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浩荡江湖-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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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听到窗边上微响一声,由于吴仙客曾经示意,所以不必去看,也知道必是铁制的窗门已封闭了窗口。

若然如此,那道入舱的门户,亦必是坚牢无比,无法撞开。

只见吴仙客把赵黄莺扶到角落的一张矮榻上,让她躺下,赵黄莺面色惨白,气息微弱短促,宛如生了一场大病一般。

赵子龙道:“吴姑娘,咱们走吧!”

吴仙客瞟他一眼,道:“虽然妾身已属公子,但我们只能在此厮守了。”

赵子龙道:“这却是什么缘故?假如你们不守信用,我就要找少林方丈大师理论了。”

吴仙客似笑非笑地望着他,轻叹一声,道:“公子若是出得去,那就不必找少林方丈理论了。”

赵子龙哼了一声,不悦地道:“怎么?你们把我软禁在此?”

吴仙客摊开双手,道:“这也是无可奈何之事,妄身不但不是发号施令之人,甚且还须服从命令,陪公子囚禁于此地。”

赵子龙再度打量这个舱房,但由于四壁和舱顶皆是巨大的镜子,镶嵌得十分整齐,使他陡然看见了许多个自己,以及一坐一卧的两女而已。

他想了一下,问道:“据你所知,此舱己没有出路了,是不是?”

吴仙客垂头道:“没有啦!”

赵子龙想道:“假如当真别无出路,你大可理直气壮的作答,何须垂头避开我的目光?可见得此地必然尚有出路,但四方八面皆是镜子,任是再高明之人,也无法查看得出来。”

他退到外面,拉了一张椅子坐下,默然寻思。

突然间舱门外传来一阵女性的冷峻口音,道:“赵子龙,你还是第一个使本舫遭遇挫败之人,本舫是不能放你走,但也没有再让岸上等候之人,再行登舫了。”

赵子龙向那紧闭的舱门望了一眼,道:“说话的可是这水仙肪上的主持人?”

那股冷冷的口音道:“不错,老身方青萝,掌管本宫巡按司,此次辱命而返,难辞其咎,现下别的话暂时不说,老身想跟你商量一下,那便是派人把赵黄莺抬出来救治,你意下如何?”

赵子龙道:“不才身在牢笼中,难道有反对之权么?”

方青萝道:“你如果答应不动手,任得本舫之人带出黄莺,咱们大家都可以省很多事。”

赵子龙摇头道:“奇怪,你似是要我许下不夺门或阻挠来人之诺,而你们自己却不守信用,宁不滑稽?但不才不愿计较这些,你即刻派人进来便是。”

方青萝道:“那就谢谢你了。”

接着舱门开处,一个宫妆丽服的妇人,站在门口,她面上有一层薄纱,在黑暗中,恰好能隐蔽起真面目。

这刻船舶已经在江心中驶行,两岸暗黑,不见景物。在门口的宫妆妇人,锐利的目光透过面纱,向赵子龙凝视,似是想看透他到底是一个怎么样的人。

此时,另有一个蒙面女子踏入舱内,直入内舱,接着便背着赵黄莺出去。

赵子龙头也不回,道:“且慢出去。”

门口处的宫妆妇人道:“怎么?你又反悔了?是不?”

她一开口,就已证明她就是刚才在外面说话的方青萝,口气那么冰冷,使人难以忘记。

赵子龙朗声一笑,道:“宁天下人负我,我不负天下人。不才纵然吃了大亏,这信诺二字还是要坚守的。”

他这时才回头向那蒙面女子望去,厉声道:“姑娘,把面上的青巾取下来。”

方青萝道:“此是本宫规矩,不能从命。”

赵子龙立刻道:“好,你叫吴仙客姑娘出来,我就不揭开这一位的蒙面青巾。”

方青萝一怔,还未开口,赵子龙已纵声长笑,道:“不才虽是不肯去做诡诈骗人的勾当,但你们这一套手法,却休想瞒得过我,吴姑娘,你还不给我回到舱里去?叫刚才进来的姑娘,把赵黄莺抬出去。”

那个蒙面女子此时自动把蒙面青巾扯下来,露出一张俏丽的面庞,果然是吴仙客,她的大眼睛中,没有一点儿表情,只淡淡道:“算你厉害,这回被你拆穿把戏了。”

内舱闪出一个蒙面女子,接过赵黄莺,迅即走了出去,舱门随即砰一声关了起来。

吴仙客冷淡地道:“赵公子,你留下妾身,与别人有何不同?”

