哟哟……”杨大海笑的更厉害。
“还有，哪天您让姑姑扫地出门，我一准儿给您弄的片甲不留。”
“吓死人了。”杨大海拍拍自己的胸口，“话说，你咋跟你姑姑不敢这么说话了呢？”
恩窈顿时像被戳破了的气球，“谁敢呀。”
“这不结了。”杨大海双手一摊。
恩窈叹气，“姑父，我是小女人，您是大男人……”
“我爱做小男人……”杨大海开着玩笑。
恩窈摇头。昂藏七尺，堂堂大男人……怕老婆怕的……比她怕姑姑还凶。
正文 第三章 “表里不一”庹西溪 （十五）
唐世友清了清喉咙，慢慢的说：“议论完了？”
“嗯嗯。”恩窈点头。
唐世友笑道：“多体谅你姑姑。”
恩窈心想我这还不体谅啊，我都成沙包了。
可也不敢跟爷爷说，想必也没胆儿回去跟爸妈说——老爸除了对他妹子习惯性的依从，就是对女儿习惯性的心疼；老妈，呵呵，她可不敢引爆这俩素不对盘的女人的战争——世界大战啊。
等他们出来，杨小树早在二楼客厅的茶几上摆好了餐盘，正按着人头放碟子。唐锦一则刚上楼，对着父亲微笑，问刚才棋下的咋样。
唐世友开心的很，坐下来，跟女儿细讲刚刚的战局。
恩窈看着姑姑，脑子里冒出六个字：河东狮，笑面虎。
杨小树捅了她一下，说：“不准腹诽。”
恩窈给了她一个笑脸，大声问：“姐，最近相亲了没？”
她这话一出口，四周顿时安静了下来。
不但杨小树，唐世友、杨大海和唐锦一不约而同的瞪着她。
杨小树一脸黑线。
恩窈从她手里拿过叉子，一个一个的摆到盘子里，笑嘻嘻的。
唐锦一伸出手来点着唐恩窈和杨小树，说：“两个剩女。”
恩窈笑道：“姑姑，我至少比我姐强点儿吧，我姐根本就是对相亲有抵触。”
杨小树撇嘴，到：“我又不是没相过亲，那些‘木头’一根比一根材质差，要我怎么样啊？我好歹是个知识分子吧，我总得要个能跟我多少能聊两句的人吧？”
众人集体的“唉”了一声。
杨小树瞪着唐恩窈，一副“丫头你陷害我”的样子。
恩窈对着她笑，其实她的目标不是表姐，而是姑妈——要说姑妈有啥弱点，那头一个要算这个年纪已经33的女儿。话说杨小树，16岁就上大学，第四军医大学一路A－class读到博士毕业，年纪轻轻已经是401医院的“当家花旦”。素日里，上得海岛，登得军舰，出得远海，踏得近水，钻得山沟，去的灾区……手里一把手术刀所向披靡。正经是军中娇子、唐锦一夫妇乃至全家的骄傲。这就是杨小树。偏偏就是这么个才貌双全的姑娘，嫁不出去。唐锦一要不是整日里忙的根本没空唠叨……哼哼。恩窈想到这里，觉得今儿这顿打算是扯回来了。
虽然，她对表姐还是很抱歉的。
从小到大，她惹事，表姐可没少陪着她挨打……咳咳。
杨小树还不知道恩窈的德行？她伸出手来，揪住恩窈的耳朵，说：“你个丫头。”
“啊！”恩窈手里的盘子都差点儿掉地上，“姐！唐家家训……”
“狗吃饭都不打是吧？”杨小树手上又一用力，“没用。第一，我姓杨；第二，这不是吃饭——你少吃块鸭子肉少长二两肉。”
唐世友拄着拐棍，看着这一对宝贝大闹，笑着。
杨大海也笑，给岳父分别拨了鸭肉和水果端到面前，道：“爸，您吃点儿。让她们玩吧。”
唐世友点头——他眼见着快九十岁了，有这样的小辈承欢膝下，他满足的很。
恩窈想起来什么，问杨小树：“鸭头鸭脖呢？”
“厨房里。”杨小树说。
“哦，那你们吃，我下去看看Winnie。”
“你先吃东西。”唐锦一说。
“两分钟！”恩窈站起来就跑。
“哎……”杨大海叫道，“这孩子。”
“让她去吧。”唐锦一叉了一片鸭肉，一边嚼着，若有所思。
杨小树看出妈妈的心思，笑道：“妈，又在琢磨当初不该听舅舅的，由着窈窈出国念书去吧？”
唐锦一不置可否。
小树说：“她志不在此，勉强没幸福。”
唐锦一哼了一声，“那就由着她，为了看个破世界杯，跑到日本留学去？真不知道你舅舅那脑子在想什么。”
唐世友说：“锦生有他的考虑。他那一摊子，将来也得是恩窈继承。再说，恩窈不是小树。恩窈这个孩子，躁性。”
“对啊。”
“着急起来，匪气横生。像你年轻的时候。”唐世友点着女儿。
小树乐了，说：“姥爷，还是姥姥说的对——窈窈是小土匪，我妈是老土匪。”
“杨小树！”唐锦一倒是没真生气。
“算了，孩子们有孩子们的活法。恩窈这样子挺好。”杨大海说。
“你知道什么？”唐锦一嘟囔一句。
“你给她设的这条路不好走。你得承认，对吧？”杨大海给妻子叉了两块鸭肉，笑着说。
