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曼斯菲尔德庄园-第2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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爵士好像不怎么愿意!伯特伦夫人又懒得出门!”不过托马斯爵士欣然接受了邀请,他这样做完全是出于礼貌和友好,想和大家一起快活快活,而与克劳福德先生毫无关系。正是在这次做客中,他才第一次意识到:任何人只要随意观察,都会认为克劳福德先生看上了范妮·普莱斯。
大家聚在一起,爱讲话的人和爱听讲的人比例适中,因而个个都感到挺快活。按照格兰特家平时的待客之道,饭菜既讲究又丰盛,大家都觉得实在太多,无暇他顾,只有诺里斯太太例外。她时而嫌饭桌太宽,时而怨菜做得太多,每逢仆人从她椅子后面经过,她总要挑一点毛病,离席后越发觉得,上了这么多菜,有一些必然是凉的。
到了晚上,大家发现,根据格兰特太太和她妹妹的预先安排,组成玩惠斯特的一桌人之后,剩下的人可以玩一种轮回牌戏①(译注:①指由四人或四人以上参加,但互不结为同伴的牌戏。)。在这种情况下,自然是人人都愿意参加,没有选择的余地。于是,几乎是一定下打惠斯特,就决定再摆一桌玩投机②(译注:②一种轮回牌戏,参加者各打各的,相互买牌卖牌,最后拥有点数最多者胜。)。过了不久,伯特伦夫人觉得自己很为难,大家让她来选择,是打惠斯特,还是玩投机。她犹豫不决。幸好托马斯爵士就在身旁。
“我玩什么呢,托马斯爵士?惠斯特和投机,哪一种更好玩?”
托马斯爵士想了想,建议她玩投机。他自己爱打惠斯特,也许怕跟她做搭档没意思。
“好吧,”夫人满意地答道。“那我就玩投机吧,格兰特太太。我一点也不会打,范妮得教我。”
范妮一听也急忙说她也丝毫不懂,她长这么大还从没玩过这种牌戏,也从没见别人玩过。伯特伦夫人又犹豫了一番——但人人都跟她说这比什么都容易,是牌戏中最容易打的一种。恰在这时,亨利·克劳福德走上前来,极其恳切地要求坐在夫人和普莱斯小姐中间,同时教她们两人,于是问题解决了。托马斯爵士、诺里斯太太和格兰特博士夫妇几位既老练又尊贵的人围成一桌,余下的六人听从克劳福德小姐的安排,围着另一张桌子坐下。这种安排正合亨利·克劳福德的心意,他挨着范妮,忙得不可开交,既要照看自己的牌,又要关注另两个人的牌——尽管范妮不到三分钟就掌握了牌的打法,但他还得鼓励她要有勇气,要贪得无厌,要心狠手辣,不过这还有一定的难度,特别是与威廉竞争时尤其如此。至于伯特伦夫人,整个晚上他都得对她的胜负输赢负责。从发牌开始,不等她看就替她起到手上,然后从头到尾指导她出每一张牌。
他兴致勃勃,如鱼得水,牌翻得潇洒,出得敏捷,风趣赖皮,真是样样出色,给整个牌戏增添不少光彩。这张牌桌又轻松又活跃,与另一张牌桌的秩序井然、沉闷不语形成了鲜明的对照。
托马斯爵士两次询问夫人玩得是否开心,输赢如何,但却没有问出个结果。牌隙间的停顿都太短,容不得他从容不迫地打听。直至打完了第一局,格兰特太太跑到夫人跟前恭维她时,大家才知道她的情况。
“我想夫人您很喜欢这种牌戏吧。”
“噢!是的。确实很有意思。一种很奇怪的玩法。我不懂到底是怎么打的。我根本就看不到我的牌,全是克劳福德先生替我打的。”
“伯特伦,”过了一阵,克劳福德趁打牌打得有些倦怠的时候说,“我还没告诉你昨天我骑马回来的路上出了什么事。”原来他们在一起打猎,正在纵马驰骋,到了离曼斯菲尔德很远的一个地方时,发现亨利·克劳福德的马掉了一个马掌,他只得半途而废,抄近路回家。“我对你说过,由于我不爱问路,过了周围种着紫杉树的那座旧农舍就迷了路。可是我没有告诉你,我一向运气不错——出了差错总会有所补偿——我正好走到了原先很想游览的一个地方。我转过一块陡坡地,一下子来到了坐落在平缓山坡上的一个幽静的小村庄,前面是一条必须涉水而过的小溪,右边的山岗上有一座教堂,这座教堂在那里显得又大又漂亮,非常醒目。除了离山岗和教堂一箭之地有一幢上等人家的房子外,周围再也看不到一处甚至半处上等人家的房子,而那座房子想必是牧师住宅。总之一句话,我发现自己来到了桑顿莱西。”
“听起来像是那地方,”埃德蒙说。“不过,你过了休厄尔农场之后是往哪条路上拐的?”
