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腹黑仙君太放肆-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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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既然执意要跟在封郁身边,我也不拦你。只是若有一日,你患难在身,再不要硬着头皮逞强。若是疲于应付,便吹起此笛,届时我胸前另一只笛子也会共鸣震颤。那时那刻,不论你身在何地,我定当不作二想,即刻奔赴你的身侧。”
莲兮一手握簪,一手执笛,望着胧赫腰间素带被风吹得飘举不定,懵懵然怔了半晌,才喃喃道:“从前你来东海,我不过问你要那箭来观看,你却吝啬得好似煞神转世……”
“不错,”胧赫既非横眉冷对,亦非怒目而视,好似面对指间沙尘过隙,秋日凋花落叶一般无可奈何,只能锁眉笑得苦涩,说道:“因为我珍视此箭更甚生命,只愿在今夜交付眼中最美的女子。”
第三十节 流年不复 今朝再会(1)
“算不出了?”
“算不出了。”
“你这是寻本公主开心?”
封郁搔了搔眉尾,将方才已说过两遍的话又重复了一次:“我日前大略从卦上得知,有一枚玲珑碎片已成形于青丘国土之中,如今虽是身在青丘,也觉得它近在咫尺,但若往细处深算下去,却再算不得了。你我只能在青丘稍作些逗留,慢慢找起。”
“……”
莲兮素爱青丘特产的米酿之酒,其酒颜色净透若泉,入口清爽芬芳,佐以各色地方吃食,实是人间一绝。当她一听封郁说要去青丘,欣喜若狂之余,肚里馋虫上脑,将封郁其余嘱咐全当作耳旁风,一门心思,尽琢磨着要骗他做东,先满足自己的口腹之欲。
他二人刚入青丘国境,莲兮脑中别无二念,脱缰野马似地,便直奔都内繁华之地。她先拣了一家生意格外兴隆的酒肆,在二楼找桌儿坐下,又一口气将十几道青丘美食滚瓜烂熟地背出。眼见店家下锅去,一盘盘将菜陆续端上桌来,她总算稍得安定,终于拨出半刻功夫,来听封郁慢条斯理地主持讲解此行青丘的主旨路程云云。
她原本心中算盘拨得响亮,打算先在青丘吃点好的,再仰仗封郁的神机妙算,配合她的飞檐走壁,管这玲珑碎身在谁家,都能给她不费吹灰之力地抢过来。待到那时,邀功请赏再要封郁请她一顿青丘的满汉全席,也算是出了一趟美差。
枉费她对封郁的卦数空信一场,没想到他竟也有自己认输,说“算不出”的时候。
莲兮顿时胃口全无,将满桌酒菜全推到一边,身子向前探了探,上下打量起封郁。
湖底被她窥见的封郁,眼色锋锐狠绝,面上冷酷之极,了无情感如同冻石一般。然而这时他望着她,淡淡眉眼中仍是深蓄笑意,温润如常。若胧赫不曾将一只箭木短笛留在她手中,她或许会以为,那一夜的所见所闻,连同胧赫所说的种种,不过是她又一个虚妄飘渺的梦境。
想到此处,莲兮心中忽然一动,问道:“你向来对算卦一事负才傲物,也有今天?”
封郁唇边勾笑,执筷拈起青丘菜肴来尝,一面漫不经心道:“是莲公主太看得起我了。”
莲兮见激将不成,只得摊牌问道:“司霖死去的那一夜,你被我鸾凤轻轻蹭伤,最终费了多久才好全?我在青仪宫中昏睡醒来,你曾说自己不忘时时亲眼确认王萧无恙,凭你的本事,掐指即可算清凡人命数,竟也会费功夫做出这般屈尊之事?”
她面上一本正经,他倒觉得好笑,说:“我替你给他当老妈子,难不成反招你嫌恶?”
“少嬉皮笑脸!你快予我算上一卦,看看今日我运势如何?”
她问得阴阳怪气,封郁却连眼也不抬,一双筷子还在菜堆里翻拣,心不在焉道:“还算不错吧。”
“错!”莲兮目露凶相,狠狠道:“本公主今日分明是屎运当头!先是不慎在你白重山山脚踩到野狗粪土,继而在山道上走着,头顶树叶间又有鸟屎从天而降,落在肩上。我进你观中时只顾擦肩掸屎,不曾留意观前竟有一地碎米碎豆,踩着又滑了一跤,摔成狗啃泥。如此曲折,还能说我时运不错么?”