她的话声虽是如此的冰冷无情,可是那对美丽的大眼睛中,却洋溢着热情的光辉,显得更是迷人,也让人一望而知她是故意用那种声调说话,事实上并非出自内心。

赵子龙道:“我得承认没有什么分别,但我只是不甘受人愚弄而已。”

他沉吟一下,又道:“也许刚才那个顶替你的姑娘,练得有什么恶毒功夫,可以找机会暗算我。”

这话言之有理,但事实上他的思想乃是向另一个方向进行,他暗自想道:“吴仙客一定有着不平凡的身世背景,所以对方一早意图把她换下。当然,最初之时,对方根本不把我放在心上,但其后察觉不对,才想把她抽掉,而现在更是冒开门之际,想把她换走,这自然是因为她身份有点儿特殊。”

他指指另一张椅子,示意她坐下,自己也落坐在另一张椅上,但吴仙客却道:“赵公子,假如你不介意的话,妾身想到里面榻上躺一会儿。”

赵子龙深信此女处处暗中袒护自己,目下大概是有人窃听,所以她只能用十分高明巧妙的暗示,来提醒自己,毫无疑问的,她这些话当中,必定另有深意,绝非她当真想躺一躺。

他断然的拒绝道:“不行,你坐在这儿。”

吴仙客眼中闪过喜悦的光辉,似是因为他已有所了解而欣幸,不过她居然没有笑容,可见此舱必是在对方严密监视中,不但是说话,表情也瞒不过她们的眼睛,因此吴仙客只敢用大眼睛表示。

她轻轻道:“为什么?我倦得很呢!”

赵子龙道:“我要你目前陪着我,如果你躺下,我岂能也躺在你身边呢?”

说话之时,心念电转,忖道:“她故意提起床榻,又正好是想我拒绝,可见得这话必与床榻有关。哎,莫非那张床榻有问题,她正是暗示我不可躺上去。”。

他想通了这一点,思路有如破竹之势,一直推论下去:“不错,那张床定有某种非常厉害的设备,例如可以把人翻下去等等,却是由外面失操纵,假如吴仙客和我一同躺在床上,外头之人就暂时不动手,只等她一离床而起,就发动了。”

假如真是两人同卧一床,则吴仙客想离床片刻,实是极容易找出理由的。

宽大舱房里,静俏无声,原来赵子龙已半瞑双目,调息运功了。

吴汕客这时有更多和更从容的机会,细细打量这个人。

只见他额头宽广,鼻子挺秀,双目神采照人,宛如黑夜中的寒星,总之,他可算得上是美男子了。

不过吴仙客却疑惑地自问道:“说到美男子,我见的也不在少数,何以这一个使我竟然甘愿暗暗助他呢?啊,那一定是他那份异于常人的气度,他这个人一眼望去,就能知道是刚强正直而又聪明的人。

赵子龙心无旁骛地打坐练功,对身外之事,似乎一点儿也不放在心上。

天色已晓,光线从窗户及舱门射入来,空气也似乎特别的清新。

赵子龙起身把灯火一一减去,舱中立时一片黑暗,这时因为门窗缝隙间的光线,终究很有限之故。

赵子龙用传声之法,向吴仙客道:“现在不怕她们看出我们在秘密交谈了,只不知你肯不肯告诉我,有关你们水仙宫的秘密?例如你们一共有几艘水仙舫?你究竟是什么身份等等。”

吴仙客芳心中对他的印象,为之一变,忖道:“他不但武功惊世骇俗,而这份耐性和才智,亦是并世所稀的。只看他能够一直等到天明之际,趁着外明内暗之时,算准了别人无法观察到嘴唇的嚅动,才与我交谈,探询秘密。”

