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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魂山之誓-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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定了!

不知什么时候,靳百器人已站在墙顶,他默默俯视着场中战况,表情凝重,似乎并没有为这一面倒的形势而有所欣悦,他手抚刀柄,紧皱的眉宇下郁着一片阴影,对他来说,眼前的得利好像不是一种佳兆。

一声惨号猝然响起,与崔六娘拼斗中的两人,那身材较高的一个正捂着肚腹朝后倒仰,崔六娘的大手“蝎子短剑”甫从他肚皮里拔出,瘰疬的肠脏刹时便倾泻一地,肠子尚在蠕蠕而动,宛如一堆活蛇!

另一个见状之下,就像立时发了疯性,身形斜侧,握着一对南瓜大小的尖锥锤暴撞而至,光景是想一家伙把崔六娘碰翻!

崔六娘也似横了心,居然不躲不让,随着猛撞过来的尖锥锤倏忽旋转,仿佛游鱼滑泳过礁石,那般顺溜的与对方贴身擦掠,而就在相互擦掠的瞬息,她的右手“蝎子短剑”已重重插入那人的腰肋,用力之强,差点就将对方洞穿!

“蝎子短剑”前端带钩,刺进哪里,便是连血加肉的绞出一团,戳入内腑,则决无生理,崔六娘的这位对手全身骤拳,兵器脱手,除开一声不似发自人嗓的嗥叫,再也不能有任何反应了!

整个现场里,如今只剩下范明堂还在和那使双刃刀的仁兄捉对厮杀,其余零星的抵抗亦俱被击溃歼灭,“大龙会”布置在这一点上的人马,已算是全军尽没。

靳百器有些不耐了,他慢慢自矮墙顶跨下,慢慢逼近两人拼斗的地方,眼睛在火把的光辉反映里闪漾着血似的芒彩,声音更冷硬如钢:

“明堂,你且退下,将这个人交给我!”

范明堂虽然明知只要再耗个一、二十招,就必可克敌制胜,但靳百器的谕令,却不得不从,三节棍“哗啦啦”翻扬,他人已跃出七步。

靳百器挺迎而上,左手按着刀柄,目光灼亮的注视对方,形色峻厉之至。

那人也已是喘息吁吁,满头大汗,握在手里的双刃刀不停颤抖,他愣愣的望着靳百器,突然五指一松,双刃刀“哐啷”坠地,随即嘶哑的大喊:

“我认栽了……”

靳百器阴沉的道:

“识时务者方为俊杰,朋友,你算聪明,知道该怎么死法才不叫愚蠢!”

那人仍跪着,咻咻有声,火苗子照着他宽扁的面孔,一阵青一阵红的变幻不定,他搓扭着双手,似乎连站立的姿势都不知怎么摆了。

靳百器道:

“你的姓名?”

咽了口唾沫,这位败军之将沙哑的道:

“齐家驹。”

靳百器冷冷的道:

“在‘大龙会’,你是干什么吃的?”

这齐家驹垂头丧气的道:

“‘刑堂’‘先斩手’……”

靳百器道:

“倒还是个人物,你那两个伙计呢?也是‘刑堂’的‘先斩手’?”

点点头,齐家驹道:

“不错,他们和我的职位一样。”



 第45页

四十五

靳百器眉梢子微扬,大声道:

“这里是谁在负责指挥?”

又咽了口唾沫,齐家驹模样十分窘迫的道:

“呃,是我。”

上下打量了齐家驹一会,靳百器缓缓的道:

“是你?你负此地的全责?”

齐家驹有些不服气的道:

“这不过是一片酱园,堂口派我来负指挥之责,以我的职位来说,并未高攀。”

靳百器没有发怒,反而颔首道:

“说得也对,这只不过是一片酱园罢了,的确不需要小题大做。”

范明堂在一边道:

“二当家,这姓齐的得好好问一问,以他在‘大龙会’的身份,肚皮里必然装了不少有关‘大龙会’的机密,审出来的对我们可能大有裨益!”