封郁听她经历狼狈,扑哧笑了出来,说:“狗粪鸟屎与我倒不相干,不过碎米碎豆却是我撒在门外喂鸟的,你把人家的粮食踩了一遍,倒还好意思抱怨。”
莲兮惯常大大咧咧,走路时得意忘形,被左脚拌右脚而致摔倒,也是常事,这又算得了什么。她被封郁嘲讽,不怒反笑道:“我说了一大堆,也该郁上仙老实招供了吧,你的神元究竟是何时何地受的损伤,竟能令你掌中卦象大乱?”
“让莲公主见笑了,”封郁面上笑容依旧,浅尝了一口盏中之酒,承认道:“虽是暂时有碍卦数,但不过区区小伤,无需挂心。”
莲兮还想刨根问底,却听封郁又说:“看你平日不拘小节,怎么对我的身体观察入微?莫非,早将芳心暗许于本尊?”
眼见封郁薄唇如刻,却笑得轻狂,她急于探秘的兴致也一扫而空,懒懒提起筷子也来拈菜吃。
她正闷头吃着,却听封郁轻轻敲了一下桌子,低声问道:“青丘你从前也来过几次吧?”
莲兮腮帮子里塞了一嘴饭菜,随便支吾了一声,表示同意。
“我问你,”封郁声音压得更低,几乎淹没在周围酒桌的喧闹之中,“为何我放眼望去,这青丘之国的百姓个个面色土灰,隐有病态……”
莲兮鼻中哼了一哼,嘲道:“你还说自己伤得不轻,连这点小事都掐算不得了。”
她边说着,边抬起头来四下扫视了一番,一看之下也觉出古怪。
果真如封郁所说,酒肆之中围桌而坐的酒客饭客虽也品酒尝菜,吃得津津有味,划拳闲谈自得其乐,却个个面色土灰,犹如重疾在身。她赶忙透过窗子望向楼下大街,这才发现,络绎不绝的行人也大多脸色苍白,行动间有几分迟钝。
莲兮面街而眺,瞅着人来人往,心中突地升腾起一丝异样感觉。她正琢磨着是哪一处不对劲,忽而只听街头传来敲锣打鼓的欢庆之声,视线中缓缓步来一队红衣盛装的人。那一行众人,以十余位乐师打头列在阵前,其后跟着十六个膀大腰圆的汉子,身穿大红礼装,头戴黑底红花团簇的高冠,肩扛着一尊雕纹嵌玉的花开富贵朱红步辇。步辇之上叠着数条华毯,又覆上一层精纺红绸,再饰以凤仙、朝颜、茉莉等等夏季花色,远观着色彩绚丽雍容华贵,好不气派。
莲兮指着步辇上坐着的红衣女子,惊叹道:“我倒从未见过青丘女儿婚嫁,真是好大排场。”
随着那列井然有序的欢庆队伍走得更近些,莲兮更是在步辇后看到众多从头至脚一身红衣的随行花使,正手提竹篮,将篮中各色花瓣扬手撒向空中。那些花使们不仅站位齐整,连撒花的动作也仿佛经过排演一般,极是协调一致。
莲兮看得不尽兴,索性起身踮脚,向窗外探出身子去,一面巴望着,一面嘴上啧啧不断,称羡不已。
封郁见状也往那一处红衣队列看去,只略瞄一眼,又转头回来说:“我倒觉得那步辇上的人并不像是待嫁的新娘。”
待那一方十六人共抬的步辇途经莲兮脚下,她这才看清坐在步辇花堆中的女子。
那女子虽只披着长发,额上发间却装点着许多珠翠闪亮之物,面上浓妆淡抹,蛾眉雪腮。虽还算不得美若天仙,倒也有几分超然姿色。然而她虽裹在一身鲜亮的红色对襟广袖衣袍之中,却眼中含泪,梨花带雨,神情中不见一丝喜色。
莲兮心中纳闷,嘴上不由出声:“封郁,你看这新娘为何哭得伤心?”
“姑娘有所误解……”
莲兮猛然回首,见桌沿不知何时坐下一个头戴折帽的陌生男子,他虽生得贼眉鼠眼,一副狡诈模样,面上却也满是恹恹的灰白病态,他擅作主张拿了莲兮的酒杯自酌正酣,一面说道:“这辇上的女子并非被迎娶的新娘。”
那男子见莲兮与封郁都拿眼看过来,也不面红,又拿桌上的酒壶给自己满满斟上,说:“两位都不是本地人吧,不瞒你们说,这是我们青丘每月良辰吉日必行的风俗习惯,那红衣女人是要献祭给东海应龙公主的祭女……”
第三一节 流年不复 今朝再会(2)
“东海应龙公主?”莲兮竟不知父君母上何时又给她添了个小妹妹,惊极之下,反诘道:“哪一位应龙公主?”
