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藏獒不是狗-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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根本看不见,耳朵被烧得变成了一团肉,很难听得清,伤残的鼻子也让它无法拥有正常的嗅觉,但是靠着活跃的思维!发达的感觉,它还是用准确的判断维护了一只草原藏獒的声誉:仇视一切危害,感恩一切帮助。它用颇抖的肌肉迎接我的靠近然后安静地接受我的抚摸就是证明。
我问白玛:“你换过一次药了?烧伤膏没用完吧?
一定要坚持三天换一次,药用完了就去麦玛镇找大夫要,大夫不给就找鹫娃州长。”
白玛答应了一声,从草地上拿起一件晾晒的东西说:“这个,你的。”
我一看是我的贴肉背心,已经洗得干干净净。我说:“不用给我了,把它留下来给托勒包扎伤口吧。”
她没说什么,又把贴肉背心晾晒到了草地上。
我又问白玛:“它排便了没有?”
“噢呀。”
“撒尿了没有?”
“噢呀。”
“那就好那就好,看样子内脏是好的。还是先不要喂肉,一个月内只给它喂牛奶!肉汤!糟把糊糊!稀饭。一个月以后试着喂一点熟肉,它的犬牙没了,臼齿也就是大牙好不好用还不一定,肉一定要软软的!
熟烂的,要是大牙好使,再把生肉加进去,但千万不能喂骨头,脆骨也不行。”
“噢——呀。”
然后,我一边吃着白玛给我端来的羊肉白米稀饭,一边跟藏獒托勒说话,随便说,想起什么说什么,只要能让它感觉到我语气里的柔情蜜意就算达到目的了。吃完了,也说累了,就挨着它静静坐着,让它知道我在跟它一起度过这个春天寒冷的夜晚。我知道我爱上了托勒。出于我的本性,我是那样怜惜它,简直就像怜惜我受伤的孩子和情人,怜惜我的藏獒斯巴。我躺在草地上轻轻拥楼着它,在一种柔情似水!
温存如侣的感觉中,打了一个吨又一个吨。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一接触藏獒就会如此动情,靠谱的解释是打小的因缘!天生的喜好!骨子里的热爱,或者我前世也是一只藏獒,因为救过人有了福德,自己也转世成了人。可是我转人转得不彻底,还带了一些獒性来到人间,所以见了藏獒就流连忘返,温情脉脉。更让我高兴的是,我的心情藏獒托勒也能懂得,它的一颗獒心朝我靠近着,那就是舌头舔我的举动,湿波渡的,被夜风一吹便有些冰凉。我这才意识到它一直在舔欲我左手腕上被各姿各雅咬出的伤口——我执意不打狂犬病疫苗,执意不抹药不包扎,但藏獒托勒认为这样是危险的,必须用舌头替我消炎杀菌。可是托勒看不见!闻不着,它怎么知道我这里有伤?莫非它被大火烧残了五官之后,剩下的每一根獒毛都有了五官的功能?
谢谢了藏獒托勒。我在感念中彻底睡着了。
阿柔家的雪山寨子在没有车道的深山里,我只好丢下我的北京吉普。丢下的还有阿柔移动的家。跟白玛家一样,阿柔家只有阿柔一个人,也没有羊群,只有几头挤奶的母牛和三匹骤马拴在地绳上。离开时我问白玛:“你把家搬到哪里去了?你的牛呢?”白玛淡淡地一笑,没有回答。我又说:“这里没人不要紧吧?要是窃贼来了呢?”白玛温和地说:“阿柔家的东西,哪个窃贼敢偷?”我说:“那么母牛呢?拴在地绳上吃不到草,它们会饿得挤不出奶的。”阿柔冷冷地说:“没有吃不上草的母牛,没有挤不出奶的奶头。”我想:难道母牛会挣脱绳索去远处吃了草再回来把自己拴上?真是神牛了。还有狼,要是狼来了怎么办?我刚一提到狼,阿柔就说:“你就是我们的狼。”她在骂我是坏人了,我不高兴地瞪了她一眼。白玛赶紧解释道:“色钦啦,放心吧,有托勒在,狼不敢来的。”哦,我忘了,獒死不倒威,况且托勒已经死里逃生,正在靠了坚强的意志一点点恢复呢。