“我不回答这种毫不相干、耍小心眼的问题。即使你问我一个钟头,我把你的问题都回答完,你也无法证明那不是桑顿莱西——因为那地方肯定是桑顿莱西。”
“那你向人打听过了?”
“没有,我从不向人打听。不过,我对一个正在修篱笆的人说那是桑顿莱西,他表示同意。”
“你的记性真好。我都不记得给你说过这个地方。”
桑顿莱西是埃德蒙即将就任的教区,克劳福德小姐对此十分清楚。这时,她对争夺威廉·普莱斯手里的J来了兴趣。
“那么,”埃德蒙接着说,“你喜欢那个地方吗?”
“的确很喜欢。你这家伙很走运。至少要干五个夏天,那地方才能住人。”
“不,不,没有那么糟。跟你说吧,那个农家院肯定要迁移,别的我都不在意。那座房子决不算糟,等把农家院迁走以后,就会修一条像样的路。”
“场院必须彻底迁走,还要多种些树把铁匠铺子遮开。房子要由向北改为向东——我的意思是说,房子的正门和主要房间必须处在风景优美的一面,我想这是可以做得到的。你那条路应该修在那里——让它穿过花园现在坐落的地方。在现在的房子背后修一个新花园,向东南方向倾斜——这就构成了世界上最美妙的景观。那地形似乎十分适宜这样安排。我骑马顺着教堂和农舍间的那条小路走了五十码,向四下嘹望一番,看出了怎么改造为好。事情容易极了。现在这座花园以及将来新修花园外边的那些草地,从我站的地方向东北面延伸,也就是通向穿村而过的那条主要道路,当然要统统连成一片。这些草地在树木的点缀下,显得十分漂亮。我想,这些草地属于牧师的产业,不然的话,你应该把它们买下来。还有那条小溪——也要采取点措施,不过我还拿不准怎么办。我有两三个想法。”
“我也有两三个想法,”埃德蒙说,“一个想法是,你关于桑顿莱西的计划是不会付诸实施的。我喜欢朴实无华。我想不要花很多的钱,就能把房子庭园搞得舒舒适适的,一看就知道是个上等人住的地方,我觉得这就足够了。我希望所有关心我的人也会感到满足。”
埃德蒙最后说到他的希望的时候,他的口气,有意无意的目光,引起了克劳福德小姐的猜疑和气恼,她匆匆结束了和威廉·普莱斯的斗牌,一把抓过他的J,叫道: “瞧吧,我要做个有勇气的人,把最后的老本都拼上。我不会谨小慎微的。我天生就不会坐在那里无所作为。即使输了,也不是因为没有为之一拼。”
这一局她赢了,只不过赢来的还抵不上她付出的老本。又打起了另一局,克劳福德又谈起了桑顿菜西。
“我的计划也许不是最好的,当时我也没有多少时间去考虑。不过,你还得多下工夫。那地方值得多下工夫,要是不下足工夫,你自己也不会满意的。(对不起,夫人,您不要看您的牌。对,就让它们在您面前扣着。)那地方值得下工夫,伯特伦。你谈到要让它像个上等人家的住宅。要做到这一点,就得去掉那个农家院。抛开那个糟糕透顶的农家院,我还从没见到有哪座房子比它更像一幢上等人家的住宅,不像是一幢不起眼的牧师住宅,家里一年只有几百英镑的收入。这房子不是把一些矮小的单间屋子拼凑在一起,弄得屋顶和窗子一样多——也不是搞得局局促促、土里土气,像座四四方方的农舍——而是一座墙壁坚固、居室宽敞的房子,看上去像座大宅,让人觉得里面住着一户德高望重的古老世家,代代相传,至少有二百年的历史,现在每年的开支有两三千英镑。”对于这番话,克劳福德小姐仔细听着,埃德蒙表示赞同。“因此,你只要下点工夫,就能使它看起来像是上等人的宅第。不过,你还能改造得比上等人的住宅好得多。