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必剩客的春天-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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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在呢，跟舅舅喝酒呢。”
“这都几点了？”
“唉，早着呢，从十一点打上喝，哪儿不得喝到日落西山哪？”恩窈说着，拍了拍头，“瞧我这记性。过来过来。”她回身往屋门口走，指着门口那只苹果筐，说：“快，先把这个装你车上。”
西溪咋舌，这苹果筐样式可够古旧的了。也就是小时候见过，那时候冬天的苹果，就是大国光、小国光。后来富士苹果风靡，渐渐的那种酸酸甜甜的苹果少了，包装也都换了纸箱，现在都从超市里买苹果，则是除了塑胶袋就是布袋……苹果树枝子编的筐，多年未见了呀。西溪看着这个筐子，心想苹果吃完了，可以把它弄弄干净，刷上清漆，里面再配上个布兜……哎，很好的一个储物筐啊！
“等下再怀旧。”恩窈招呼她。西溪过来，两个人一人拉住筐子的一个耳朵，往西溪车子这边来。费了好大的劲儿，好容易把一筐苹果塞进车子里，还盖不上后盖。恩窈拍拍手，喘着粗气，说：“当初让你买个空间大的车，偏不，你看看……”
“我又不整天拉苹果筐。要那么大空间干嘛，方便藏尸啊？”西溪也累的不行。
两个人往屋子里来。
“唉，这时候就觉得，家里有个男人就好了。”恩窈揉着僵硬的胳膊。
“嗯……不过也就这时候。”西溪耸耸肩，“就这样搁着没事儿吧？”
“放心吧，安全着呢。”恩窈指了指外面的摄像头，然后开了门，请西溪先进去。西溪进门就闻到一股烟酒味，越往里面走，味道越重。听到餐厅里有人在很大声的讲话，用的是她不熟悉的方言。
“我舅、舅妈、我妈，全都是大嗓门。”恩窈笑着，然后也大声喊着：“爸妈，老骆驼来了！”
正文 第二章 “三堂会审”郑子桓 （六）
“喂！”西溪扯恩窈。
“怕什么，谁不知道你是老骆驼呢。”恩窈搂着西溪。她比西溪矮了快十公分，这样很像猴子搭讪长颈鹿，很滑稽。西溪推开她，整了整衣服，往餐厅这边走。“别装啦，我爸妈又不是头一次见你。”恩窈打趣她。
西溪和恩窈进了餐厅，看到唐锦生夫妇和一对中年男女（西溪想这应该就是恩窈的舅舅和舅妈了）坐在餐桌边。西溪粗粗一看，少说桌子上也是十几道菜，大多是海鲜。每个人面前都是一堆皮啊壳的，还有烟头和酒瓶。四个人都喝了酒，脸上红红的。尤其是恩窈舅舅，醉眼迷蒙的，正在拉了姐夫的衣袖，絮絮的说着什么，见她进来也不抬头。唐锦生对西溪点了点头。
“唐叔叔、唐阿姨。”西溪微笑着打招呼。
“西溪来了？”唐太笑眯眯的，“来来来，坐下来……西溪好久没来家里了。”
“嗯，这阵子比较忙。”西溪依言就要坐下，被恩窈一把拦住。
“哎呀，咱们上去啦。妈，爸，我和西溪上去聊，你们继续好了。”
唐太太点头，说上去吧，那点儿吃的喝的。
恩窈说我上面都有呢您就甭操心了。恩窈又和舅舅舅妈打了招呼，拉着西溪上楼去。西溪只好跟着上来。恩窈说去我房间好吧？西溪就笑了。进了恩窈房间，西溪说果然不出所料。
恩窈的房其实是个套间，客厅、书房、卧室、浴室、衣帽间以及阳台一应俱全。可是西溪这一脚踏进来，竟然感觉下一脚没法子踏出去……西溪顿时恨的牙痒痒：“唐恩窈啊唐恩窈，你说你这个邋遢劲儿！”
恩窈不在乎的说：“哎呀，你把沙发上的东西推开就好了。”