我们三个人骑着马,朝着雪山走去。那么大的雪山,峰峰相连,到了山里头,到了雪线下,还觉得真正的雪峰在老远老远的前头。雪线下是黄马褂一样穿在山胸上的整整齐齐的高寒草甸,它托起了雪线的洁白,又牵手着下面林带的黑绿。我们在林带和草甸的衔接处寻找能走过去的路,路总是能找到,又总是会失去。我们走走停停,一会儿骑马,一会儿步行。我走在穿着花借橙裙的白玛和同样穿着花借借裙的阿柔中间,欣赏着美好的人物和美好的景致,忘乎所以地唱起了歌,当然是悲歌:
藏变从眼前消失了,草原上的活物空了一半,不是活物空了一半,是人的心空了一半。
中午的时候,我们停了下来,搬来三块石头,支起铁锅,烧茶吃糟把。然后顺着草甸的陡坡继续走,往下穿过一片松柏林,又穿过一片云杉紫桦混交林,看到了一片碧蓝碧蓝的湖水。绕着湖边的草地往南走,就在湖水和森林交界的地方!遍开着金露梅的缓坡上,出现了一些盘曲向上的栅栏似的寨桩,寨桩里头有几座木石结构的平房。
白玛说:“这就是阿柔家的雪山寨子了。”
我仰头一看,寨子背后是一座冰清玉洁的大雪峰。黄昏的光线带着雪山的洁白描画而来,勾勒着仙境的地盘,凡是美丽的都被勾勒进来了。颜色的涂抹有红有紫有蓝有绿还有白,都是植被都是花朵都是霞光,清幽而平静。唯有金色和黑色是运动的,那就是金獒和黑羹。它们从穿越寨桩的通道里跑出来,金獒扑向白玛,黑獒扑向阿柔,几乎同时站起来,前肢搭上她们的胸脯,让我嫉妒地舔了几下。然后它们才开始注意我,先是黑獒吼了一声,接着金獒也吼起来,它一吼就吼得很久,一长串,长得没完没了。看得出它们不欢迎我,很警惕,似乎我是介于敌人和友人之间的一个存在,让它们举棋不定。但我知道它们没有扑过来撕咬的真正原因是白玛站在我身边,随时准备保护我,并对它们做出了制止吼叫的手势。阿柔只是冷冷地看着,仿佛金獒和黑獒的吼叫不过是强化了她对我的态度。
白玛说:“它们是聪明的藏羹,它们知道你来这里对我们没有好处。”
我说:“怎么会呢?我的好处是多多的,交往下去你就知道了。”
不过有没有好处先搁一边去吧,现在需要安静。
一个獒迷见了好藏獒最要紧的就是欣赏!赞叹!拜服:你很伟大,比所有人都伟大;你是偶像,是我唯一的偶像。我说:“别吼了,我已经听出你们的发音器是全世界最响亮的。”鉴于嘎朵觉悟如雷贯耳的声名,据说超越了嘎朵觉悟的金羹和黑獒已经无数次地出现在我脑海中了。但我现在的感觉是灰心丧气,灰心的不是金獒和黑獒,而是我对藏獒形象的认知,我怎么也没想到,它们不仅超越了嘎朵觉悟,也超越了我的想象。它们比我这些年见过的所有藏獒都要好,差不多就是我曾经写过的理想藏獒——我的斯巴的翻版了,至少外表是趋近的。
我啧啧称羡:金獒是吊嘴里最吊的!吊眼里最吊的!吊脖嗦里最吊的!阔胸里最阔的!长毛里最长的。
它有五最之美,说它是獒界雄狮一点也不夸张。而黑羹是头最大!脖最粗!体最高!腿最壮!骨量最充分。
它也有五最之美,俨然是獒界女王了。金獒是公獒,黑美是母美,都不到一岁,还能发育,前途不可限量。
啊,金羹,你是草原之光!太阳的儿子;啊,黑獒,你是大地之夜!星群的依靠。我是作家,我有抒情的毛病,当场就有点哼哼卿哪。哼卿着就叹息:可惜啊可惜,前世是藏獒的我居然和它们没有缘分。从它们对我不断的咆哮中,我听出了坚如磐石的拒绝。
我的眼光离开了金獒和黑獒,看了看寨桩里头敞开着门的平房,奇怪在这个被我满怀期待的哥里巴养育藏獒的地方,竟然没有别的藏獒。怎么会呢?