(让我想一想,玛丽。伯特伦夫人出一打要这张Q。不行,不行,这张Q值不了一打。伯特伦夫人不出一打。她不会出的。过,过。)如果按照我的建议加以改造(我并非真的要求你按照我的计划去做,不过我想未必有人能想出更好的计划),那就会提高这幢房子的档次。你可以把它改造成一幢宅第。如果改造得好,那就不仅仅是一座上等人的住宅,而且是一座有学识、有情趣、举止高雅、结交不凡的人家的住宅。这一切都要在宅第上展示出来。这座房子就是要有这样的气派,每一个路过的人都会认为房主人是本教区的大地主,特别要看到,附近没有真正的地主宅第与它相比,也就不会引起疑义。我跟你私下说一句,这个情况对于保持特权和****自主大有好处。我希望你同意我的想法——(以柔和的声音转向范妮)——你去过那地方吗?”
范妮连忙给了个否定的回答,极力想掩饰她对这个话题的兴趣,急忙把注意力转向她哥哥。她哥哥正在讨价还价,一个劲地劝她达成交易,可克劳福德却紧跟着说:“不行,不行,你不能出Q。你得来的代价太高,你哥哥的出价还不到它价值的一半。不行,不行,先生,不许动——不许动。你妹妹不出Q。她决不会出。这一盘是你的。”说着又转向范妮:“肯定是你赢。”
“范妮情愿让威廉赢,”埃德蒙笑着对范妮说。“可怜的范妮!想故意打输都不成啊!”
“伯特伦先生,”过了一会,克劳福德小姐说,“你知道,亨利是个了不起的环境改造专家,你要在桑顿莱西进行这样的改造,不请他帮忙是不行的。你只要想一想:他在索瑟顿起了多大的作用啊!只要想一想:我们在8月的一个大热天一起坐车在庭园里转悠,看着他施展才能,在那里取得了多么了不起的成绩。我们跑到那里,又从那里回来,到底干了些什么,简直没法说呀!”
范妮瞅了瞅克劳福德,神情比较严厉,甚至有点责怪的意味。但是一触到他的目光,两眼马上就退缩了。克劳福德似乎意识到妹妹话中的意思,便向她摇了摇头,笑呵呵地答道:“我不敢说我在索瑟顿干了多少事情。不过,那天天气太热,我们都是步行着你找我我找你,弄得晕头转向的。”这时,大家唧唧喳喳地议论起来,他在这嘈杂声的掩护下,趁机悄悄对范妮说:“我感到遗憾,大家拿我在索瑟顿那天的表现来判断我的设计才能。我现在的见解与那时大不一样了。不要以我当时的表现来看待我。”
索瑟顿这几个字对诺里斯太太最有吸引力。这时,她和托马斯爵士刚刚靠巧计赢了格兰特博士夫妇的一手好牌,情绪正高,一听到这几个字,诺里斯太太兴冲冲地叫道:“索瑟顿!是呀,那真是个好地方,我们在那儿度过好痛快的一天。威廉,你来得真不巧。不过你下次来的时候,但愿亲爱的拉什沃思夫妇不要再外出了,我敢担保他们两人都会盛情接待你。你的表姐们都不是会忘掉亲戚的那种人,而拉什沃思先生又是个顶顶和蔼的人。你知道吧,他们现在在布赖顿——住的是最上等的房子,因为拉什沃思先生有的是钱,完全住得起。我说不出确切的距离,不过你回到朴次茅斯的时候,如果不太远的话,你应该去看看他们。我有一个小包要给你的两个表姐,你顺便给我带去。”
“大姨妈,我倒是很愿意去。不过布赖顿几乎紧挨着比奇角,我即使能跑那么远,我这么一个小小的海军候补少尉,到了那样一个时髦的阔地方恐怕是不会受欢迎的。”