她这一句破口而出,声量其大无比,一时店家酒客都停下手中忙活,望向她这一边。
“嘘嘘!”那贼眉鼠眼的蹭酒男人赶紧摆了摆手要莲兮噤声,低声道:“应龙公主自然指的是东莲神了,她是我青丘的禁忌之神,提及时应当低声低语毕恭毕敬。但凡有人胆敢出言不逊冒犯公主,必会身遭厄运。像你这般模样可人些的,更要小心谨慎……”
莲兮多听他说了几句,更加不明所以。
紧邻东海而居的民众,若是求赐风调雨顺、渔业繁盛,在龙王庙里焚香祈福倒也少不了敬她这公主一柱。但是青丘靠北,国境之内的水系皆已算不得东海辖下,若是还来拜她,这香也烧歪得太不靠谱。
她心中不解,便问道:“你们青丘向来以狐为尊,何时起改拜东海神灵?那东莲神又何时要你们献祭活人?”
“这个嘛……”边上坐着的陌生男子手中捏着空酒杯,往四周贼兮兮地略一扫视,欲言又止。
莲兮原本不想再引人侧目,问话时已极尽低声。奈何酒楼二层的一众客人,不论是方才靠窗看热闹打哨儿的,还是划着拳饮酒正酣的,这时都平静下来,众人三五成群凑作一团,窃窃私语不绝。谈论间不时有人往莲兮这一侧飞快瞥上两眼,连同“那姑娘”、“那小妞”的闲言碎语声陆续传入她耳中。
莲兮犹如芒刺在背,坐立不安。封郁却笑吟吟地拎起酒壶,为桌上男子斟满空杯,邀他同席共酌吃菜,倒像是巴不得他喝得更尽兴些,好再多说些有趣的事物来给自个儿解闷。
这男子本就是看着莲兮他们酒菜佳肴丰盛,又欺负他们是外地人不通事故,才敢印帕成献溃氩渌羌副扑U馐奔郎现魅顺龊跻饬系娜惹楹每停话炎约旱蓖馊耍纯瘫阌敕庥艋ネ眨猿谱靼⑷�
阿三在封郁的盛情款待之下,敞开肚子吃得爽快。待他一整壶酒灌下,嘴巴也有些大了,再不讲什么顾忌,醉熏熏地冲着莲兮说:“单凭小美人这样的天姿,哥哥我在这里就诚心诚意地劝你,吃完饭擦擦嘴赶紧离开青丘。你若是不听我的劝,在这儿继续处下去,要么被青丘司掌礼祭的神使绑走,来日变作东莲神的活祭,要么东莲神路过此地瞧见你的美貌心生嫉妒,那恐怕不仅要被她掳去东海生吞活剥,还要连累我等青丘无辜百姓。”
莲兮适才得知自己受青丘百姓祭拜敬仰时,虽觉得好似鸠占鹊巢,抢了狐仙银笏的香位,有几分愧对于他,但私底下得意洋洋之情却更多些,以为自己的美名已远播至此。不曾想到远播而来,被人口耳相传的,竟是一副因嫉娇妒美而拈酸吃醋、害人性命的邪神模样。
“你说的这个东莲神可是东海龙王敖广的女儿?”莲兮臭名在青丘落定,却还犹自不信,非要最后挣扎着求证一句。
“不错不错,美人原来是知道的嘛,那东莲神以女子血肉修炼元神之事,两位是否也曾听过一二?”