金獒和黑獒的血统在哪里——金赘的父母是谁,黑獒的父母是谁?父母的父母又是谁?哥里巴不可能凭空培育出两只如此优秀的藏獒来。
我的疑问立刻被阿柔看出来了,她说:“哥里巴死了这里没人管,多多的藏獒都走啦。”
我问:“多多的藏獒去哪里了?”
她说:“牧人们抢走啦。现在,青果阿妈草原的好藏獒,都是哥里巴的藏獒。”
金美和黑獒轮番咆哮着:滚开,滚开。
我深深地遗憾着:不该纵火!不该死掉!不该倒闭的哥里巴。他一定是个养育藏獒的高手,他要是好好的,他的雪山寨子不知能培养出多少世界闻名的顶级藏獒。我扫视着四周,看到一辆气派炫目的红色摩托车停靠在平房之间的墙下,在这个优美深寂的环境里显得十分扎眼。我用眼睛问她们:哥里巴的摩托车?他去麦玛镇的天葬台给死去的藏獒送行为什么没有骑上呢?
我问道:“这里没有别人吗?谁来照顾金獒和黑獒?”
没有人回答。这个问题问得有点傻,留下金獒和黑獒看守雪山寨子有什么不可以?它们是放开的,偌大的山野完全用不着由人提供吃喝。
一阵凉风吹来,黄昏结束了。白玛把金獒和黑獒拴了起来,好让我可以随便走动。我们在平房里喝了用地窖里的连骨肉煮的肉汤,吃了糟把,然后我就睡在了泥石灶火旁边的借毯垫子上,垫子里头是装了干茅草的,身子一动就噬啦噬啦响。白玛和阿柔则到别的平房歇息去了。一夜无事,事情都在梦里。我梦见了哥里巴,和在天葬台刚死去的样子相比,他突然高大壮实了许多,而且他是戴着藏獒面具和披着獒皮的。当他骑着红色摩托车奔跑在草原上时,人们都说,看啊,如今的年月,藏獒也开上摩托车啦。醒来后我拍了拍脑袋:不中用的家伙,你怎么没有梦见白玛呢?就是梦见冷冰冰的阿柔,也比梦见一个死去的男人更像梦。
白玛和阿柔进来打火做早饭时我问道:“以后还能在这里见到你们吗?”
她们两个都说:“不能啦,以后不能再见面啦。”
我突然想到,白玛和阿柔之所以决定带我来这里,就是想让我再也不要来了。哥里巴死了,阿柔家的雪山寨子已经参观过了,也见到了我救治过的藏獒托勒和比嘎朵觉悟更优秀的金獒和黑獒,我还有什么理由纠缠她们呢?可我真的还想来,尤其是在她们突然成了寡妇(非婚姻意义上的寡妇)之后,我觉得我要是不来就对不起死去的哥里巴了。当然我内心牵绊的只是白玛,不包括阿柔,我无法像哥里巴那样同时喜欢她们两个。尽管我愿意把献给白玛的全部赞美同样献给阿柔,她也无愧于这种赞美甚至还能超越这种赞美,尽管她们从外表上几乎一般无二地让我神魂颠倒,但我钟情的毕竟是一个具有灵魂的有热度的肉体,而不是一尊美丽的冰雕。温暖是好女人的基本资质。阿柔太冷了,我担心在我抱着她的时候我的热量不足以融化她冰清石冷的心身。
2
早饭后我们原路返回。金獒和黑獒一路跟着我们,直到阿柔喝令它们返回,才转身朝雪山寨子奔跑而去。
再次来到北部草场临河的台地上黑白两顶帐房的阿柔家,我又住了一夜,依然是我和藏獒托勒同床共寝。说话,抚摸,它给我舔抵左手腕上的伤口,渐渐睡着,做梦,梦见托勒奔驰在雪山上,健步如飞。醒来后,太阳已经升起,我和托勒共进早餐:我的是没放酥油的奶茶和白玛一大早烙好的白面酥油饼,它的是牛骨髓汤。我双膝跪地,捧着它的食盆,直到它喝干舔尽。然后我轻轻拥抱了它:再见了,托勒。我把北京吉普发动起来,听到藏獒托勒发出了一声本来根本不可能发出的吼叫,知道是不想让我离去的意思,便哀叹一声:托勒不是白玛,白玛不是托勒,我不会留下来,对不起了,托勒。
我把车开到河边,大致洗了洗,然后去帐房前跟白玛和阿柔告别。姐妹两个一前一后地送我,送了几步,后面的停下了,前面的继续送我,一直送我到车边。我享受着被她依依送行的幸福,望着她温存的表情,从胸兜里拿出了我捡到的那个锦缎香囊:“还给你,这么好的香囊,以后可不能再丢了。”