西溪一看，沙发上，靠垫、毛毯、文件、书籍加衣服，满满的全是，顿时头皮发麻。那边恩窈正打开冰箱问她要喝什么，她已经开始动手收拾。恩窈拎了两瓶果汁，一边拦着她。西溪让她老实呆着，一边和恩窈说话，一边手中不停的收拾。
恩窈坐在地毯上，看着西溪收拾，笑呵呵的。
“你说，你这副德行，谁看着了不吓跑呢？还想嫁出去？”
恩窈喝了口果汁，嘿嘿笑着：“你倒是不邋遢，嫁出去了？”
西溪随手拿起一个靠垫，对着恩窈掷过来，“找死”。
恩窈接过靠垫，放在屁股底下。
西溪把沙发上、地上散落的衣服都抱起来丢进卫生间的洗衣机里去。她拧开水龙头，舒了口气，幸亏洗脸台什么的还干净。这也亏了恩窈不好涂脂抹粉，不然化妆品还不得丢的到处是？西溪擦干了手，出来坐下。
恩窈递给她果汁，问道：“今儿这主儿咋样？”
“胖子里头算很漂亮的。”西溪不客气的说。
“你一跟我说是面点师我就猜到了。”
“这也罢了。可我不知道怎么瞧着他心里不踏实。”
“嗯？那体型你瞧着还不踏实？”
西溪白她一眼，喝了口果汁，“反正感觉不对。”
恩窈歪着，手臂撑住头，说：“完了，这个又pass了。”
西溪笑笑。
这又不是第一回。有时候是她看不上人家，有时候是人家看不上她，也有时候是双方都不对眼。只不过每次相亲之后，都有一种精疲力竭的感觉。累的要死。好一阵子缓不过神来。她是真佩服那些一天能见三四个人的，精力真够充沛的，都不怕弄混了？看报纸快了还容易看串行呢。
她扫了一眼恩窈铺在茶几上的东西。这张大理石茶几非常的大，就西溪这样的个头来说，躺上面睡都是可以的。可恩窈能把这么张茶几都铺摆的满满当当。主要是些杂志、书籍和资料。
“没什么不能看的吧？”她问了一句。
“没什么。”恩窈伸了个懒腰，“最近比较闲，我查点儿资料。”
西溪顺手拿起一本杂志，是财经周刊，“你还对这些有兴趣啊……咦？”她看了封面上的大标题，皱起眉来，低头扒拉着茶几上的杂志，又翻看那些资料。然后，她转过头来，“恩窈？”
“咹？”
“你还没有放弃？”
恩窈沉默着。
她抬起一根手指，挠了挠眉心。
“没有。”她简短的说。
“恩窈！”
“这事儿你别管。”恩窈从西溪手里抽出那叠资料，丢在地上，“这跟你没关系。”
“跟我没关系，跟你有关系嘛？”西溪瞪着恩窈，她弯腰把地上的资料捡起来，翻开，指着照片上的皇甫峻，“跟你有关系嘛？！”
恩窈乌黑眼睛，盯住照片里满面春风的皇甫峻，半晌，她说：“有。”
“神经病！”西溪把资料拍在茶几上，“唐恩窈，你别闹得神鬼不安。”
恩窈不出声。
“恩窈！”
“嗯。”
“你答应我了？”
“嗯。”
西溪眯了眼睛，“恩窈，你告诉我实话，你回国来，到底为了什么？”
恩窈脸上绽出笑容，“我啊？回来找男人嫁掉啊！”
“真的？”
“当然真的。我这几年都干什么了？有点儿时间都耗在和各式男人相亲上了。”恩窈笑着说，“哎，明儿穿整齐点儿，我过去接你啊。”
提到了明天的相亲会，西溪放松了一点儿，她哼了一声，说：“我穿整齐点儿？拜托小姐你弄的像个女孩子才是。”
“那我们提前去趟美容院吧。我头发也该弄一下了。”
“好啊。”
“那咱中午一起吃饭……”
两个人开始商量明天的约会。恩窈兴高采烈的，似乎刚才那段不愉快的交谈一点儿也都没放在心上。可是西溪心里仍有些不安。她把这不安给硬摁下去。
正文 第二章 “三堂会审”郑子桓 （七）
已经深夜，林方晓仍在和同事们开会。
早前刚开过一个案情讨论会，局里主抓1号大案的副局长谭政和他的顶头上司、刑侦处的主要领导都参加了。因为1号答案的主要嫌疑人之一，“小黑”及同伙的落网。“小黑”对绑架案矢口否认，让案情的又陷入了僵局。