阿三问得随意,莲兮听得诧异,然而封郁却更是面上震惊。他眉目间风云变幻莫测,却只片刻之后,重又自唇角勾起笑容,另取一壶新酒给阿三满上,说道:“我二人初来乍到,对青丘民风民俗一知半解,还望兄台多详解几句。”
阿三虽是有言在先,说过青莲神如何禁忌,这时却是有酒就是娘,浑然忘我,对莲兮与封郁侃侃说来:“我青丘原本以狐神狐仙为尊,在狐仙的庇佑下,一度国泰民安。然而九十多年前,国内忽然发生了一件怪事……那时,青丘民间突然出现了一种怪病。初染病时,只不过叫人头晕眼花,四肢乏力,面目苍白,对日常起居倒也没甚妨碍。这病当年虽也有所蔓延,但病患数量却并未急剧增加。一开始,青丘上下只把这病当作小疾小恙,也没什么人注意。”
他一边说着,还一边弓起身故作神秘,低切道:“后来忽有一日,青丘国君收到了一封署名东莲神的信函,信中道明,国中怪病全是因东海应龙公主东莲神作祟而起,若不能每月献祭一名美丽的妙龄少女供她练功养身,国内身染怪病之人便会一一病发而亡。国君未将信中警诫当真,不想果不其然,青丘染病之人陆续暴毙而亡,死状惨不忍睹。一时举国惶恐,上至国君下至臣民,都在家中街上置案敬香,祭拜青丘的守护狐神。然而纵是虔诚至此,非但不曾令狐仙显灵,还使病情变本加厉。一时之间,青丘国内,四人之中便有一个是面白乏力的病患。国君情急无奈,只得遵照东莲神信中所说,在海岸寂静处修建应龙神庙,又从国中选出美女,按月定时在神庙中献出活祭。说来也怪,献祭之后,虽然这病依旧难以根治,却不再夺人性命。如今我等青丘百姓大多生来便面色苍白,见怪不怪,与这病共生共存倒也相安无事。”
他说毕,见莲兮对着他张口结舌惊疑不定,还自以为一通故事讲得耸人听闻,很是中听。当下沾沾自喜,又拿起酒壶连酌了几杯。
封郁思忖了一阵,问道:“那些因病暴毙的,你说他们死相惨不忍睹,究竟是如何死法?”
阿三眼神飘忽,绞尽脑汁想了想,才说:“年代久远只传了个大概,也没人亲眼看见那些病人是怎么死的,死人都是隔天天亮才被发现曝尸荒地。据说尸首看来像是由内而外爆开来的,有的只身上爆开个大洞,有的则爆碎成肉块……啊对了,好像还有外道野闻,说那尸块白花花如同腊碎一般,一点血迹也无,哎呀,难以置信!匪夷所思啊!”
阿三见封郁听了只淡淡点了点头,便又赶紧补充说:“虽然都是我祖爷爷与太祖爷爷那一辈的事情,不过理据确凿,凡是青丘人,没有不信的。也正是如此,祭祀风俗才一直延续到了今日。不过长年累月下来,青丘的美女是越来越稀罕了,如今大家都把女儿养在深闺之中,哪还有几个敢抛头露脸的?现在凡是被抬上辇送去献祭的,要么就是门誉不清的女人,要么就是被亲友卖来换钱的,又或者嘛……”
阿三一双绿豆小眼在莲兮身上扫视了几巡,嘿嘿笑道:“又或者就是掳你这样的外地过客去,那更方便些咯!”
他的话倒叫莲兮茅塞顿开。青丘年轻女子都藏身家中不敢出门,难怪莲兮从二楼俯瞰时,街上行人多以男子为主,即便偶有裙袂飘展而过,也大抵是白发老妪,这才令她觉出几分不协调来。
她将阿三的话听到大半时,已料定是有人冒用她龙莲兮的名号,在远离东海的青丘做出种种丧尽天良的妖孽之事。
青丘之国上古以来,一直由道高魔重的九尾狐仙镇守。狐仙世代更迭,一直守护着青丘百姓安居乐业,保得全国上下太平安康。是以,青丘曾一度以神国自居,历史上还不曾有哪一路妖怪敢跑来青丘兴风作浪。如今落得这般田地,狐祖狐先泉下有知若问责起来,恐怕全是这一辈狐狸娃娃吃干饭派不得用场的缘故。
第三二节 流年不复 今朝再会(3)
这一任青丘的护主其实正是九尾白狐银笏。他当年与莲兮八拜相交,曾同她相伴在天界盗仙酿、偷神花,又一道在人间四处游玩过许多日子,可谓是莲兮凡学凡俗的启蒙导师。自打莲兮与银笏相识之日起,就深知他自由散漫成性,每日若非游山玩水,便是坐看云卷云舒,平素青丘领地内的杂事,他大多都推给分家的小狐狸们料理,自己却置之度外过得舒心。只是莲兮没想到,不过百余年未见,他这天生闲人居然愈发自甘堕落。时至今日,竟任凭来路不明的妖怪跑到自家厅堂上来撒野。
先前名号遭窃,臭名远扬青丘上下,已险些叫莲兮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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