她一方面甚是佩服,另一方面又觉得很为难,因为他要求的是本宫的秘密,就算撇开了一切关系恩怨不提,她也不宜泄露秘密,因为她深知水仙宫实力之强,称得上当世无双,赵子龙不知其中之秘,尚有活命之机,如果知道难免不从行动中泄露,则他的一条性命,定必无法保存。

话虽如此,但如果她全然不理会,似乎对他不太友善,他一怒之下,也许永远不肯原谅。

因此,她芳心忐忑,一时不知如何处置,怎样才是最适当的。

赵子龙见她没有答复,自个儿嘲讽地苦笑一下,又用传声向她说道:“既然你不予答复,那就作罢,就如我从来没有问题问过你好了。”

他停歇一下,又道:“我有一句话,想告诉你,但真不知该不该说?”

这次居然马上就得到了回答,只听她细细的传音送入耳中,道:“公子不说出来,教妾身如何知道应该不应该呢?”

赵子龙道:“你说得甚是,不过我一旦说出,就算不应该,但话出如风,再也收不回来了,这真是叫人感到左右为难。”

吴仙客觉得很有趣,大眼睛一眨,透出笑意,这是从眼中露出的笑意,面上可没有一点儿表情。

赵子龙又道:“不才感到与姑娘在一起时,言语似乎是多余之事,因为我竟能从你眼中,看出你心中的念头,这真是很奇怪的事。”

吴仙客道:“这就是你想说而未说之事么?”

赵子龙道:“当然不,好,我现在说出来。”

他还是停歇了一下,才又道:“我觉得我很荒唐可笑,因为我居然认为你会帮助我,把水仙宫的秘密相告,幸而我用事实证明,不然的话,或者会制造出更多的笑话呢!”

吴仙客似乎仔细咀嚼着他的话,才道:“妾身难道没有暗中帮助过公子你么?”

赵子龙道:“不是完全没有,只是不够彻底。”

吴仙客的传音中,透出烦恼的情绪,道:“假如我再帮助你,便变成出卖和背叛本宫了。公子不想妾身竟是这样的人吧?”

赵子龙道:“你这么一说,我方体会到这是何等巨大的矛盾。在公的立场,我希望你帮助我。但在私的立场,却恰恰相反。”

吴仙客芳心中大感劝慰,心想:“他肯为我设想,可见得我在他心目中,实是已占据了某种地位了。”

她道:“赵公子,妾身请问一声,何以你认为我会帮助你呢?”

赵子龙一怔,含糊道:“不才也不知道。”



〃》()

 第02章 得娇客历险是非地

其实赵子龙焉能不知,宇宙问有条异性相吸的定律,谁都知道。而特别是年轻的男女,只要彼此相悦,定会生出一种非常微妙的感应。

赵子龙大可以告诉她说,我认为你对我有情,但这话他当然不会说出来,因为有时候言语有如毒药,会把爱情的嫩芽弄死的。

吴仙客等了一会儿,才道:“假如我告诉你,我由于地位低微,所以对本宫之事,所知有限。你会怎样做?还理不理我呢?”

起子龙很严肃地道:“一个人的高贵或卑贱,绝不是以身世地位来决定的,贫寒之土,许多是品格清高,值得敬仰的。”

他停歇一下,又道:“这只是不才一点儿浅见,至于说到我的态度,当然是没有什么变化。至于信与不信,那是姑娘的事了。”

吴仙客的大眼睛中,闪耀出愉悦光芒,可见赵子龙的话,大大地感动了她的芳心。

她终于忍不住问道:“赵公子,你登舫挑战,可是当真只为了要本宫销声匿迹么?”

赵子龙道:“当然是真的啦,不才既不求名,亦不为利。一切作为,皆由自心中的信念,为了此一信念,纵然是牺牲生命,也是在所不计。”

吴仙客急切地道:“公子的信念是什么?”

赵子龙道:“不才决心以武林手段,行仁义之道。凡是不忠不义,凶恶败德之事,不才都要尽力去管一管。”

吴仙客轻叹一声,道:“世上这等事多得难以数计,公子此志虽高,可奈无法化身亿万,为之奈何?”