齐家驹脸色顿变,急忙抗声道:

“我只管奉命行事,上头叫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其他一概不知——”

范明堂露齿微笑,形态泛着几分狰狞:

“齐朋友,我们原是同行,你为‘大龙会’刑堂的‘先斩手’,我是‘鹰堡’刑堂的‘红棍老五’,同行相遇,正该亲近,并相互印证心得,你可以宽怀,你不知道的事,我不会硬逼你说,但是,你知道的事,我也不会让你留着,在这一方面,我是颇为体谅他人的……”

齐家驹不由脸红脖子粗的嚷嚷:

“你用不着吓唬我,这一套我清楚得很,打谱非刑逼供,我断断不受——”

嘿嘿笑了。范明堂闲闲的道:

“受与不受,由不得你,齐朋友,这就要看你的耐力够,还是我的道行高了!”

齐家驹转头面对靳百器,愤愤的叫:

“两国交兵,不杀降将,我晓得你是‘鹰堡’的二当家靳百器,你倒是站出来说句公道话啊,怎么能够纵容你的手下如此胡为?”

靳百器双臂环胸,和颜悦色的道:

“你恐怕误会了,齐朋友,我的手下并不要杀你,甚至并不愿委屈你,只是问你一点消息,还希望你能充份合作,实话实说,这样,我们愉快,你也愉快,两全其美的事,何乐不为?”

齐家驹像是在和谁挣扎:

“不,你们不能这样对待我,我什么也不知道,什么也不说……”

范明堂带着两名兄弟走了上来,把齐家驹往当中一夹,然后,他拍着对方的肩膀笑道:

“看开点,齐朋友,‘鹰堡’和‘大龙会’的争战,对你而言,已经算是过去了!”

靳百器目送着押下齐家驹,大头目郑祥松已走了上来,边哈着腰道:

“禀二当家,场子业已清理过,斩敌五十一员,俘虏一员,我方阵亡四名,两边都没有伤者,这一仗,打得漂亮,赢得过瘾……”

哼了一声,靳百器道:

“不是我打你的高兴,郑祥松,这一仗赢了实在不算什么,眼前才只是开头,往后去,包管越来越艰险,你等着瞧吧!”

郑祥松陪笑道:

“二当家断事还会有错?我不用等着瞧,现在就心悦诚服啦。”

靳百器忍不住笑骂道:

“好一副油腔滑调,还不赶紧滚到一边办你的事去?”

郑祥松这头一走,那边崔六娘又凑了上来,尚未言语,嘴里便已“啧”“啧”有声。

靳百器道:

“大娘,你又发现什么稀奇古怪了?看你表情上面,光景大概挺玄吧?”

崔六娘伸手一指先前冒出伏兵来的那些口大酱缸,形容夸张的道:

“二当家,我刚才过去查看了一下那些个酱缸,你猜里面有什么古怪?”

靳百器摇头道:

“我怎么知晓?”

崔六娘口沫横飞的叙说着:

“这式酱缸,是属于口阔肚圆的一种,里头足足可以藏下两个大活人还有转身的余地,不但如此,他们尚把缸底下挖空了,做成能够平躺的一条洼沟,沟底尚铺着褥子呢,另外酱缸的下沿极为巧妙的钻有气孔,方便呼吸,亦可向外窥探,我刚才摸进去搜索,还好,幸亏缸与缸的中间不曾掘有地道相通,大概是时间太仓促,他们来不及再把工事扩大,否则就真叫壮观了!”

靳百器道:

“‘大龙会’的一举一动,多有心机,只从这个小据点的布置来看,他们竟亦费了一番经营,大娘,次第行事,我们要更力口谨慎了……”

崔六娘道:

“我省得,就只现在,一颗心还高悬着,不到事完,哪里放得下!”

靳百器道:

“但愿范明堂能在那齐家驹的嘴里套出点东西来,我们知道得越多,损失便越小,要不然,后面的乐子包有我们受的!”

崔六娘很有把握的道:

“范胡子对于审讯逼供的一套经验老到,技巧纯熟,称得上是行家,那姓齐的八九玩不过他,依我看,多少也能问出点名堂来!”

靳百器注视着正在匆忙奔集的手下们,无声的叹了口气,他实在不敢确定,在一场接着一场的厮杀过后,眼前犹活蹦乱跳的这一干弟兄,到底还能剩下几人!