诺里斯太太急切地刚开口向他保证说,他尽管放心,肯定会受到热情的接待,托马斯爵士便打断了她的话,以权威的口吻说道:“威廉,我倒不劝你去布赖顿。我相信你们不久就会有更方便的见面机会。不过,我的女儿们在任何地方见到她们的表弟、表妹都会很高兴。你还会发现,拉什沃思先生真心诚意地把我们家的亲戚当做他自己的亲戚。”
“我倒宁愿他当上海军大臣的私人秘书,”威廉小声说了一句,不想让别人听见,这个话题也就撂下不谈了。
到现在为止,托马斯爵士还没看出克劳福德先生的举止中有什么值得注意的地方。但是,等打完第二局惠斯特牌桌已经解散,只剩下格兰特博士和诺里斯太太在为上一盘争论的时候,托马斯爵士在旁边观看另一张牌桌,发现他外甥女成了献殷勤的对象,或者说得确切点,对外甥女说的话带有一定的针对性。
亨利·克劳福德又满腔热情地提出了一个改造桑顿莱西的方案,因为没能引起埃德蒙的兴趣,便一本正经地向他漂亮的邻座细说起来。他打算来年冬天由他自己把那房子租下来,这样他就可以在附近有一个自己的家。他租房子并不像他刚才说的那样,仅仅是为了打猎季节用一下,尽管这也是个重要因素,因为他觉得虽说格兰特博士为人极其厚道,但他连人带马住在别人家里总会给人家带来很大不便。他之所以喜欢这一带,并不仅仅是基于一个季节打猎的考虑,他一心想在这里有一个安身之处,想什么时候来就什么时候来,有一个自己的小院,一年的假日都可以在这里度过,跟曼斯菲尔德庄园的一家人继续保持、不断增进他越来越珍惜的情谊,使这情谊日臻完美。托马斯爵士听到了他这话,并不觉得刺耳。这年轻人的话里并没有轻薄之词,范妮的反应适度得体,冷静淡漠,他没有什么好指摘的。范妮话很少,只是偶尔对这句话那句话表示同意,听到恭维丝毫没有流露出感激之情,听他夸奖北安普敦郡也不去随声附和。亨利·克劳福德发现托马斯爵士在注意自己,便转过身跟他扯起了这个话题,语气比较平淡,但言词依然热烈。
“我想做您的邻居,托马斯爵士,我刚才告诉了普莱斯小姐,您可能已经听见了。我是否可望得到您的同意,您是否能允许您的儿子不要拒绝我这个房客?”
托马斯爵士客气地点了点头,答道:“先生,你要在附近定居,跟我们家长久为邻,这我欢迎,但却不能以做房客的方式。不过我想,而且也相信,埃德蒙要住进他桑顿莱西的那座房子。埃德蒙,我这样说过不过分?”
埃德蒙听父亲这样问他,先得听听他们刚才在谈什么,等一打听清楚,就觉得没什么不好回答的。
“当然啦,爸爸,我已打定主意住到那儿。不过,克劳福德,虽然我拒不接受你做房客,但是欢迎你以朋友的身份到我那儿去住。每年冬天都把我的房子当做一半属于你,我们将根据你修改后的计划增加马厩,并根据你今年春天可能想出的修正方案,再进行一些改建。”
“受损失的是我们,”托马斯爵士接着说。“他要走了,虽然离我们只有八英里,我们还是不愿意家里又少了一个人。不过,我的哪个儿子要是做不到这一点,我会感到莫大的耻辱。当然,克劳福德先生,你在这个问题上不会想这么多。一个牧师如果不经常住在教区,他就不知道教区需要什么,有什么要求,靠代理人是了解不到那么多的。埃德蒙可以像人们常说的那样,既履行他在桑顿莱西的职责,也就是做祈祷、讲道,同时又不放弃曼斯菲尔德庄园。他可以每星期天骑马到他名义上的住宅去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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