1号大案原本不是太复杂的案件。但是因为受害人及其家族在Q市乃至全国都鼎鼎有名，此案受到了多方关注。主办此案的林方晓备受瞩目，也因此特别有压力。
会议室里烟雾缭绕。林方晓看着同事们一张张疲惫的脸，和眼里的血丝，心里有些不忍。
“林队，扣押时限马上就到了，真的要放人？”宋晓飞一脸焦灼。“小黑”是他蹲了一个礼拜的窝才拿回来的，就这么放人，实在是不甘心。何况他们盯“小黑”也不是一时……
“照小黑的供述，他确实没有作案时间。”顾金刚吸了口烟，很郁闷的说，“没有新的证据，只能放人了。”他看了一眼林方晓。林方晓一直没有说话。
“小黑”本名黑玉虎，是Q市著名的“黑胡桃”洗浴中心的老板，也是“黑虎堂”的老大。早些年从中原大省来到Q市打天下，靠了一身过硬的功夫和精明的头脑，网罗了相当多的会众，在Q市黑白两道很吃的开。江湖传闻，黑虎堂会众最多的时候有三万会众……林方晓想到这儿哼了一声，Q市人口才百万。但是黑虎堂人多势众是真的。
林方晓知道本市三大帮会，黑虎堂的势力范围是在东、南一隅。这是本市最富庶的地区。其他帮会对这一区域垂涎三尺，只是黑玉虎一向地盘护得很严实，多数时间只是觊觎，并未见有实际行动。
和宏远案件发生之后，警方迅速锁定的嫌疑人里，黑玉虎目前嫌疑最大。原因是黑玉虎与和宏远的一次正面冲突。按说像和宏远这般人物，与黑玉虎不是一个层级上捞饭的，多多少少是不屑和他们有所交集。所谓的指头缝里漏一点儿，给小鱼小虾吃也就是了。但事情就是那么的邪。
和宏远除了财大气粗，其好色风流也是有名的。除了现任和太太，还有两三处外室，出入夜总会歌舞厅那更是不在话下。与黑玉虎起冲突，就是因为“翡翠皇宫”一个新来的舞小姐。黑玉虎放了话，这位舞小姐他是要定了，谁要跟他争，那就是与他黑玉虎、黑虎堂过不去。黑玉虎这滚刀肉的架势一摆出来，真吓退了一班人。可他和宏远是什么人哪？和宏远是跺一跺脚，Q市都要抖一抖的人物呐。他看中的，还有不拿到手的？何况又不是什么良家妇女，欢场里混日子的人……和宏远非要那位舞小姐出台，结果舞小姐没来，黑玉虎来了。
林方晓想到这里，忍不住抬手揉了揉鼻尖。
然后他说：“今儿晚了，大伙儿都回去——光棍儿们，好好洗个澡，睡个觉；有媳妇儿的，好好儿陪陪媳妇儿，就说我说的，等咱这大案一破，请嫂子们弟妹们一起撮一顿……”他说着拍拍手，大家笑着酸他，说得了吧队长，上回破那案您也这么说，结果我们带人去吃您许的那顿饭，吃掉您一个半月工资。回头您买不起房可别怨我们啊。
林方晓笑着摆手，“总有不嫌咱没房没车的撞上门来吧？”
大伙儿嘻嘻哈哈的，你一言我一语说笑，刚刚开会的时候那郁闷的气氛消散许多。人走的差不多了，林方晓还在盯着自己旁边的白板发呆。
跟一号案有关的人都在那图版上了。目前最大的嫌疑人黑玉虎……林方晓拿起笔来，在黑玉虎的名字旁边又添了一个问号。
现在排除他的嫌疑，为时尚早。但是……
宋晓飞看着林方晓，说：“林队，离放人还有一个小时。您看呢？”
林方晓把手里的笔帽扣上。
晓飞的心情他理解。
黑玉虎劣迹斑斑，是他们几次想要拔下的毒牙。但一直苦无证据。况且黑虎堂在Q市盘根错节，根基之深厚，确实不是轻易就动的了的。原本以为，这回抓住他，也许会是个突破口。
林方晓想到这里，又揉了揉鼻尖。
“林队，您倒说话呀。”宋晓飞皱眉。
“黑玉虎情绪怎样？”
“……好着呢。”宋晓飞愣了一下。黑玉虎进来，他们就讯问了他一回。剩下的时间，就按林方晓的吩咐把他晾在那儿了。这黑玉虎也是几进宫的人，这种程度的“配合调查”根本不当回事，要烟要茶，当警局是黑虎堂总舵似的。气死个人。