近四十乘铁骑赶到“白马坡”的辰光,已是翌日的清晨,不但人困马乏,甚至恍惚中有一种腾云驾雾的飘荡感觉,可是他们却不能歇息,连一口气都来不及喘,立即便投入战阵,展开攻击。

因为“白马坡”那三幢仓房前的拼斗序幕已在进行,“鹰堡六翼”与大头目庞腾蛟等也已陷入苦战,他们二十余人面对着约有五十名“大龙会”的伙计,形势上明显的据于下风,尽管他们仍然豁力搏杀,却全在重围之内了!

靳百器一行,大老远之外就听到了那一阵又一阵的杀喊声,对这种出自丹田,发自肺腑的原始嘶号,他们都太熟悉,也太敏感了,于是,马队排开,成半圆阵形冲刺上去,领头打前锋的,正是虬髯如戟的范明堂!



 第46页

四十六

“鹰堡六翼”大概吃了不少苦头,也憋足一肚皮怨气,甫见援兵出现,那等惊喜若狂的表情简直令人动容——在行动计划上,根本就是独立作战,没有后援的,如今援从天降,意外之余,怎不叫他们眉飞色舞。喊哑了喉咙!

“大龙会”的人马被靳百器的骑队一冲,立即有如滚汤泼雪,朝后涌退,围攻“鹰堡六翼”的五名为首者见状不妙,顾不得再战,纷纷跃掠叱喝,先将阵脚稳住,然而经此一搅,方才的优势竞已逆转。

靳百器一声令下,骑队以原阵就地停止插进,鞍上骑士迅速抛镫下马,各占位置,兵刃前指把本来被包围的形态变做了反包围的形态,“大龙会”的人顿时脸都绿了!

“黄鹰”苟子豪快步奔向靳百器,边抹着一头的油汗大声嚷嚷:

“二当家来得好,我们差一点就叫这些邪盖王八给坑啦!”

摔掉手中缰绳,靳百器沉着的问:

“都是哪些角儿在此地?”

苟子豪忙道:

“‘大龙会’的三龙头‘鬼轮王’霍彤,四龙卫中的‘飞叉’毛两全,另外还有他们一个什么鸟的右司事以及两名熊把头……”

靳百器不带丝毫笑意的一笑:

“只这几块料,你们就施展不开了?子豪,你们兄弟三个,还得多受夹磨!”

苟子豪红着脸把声音放低:

“不是我们不受力,二当家,实在那姓霍的手底下太强,他们五员围攻我们三个,要抢胜算谈何容易!再说人家喽罗也多,四五十名冲着我们二十员,场面想好看都好看不起来——”

靳百器道:

“对方再没有其他的好手了?”

摇摇头,苟子豪道:

“只他们五人带头,如果还另有硬把子在,我们哥几个怕已吊颈啦!”

示意苟子豪让开,靳百器向前走了几步,他端详着对面站在顶头上的那个黑瘦中年人物,不禁微微露齿而笑:

“你大概就是‘大龙会’的三头儿,‘鬼轮王’霍彤了?”

那黑瘦的中年人一张狭长的面孔上没有丁点表情,他阴侧侧的道:

“不错,我是霍彤,你约模是靳百器吧?”

靳百器道:

“猜得很准,霍彤,也希望你对任何事都要猜得准才好!”

面孔一场,霍彤傲岸的道:

“败军之将,漏网之鱼,没有什么值得神气的;‘血魂山’一战,你们幸而不死,就该找个隐僻之所去苟度残生,不想却仍思兴风作浪,妄图以螳臂挡车,靳百器,你们未免天真得太可怜了!”

靳百器平静的道:

“我们不天真,更不可怜,因为我们不是螳臂,各位亦非大车,雪耻复仇,再创江山之举仍然大有可为,霍彤,我们这样干,不凭幻想,凭的是实力,铁铮铮的实力!”

霍彤冷森的道:

“你们的力量差得远,姓靳的,‘鹰堡’余孽们要走的路,我们早就铺设好了,路的尽头,即是一座大坑,必将你们一窝俱埋!”

不等靳百器答话,一旁的“黄鹰”苟子豪勃然大怒,开口便骂:

“去埋你的十八代血亲吧,我操你个老娘,霍彤,你以为你是什么东西,竟在这里张牙舞爪,活扮王八?真正大言不惭,贻笑天下!”