“大海说的对。当初你和你哥哥，我也没勉强你们走我的路。到小树她们这一代，我更乐观其自由发展。我的观念都这么开放了，锦一，你怎么想不开呢？”唐世友微笑。
唐锦一这才没说什么。
过了一会儿，唐世友问道：“哎？这丫头怎么去那么久？”
正文 第三章 “表里不一”庹西溪 （十六）
杨小树说了声“我下去看看”，然后起身，往楼下来。
她知道恩窈一定又和Winnie在一处玩的忘了时间。
Winnie是唐家的一条老狼狗，已经十二岁了。唐锦一多年前抱回来的时候，还是一个多月的小狗。纯种的德国牧羊犬。小树嫌这狗有点儿太凶猛，唐锦一却说，咱们家就养这样的狗合适。小树也喜欢狗，但是职业原因，并不是太赞成亲密接触。恩窈不一样，恩窈和唐锦一如出一辙的爱狗。经常和Winnie一起在家里草地上打滚儿。有时候带着Winnie和她的Lucky、yoyo一起去沙滩上跑步戏水，回来就在院子里洗澡，能一一下午，还玩的十分开心。
小树想到这里就笑：恩窈也三十岁的人了。
这么想着，她走到了后门。听到恩窈在说话，于是站住，倚在门边。
Winnie的木屋在后门廊下。Winnie正在啃鸭脖子。
恩窈盘腿坐在木头地板上，抚摸着Winnie的背毛，说：“……Winnie啊……你这是老了啊，连鸭骨头都啃这么半天？姐姐这还是给你剁成小块儿了呢……慢点儿吃，谁跟你抢……唉，你说，我要是踢你两脚，你会跟姑姑告状不？也就是踢你，她才心疼下吧？”
“呜……”Winnie歪着头看恩窈。
恩窈忙拍拍它的大头，安慰说：“乖啦……姐姐瞎说的……我知道动真格儿的，我打不过你的……”
“唐恩窈，你可真有出息。”
恩窈回头，“姐。”
杨小树笑着，“今儿被打疼了吧？”
“我该打啦。”
“你知道就好。让她那么没面子。”小树笑着，“你前儿个碰上的那个人，是她当年一起去过珍宝岛的老战友的儿子。一个战壕里出来的哩。”
“那时候他们才几岁？”
“就是十几岁开始的交情，多不容易。今儿她亲手签署命令给了警告，心里当然不舒服，你要理解她。”
恩窈张了张嘴，点点头。
小树摸了摸她的头，说：“不疼了啊。”
“嗯。”
“你也是，脾气一上来，火箭炮似的。”小树笑了。光线很暗，可是杨小树的明眸皓齿，在阴影里闪着光芒似的。
恩窈瞬时怔忡。
“姐。”
“嗯？”
“你咋还嫁不出去呢？”她问了一句傻话。
杨小树笑了，她抚了抚恩窈的脸，“我的事，你别管。”
“姐，”恩窈呵呵的笑着，想了想，说：“姐，春天来了，咱挖个坑种男人吧？”
“啊？”
“到了秋天，就会有很多男人了，到时候，咱左手抓一个，右手拎一个，脚底下踩一个，屁股底下坐一个……不高兴了，就给他都掐死，咱明年春天再种！”
杨小树哈哈大笑，“唐恩窈，你真是生怕人不知道你有个爱种菜的妈妈呀！”
“我很严肃的，姐，不过，咱得留神一件事。”
“什么？”
“就是说，咱可千万别忘了留下明年的种。”
杨小树伸手过来，卡住恩窈的脖子，“你这个死丫头！”
“这样总比你养乌龟好，是吧？”
“哼哼……乌龟有什么不好？培养不出天长地久的爱情，饲养一只天长地久的宠物吧。”
“那宠物可真惨。”恩窈笑了，“你百年之后，我会替你放生。”
杨小树哼了一声，说：“我会立遗嘱，让你儿子给它养老送终。”
恩窈咂了咂嘴，说：“算你狠。”
姐妹俩笑起来。
恩窈忽然拍了一下额头，说“哎呀哎呀，糟了糟了。”
“咹？”
“我还有事儿呢，被姑姑打的失忆了。”
小树笑，“很重要。”
“很重要。”
“那快去吧。等下我上去跟外公他们讲。”
“那行，我走了啊。”恩窈跳起来。
“到家来电话。”小树安安静静的说。
“行。”恩窈走了两步，回头很认真的说，“姐，回头我找个独生子吧。”
“嗯。”
“可以生二胎。送一个给你。”
小树笑着点点头，摆着手，让她赶紧的。
恩窈蹦蹦跳跳的走了。小树送她出门。恩窈鸣笛，车子很快消失在夜色中。夜里的风还是凉凉的。小树只穿了毛衫出来，还是冷。风携来了海浪的声音，和微微的咸味，润润的，有春天的风独特的触感。
小树闭了闭眼。
心想恩窈这丫头，没心没肺的，活的可真自在。
正文 第四章 “古灵精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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