“嗯。”
“林队？”
“我去会会他。”林方晓把桌子上的警帽拿起来，带到戴到头上去。
正文 第二章 “三堂会审”郑子桓 （八）
“是。”宋晓飞一听头儿要去见黑玉虎，立马儿来了精神。
林方晓和宋晓飞一前一后的进了讯问室，黑玉虎正趴在桌上睡觉。
宋晓飞伸手推了推他，“黑玉虎！黑玉虎！”
黑玉虎抬起头来。
林方晓坐下来，看着对面黑玉虎那张白净的脸——斯斯文文的，戴着金边眼镜，要不是右耳根向下，有一条蜈蚣似的疤痕，这实在是不像一张黑帮老大的脸。林方晓知道那道疤一直斜下去，穿过胸口，直到腰部。这是黑玉虎早年混街头时的“战果”。别看黑玉虎样貌斯文，动起手来，那是相当狠毒的。
黑玉虎打了个大大的呵欠，抬眼瞄了瞄来人，懒洋洋的说：“到点儿放人了？”
宋晓飞“哼”了一声，刚要开口，看了眼林方晓，又忍住。
林方晓微笑，黑玉虎打量他时眼中瞬间精光一闪……这个人，有意思。
他掏出烟来，对着黑玉虎示意，黑玉虎嘴角一撇，伸手过来抽了一根。
“警官，就抽这个？”他瞧着手里这根“哈德门”，放在鼻子下边，吸了吸，“要不是被你们一关20小时，断炊了，我还真……”
“我又不像你，有那么多人孝敬，这样儿的我还得省着抽呢，一天两盒我也扛不住。”林方晓点了自己的烟，又把一块钱一个的一次性打火机递给黑玉虎。
黑玉虎啧啧两声，点上了烟，把打火机丢回桌上。
“有什么，您就问吧。和宏远这事儿，你们确实找错人了。不是我干的。”黑玉虎心平气和。
“咱先撂下这事儿不说，聊点儿别的。”林方晓把烟灰缸往两人中间推了推，弹了下烟灰。
黑玉虎明显的愣了一愣。
林方晓从口袋里抽出一个记事本，打开，拿出一张照片来，放在桌子上。
黑玉虎眼角的余光一扫，如常的吸烟。
林方晓又抽出一张照片来，和前一张并排放着。
“这两个人认识吗？”林方晓问。
黑玉虎把第一张照片拿了起来，又低头看第二张照片里的人，然后看着林方晓，说：“不认识。”
“不认识呀……”林方晓点了点头，然后转头看着宋晓飞，宋晓飞一头雾水的看着头儿——没事儿拿咱们那赌球案的嫌犯照片出来做什么？——只听林方晓说：“这事儿嘛，就有点儿蹊跷了。”
黑玉虎瞪着林方晓。
“这两个人最近犯了点儿事，进来以后呢，有用的没说啥，净说些没用的……我这还想着，黑总见的人多，也说不定就能认得……看来这俩小子实在是不老实，竟然敢说他们认识黑总……不老实。”林方晓说着，把桌上的那张照片收起来，装作没看到黑玉虎拿烟的手细微的抖了一下，伸手要黑玉虎手里那张照片。
“等下，我再看看。”黑玉虎拿着照片的手闪开林方晓，拿到眼前来。
林方晓摸着下巴，“看出点儿什么来了？”
“好像是……见过。”黑玉虎把照片放在桌上。
“见过就见过，好像是怎么回事？”宋晓飞厉声道。
黑玉虎翻了个白眼。
林方晓呵呵笑着，拦了一下小宋，道：“黑总确实贵人事多。不要紧，慢慢想。咱们还有……半个小时。”
黑玉虎哼了一声。
“黑总对规矩也了解。这半小时一过，我们想请黑总留下喝咖啡也不行了。没关系，今儿喝不成，咱日后再找机会。是吧，黑总？”林方晓笑着把照片拿在手里，弹了弹。
黑玉虎吐出一口烟来。看着眼前这个瘦瘦高高的警察。笑面虎。他在心里形容。年纪三十上下，但看样子已经混成了个小头目。刚才递烟的时候，看到他手上的茧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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