眼珠儿定定的瞪着苟子豪,霍彤凛烈的道:

“姓苟的,你现在胆子壮了,嗓门大了?记得先时不久,你尚在苦苦挣扎,满心仓惶,前后仅乃片刻,莫非你已遗忘?”

苟子豪恶狠狠的道:

“此一时彼一时,霍彤,如今该轮到你们这一群苦苦挣扎、满心仓惶了!”

霍彤冷冷的道:

“只怕未必!”

静观风色中的崔六娘忽然格格一笑,虚点着霍彤道:

“风干的鸭子,愣是嘴硬;姓霍的,你不瞧瞧眼前的阵势,就凭你们这些个不成气候的玩意,还想登台盘、竖大旗?哦呸!”

霍彤看着崔六娘,慢慢的问:

“你又是谁?”

崔六娘笑哧哧的道:

“江湖上有个‘狼婆子’,你可曾听过?”

唇角轻撇,霍彤道:

“原来是崔六娘,你也不怎么样;‘鹰堡’余孽真是黔驴技穷了,什么有名有姓的人物不好去求告求帮,却偏偏找上这等半生不熟的货色?只怕要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崔六娘一点也不气恼的道:

“不错,我是半生不熟的货色,不怎么样,你们贵组合倒找的是狠角儿,譬如那‘麻衣瞎子’仇吟松,三万两白花花的银子捧着去告的帮,嗯,仇瞎子是真狠,不过呢,嘿嘿嘿……”

神色微变,霍彤道:

“不过如何?”

崔六娘眨着眼道:

“人么,要活着卖狠才有用,一旦挺了尸,狠也只有狠到阴曹去啦!”

身子明显的震了震,霍彤的嗓门已有些走调:

“什么?你说仇瞎子已经死了?”

崔六娘数着手指头,边道:

“不但死了,而且死透了,恐怕死得开始泛烂啦,算一算,他那大去之日,也有好多天喽……”

霍彤厉声道:

“我不信!”

崔六娘笑道:

“随便你信与不信,好在送仇瞎子上路的人就在眼前,你还挺熟的哩!”

霍彤激动的问:

“谁?”

于是,他的视线接触到靳百器的眼神,那却是两道如此冷酷、如此寡绝的眼神,第一次,他感觉到,人的眼神那时候果真锐利似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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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七

第十四章血刃索仇

喉结在不停的上下移动,霍彤移开目光,像是极其艰辛的道:

“是你?”

靳百器道:

“我如何?”

霍彤的眼皮子抽搐了一下:

“是你杀了仇瞎子?”

靳百器既不显得意,也并不廉虚的道:

“混迹江湖,便免不了恩怨纠缠,刀尖滴血,人杀我,我杀人,等闲之事,你似乎不该这么反应过度,大惊小怪。”

霍彤咬着牙道:

“仇瞎子是我的朋友,是我多年的知交,明确的说,他接这趟差事也是受到我的影响,靳百器,你竟杀了他,杀了我的朋友……”

靳百器淡淡的道:

“我不是故意的。”

霍彤愤怒的道:

“钢刀斩人,你居然还敢说不是故意?”

靳百器笑了笑:

“因为他要杀我,所以我不得不杀他,正当自卫,怎能说是故意?”

黑脸不禁泛了紫,霍彤鼓瞪双眼,吸着气道:

“我且不与你做这些无谓的争论,我问你,金花呢?你把金花怎么样了?”

靳百器道:

“你是说,那个和仇吟松搭档的婆娘?”

霍彤大声道:

“就是她!”

崔六娘幸灾乐祸的抢着道:

“也一遭打发啦;姓霍的,你关心仇瞎子还说得过去,那娘们与你又是哪门子搞七捻三?你竟也如此牵肠挂肚?”

霍彤没有搭理崔六娘,只暴烈的道:

“好,靳百器,你狠,算你狠,真是斩草除根,赶尽杀绝,仇瞎子同金花魂魄不远,我今天就要为他们报此血仇!”

靳百器神色安详的道:

“你也不用这么慷慨激昂,霍彤,眼前一仗,是非打不可,你们打赢了,自然连带报仇,打输了,好歹亦认过这笔帐,仇瞎子不会再埋怨你啦。”

有关释去金花,留其活口这一节,他不愿在霍彤面前提起,用意是为金花往后存个圜转的余地,有时候,事情还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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