她看看,严肃地摇摇头:“不是我的,我的在我的皮袍上。”
“是你的,如果你不接着,我可以下次还给你。”我突然抓住她的手说,“白玛,你到车上来,我有话对你说。”
我打开后排座的门,把她往车上推着。她似乎看了一眼帐房前的那个她,迟疑着坐了进去。我关上车门,立刻钻进驾驶座发动了车。从镜子中看到,她好像愣了一下,用眼睛问我:你要干什么?我当然不能回答,或者说车速就是回答。当我的北京吉普野浪地奔驰起来时,我看到草原就像两股绿色的风,在飞翔中拥抱着我。风的深怀里是爱情的温床。我很快就撞到温床上了,一片匀净柔软的草,满世界的空旷和虚无。不是我虚无,是世界虚无。在虚无的世界里,我是唯一的实有。我停车,下来,打开后排座的门,捉住了她的手。我说:“请下车吧,珠牡。”珠牡是格萨尔王的妻子,而我的本名便是“岭国僧钦诺布扎堆”——格萨尔王的名号。此刻在我膨胀起来的雄性意识里,我真把自己当成南征北战的雄狮大王格萨尔了。
也许她不想下车,也许她不知道为什么要下车。
但在我看来,只要她下来就表明了她的心甘情愿,尽管我拉她下来时用了最大的力气。我心说你可以不服从我,但是你不能不服从草原的意志。为什么草原是广交而寂静的?因为我和白玛有个约,为此它驱除了所有的障碍。鲜花烂漫的草原,只有我和她的草原,人类的始祖原来就是这样的:开始他只是抱住了她,后来他压倒了她,接着他便占有了她。历史就是这样记载了人类的源头最初的爱情。再详细一点,那就应该是:他强迫了她,但不是强奸,如果她坚定地不愿意,他绝没有力气征服她。可是她毕竟扇了他一个耳光,因为在造物主给她的本能中,她必须反抗。
她在反抗中顺从了他,不,不是顺从了他,而是顺从了造物主的意志,顺从了原始爱情对一个男人的要求:你必须奋力达到你的目的并把它变成习惯性的延续,变成草原之爱中司空见惯的故事。我是一个地道的草原人,我知道草原上的爱就应该这样:把性交给天空和大地,让阳光和绿草作证,这里没有柏拉图。男人爱上她,就只因为他是一个没有毛病的男人,而她是一个真正的水做的女人。
我拉她起来,给她穿上花借毽裙,深情无比地说:“白玛,我爱上你啦,你跟我走吧,去城里生活。”
她低着头说:“我是阿柔。”
我用双手抓住她的双手:“白玛,听我说,我是一个好男人,比哥里巴强多了的草原男人,你跟了我是永远不会后悔的。而对哥里巴,你已经后悔了。如果你不后悔,你就不会让我得逞。”我无耻地从她身上给自己的不轨找了一个理由。
她把手从我的手里抽回去,抬起头说:“我是阿柔。”
怎么会呢?我审视着她,一瞬间我从她晶亮的眼风里觅到了阿柔的冷漠,我愣了。我一直觉得我分得清她们两个,一直觉得只有白玛才会送我到车边,没想到送我到车边的竟是阿柔。现在恋爱已经变成性爱了,才意识到我是绝对分不清她们两个的。我说我爱白玛,她说我是阿柔。我要是说我爱阿柔呢?是不是会得到我是白玛的回答?我想这才是“阿柔就是白玛,白玛就是阿柔”的意义了。是不是可以这样想:要么都不爱,要么你都爱,就像哥里巴那样。可是两个都爱我做不到,两个都不爱我也做不到,那怎么办?
我渴望得到好女人的爱情,却不能像一个真正的草原男人自由潇洒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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