赵子龙道:“如果你真是这样想法,那就大错特错了,试想一个人生在世上,既然是如此的短促,宛似昙花一现,岂能不善加利用呢!”

吴仙客反驳道:“不,人生有如朝露,来去渺茫,所以一切皆是空幻,值不得营役争逐。所谓春花开落,春风来去,便了却韶华,唉,都不过是一场梦境罢了,还说什么仁义呢?”

赵子龙定睛看了她一眼,才道:“这是一种厌世的消极想法,你只是逃避那永不能改变的死亡的压力而已。事实上你几曾认真深思过人生的价值和目的呢!”

吴仙客承认道:“妄身的确从不去想它,只感觉到人生在世,只如一场春梦,何须认真而已。”

赵子龙道:“不才也有过此一阶段,因此,我认为你没有错。只不过你如果永远停滞在这种幼稚的阶段的话,那就是罪过了。因为你没有发挥生命的光辉,没有好好的利用这短促的数十载光阴。”

吴仙客轻轻道:“如果我只是极平凡的人,没有学问,也没有智慧,便又如何是好?”

赵子龙道:“对了,这正是非常重要的一个问题。须知举世滔滔,大多是平凡庸碌之人,才智杰出的,只占少数。所以一切还得靠大多数平凡的人能尽他的本份,并非一定要做大事立大功不可,只要在任何时候,扪心自问,全无羞愧。则这个平凡的人,其实已可以媲美历史上最有名的人物了。”

他所说的人生道理,非常显浅而切实可行。但如果仅仅听人说过,却不能做到,那就是他根本无所知了。

所以赵子龙能够身体力行,也是表现出他有真知灼见,并非是一般专唱高调,徒托空言之辈。

吴仙客美眸中,射出惊慕的光芒,不知何故,她的心仿佛突然落实了,好比失足坠水之人,忽然抓到一根大木,有所把握一般。

她默然想道:“他的丰仪,足以令人爱慕,他的为人,又足以使人敬仰。因此,假如我爱上了他,实在是一点儿都不稀奇的事。”

赵子龙也在忖想道:“此女实是不俗,天性过人。如果是出身于礼义之家,一定是毫无理疵的贤妻良母。”

突然间有人叩敲舱门,赵子龙惊讶地望了吴仙客一眼,只见她也现出迷惑之色,当下高声道:“进来。”

舱门开处,一个十五、六岁的俏丽小婢,端着盥具进来,道:“请相公盥洗。”

赵子龙目光透过舱门,只见甲板上还有一个小婢,当下考虑要不要趁机冲出去。

但他也得考虑到舱外的布置,对方如果不是有一点儿把握,岂敢如此托大,让他有机可乘?

那俏婢已摆好盥具,赵子龙心念电转,终于决定暂不出手,即使错过了上佳机会,但失之东隅,收之桑榆。仍然因多点儿时间观察对方的内情而得到补偿。因此,他过去洗面漱口,不再向窗外望去。

俏婢收起盥具出去,起子龙随手推一推窗户,居然应手而开。放目一瞥,外面江浪滔滔,一望无际。朝阳照在水面上,光华闪闪。远处帆影点点,江风拂面而来,使人大有身在画中之感。

他晓得目下已经驶入了太湖,不禁又忖道:“假如我穿窗而出,借水遁走,敌人又用什么法子阻截于我?”

只听沥沥莺声起于背后,道:“赵相公,请用早点。”

回头一看,只见另一个豆寇年华的俏婢,提了食盒进来,已把早点摆在一张方几上,神情甚是恭敬。

赵子龙忖道:“罢了,我枉自自诩才智过人。但敌人今日这等阵势,我全然摸不透,只好收拾起逃遁之心,看她们下一步如何对付我?”

当下走过去落座,吴仙客也在他右方坐下,此时舱中甚是明亮,因此,她那苍白面容,看得十分清楚。

赵子龙深深注视她一眼,道:“吴姑娘,你可想知道我为何不夺门或越窗而逃之故么?”

吴仙客道:“妾身实是渴欲得知,只不敢启齿动问而已。假如公子肯赐告的话,妾身洗耳恭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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