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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骨精列传 作者:by工作室-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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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直抒胸臆,写“恨煞”,或者“再见,再也不见”;有人像文学系毕业的,之乎者也当中还充斥着“卿”和“侬”之类的暧昧字眼;或者干脆套用了老徐的那句“轻轻地我走了”,贼似地。
有人十分豪迈,写下“算我阵亡先”;有人不屈不挠:“别太得意了,咱还没完。”
还有人估计是出国定居的,要么是以后再不打算在外资企业混了,不计后果地写着“打倒日本帝国主义”。
有几张,朱主任轻轻收在一边。小高还是好奇,忍不住张看。
(各位看官,以下人物才是本文主角,请勿错过)
工号:0001姓名:金得胜留言:恭喜发财,一路平安
工号:0005姓名:孙战遥留言:自有留爷处
工号:0006姓名:钱若尘留言: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需努力
工号:0013姓名:顾文真留言:女人,结婚要趁早
工号:0025姓名:陆辰俊留言:子非鱼,安知鱼之乐?
工号:0033姓名:戚豫飞留言:永远记得那副好牌,炸弹一出,谁与争锋?以后恐怕很难有人超越我了。仅留这点遗憾给大家吧。
工号:0034姓名:方芳留言:来的时候二十四岁,体重四十八公斤,血压90、60。走的时候三十四岁,体重六十公斤,血压140、90。工龄、体重、血压都成正比上升。
工号:0036姓名:胡朝静留言:(空白)
工号:0078姓名:姚秀思留言:我做了我该做的,我问心无愧。
朱主任冷不丁问:“我早就把我的临终遗言想好了。你呢,到那天会写什么?”
小高一下子满心不是滋味,他兴兴头头地奔来,却正好撞上了凭吊。
这个未亡人朱主任,毫不顾及新米的感受。
小高好像听到自己的胸口发出“哐当”一声巨响。朱主任其实年纪不大,尽管那种大波浪的卷发有点老气,但还是一张娃娃脸,不过在眼角眉梢有股沧桑气息,好像对什么都不会再感到惊奇的样子。人事部的老职员必定看过太多的“生死”。
啊,原来,职业生涯就是“生生死死”的轮回,在这里生了又死去,再投胎到别处。
那些留言就像亡魂似地跟他纠缠,那大眼睛暧昧的神仙姐姐,那些充满潜台词、留给人无限想象空间的话语,令他隐隐不安。
小高就像中了魔一样,一整天都恍恍惚惚。
脑子里竟真的一直在酝酿自己将来的临终遗言:真到那一天,该在这张“狗牌”背后写什么呢?那时,又会是怀着怎样的心境呢?
对于新米,银行里每个人的笑容都客气而疏离。
大家仿佛都怀着一个秘密,偏是不与小高这粒新米说透。就仿佛电影里黑社会踢人入会,给你看尽风光的地方,但你总是觉得哪里不妥。其实,是哪里都不太妥。
个中人的笑容都有深意,却不可与外人道。
他被带到副行长办公室,赵副行长同他寒暄了几句。
办公室的格调非常明亮,独立的一个宽敞开间,整面墙落地的玻璃窗,外头是蓝天白云,气象万千。这让小高心情一振,重新想起自己的远大理想。
同时,他还注意到了副行长先生手上的名表和桌上那支万宝龙金笔。
“这支笔老价佃了,5000 ?还是8000 ?还是一万?”小高马上想,下班后要去商场专柜看一下,他又开始向自己表决心,暗暗发誓,以后一定也要做到有自己单独的办公室。
突然有人来报,“老大找你,是人民银行检查的事情。”
赵副行长脸上的笑容,在一秒钟之内,就像被水冲走一样,消失不见了。他从椅背上拎起西装,一边穿一边骂骂咧咧:“整天就是这点破事。”
然后走出去,把小高一个人扔在那里。
小高不知道老大是哪位,称呼听着就不善。究竟是怎么回事?这银行好像有无数不可告人之处。连收拾茶水的阿姨都一脸奸笑,毫不掩饰对于新米的藐视。
“去休息室喝口茶吧。赵生一时半会可回不来。”那位阿姨道。
小高只得听从她的建议,走到休息室。
休息室里人不少,好几个正围着一个男生,听他在发布什么消息。他们之间的态度亲昵放肆,这又令小高不禁有点向往。
“又来这一套?杀人游戏还没玩腻味啊?日本人倒是没有审美疲劳。”有人在发牢骚。
小高竖起了耳朵。
那个发布消息的男生大喇喇地说:“靠,有人的地方就有斗争,有人的地方就有罪恶。钱主席不是说过,好人再多,聚到一起就变成坏人。”
有位听众发言了:“吉米,那你看到过那位杀手吗?”
小高听见有人说,杀手,果然是黑社会。他以为他耳朵出了毛病。
新闻发言人吉米颇警觉地抬头,一眼就看到了傻站在门口的小高,他就冲小高笑了:“新同事来了,欢迎欢迎,欢迎来到水深火热的战斗前线。”
大家都嘻嘻哈哈地笑,新闻发布会就告一段落。
大家都提防着他呢,小高微微苦笑了一下,没什么,日子长了,熟悉环境了就好了,小高自恃是个很能搞关系的人。
第一天的工作内容倒是很轻松,有大半个小时听人事部讲解银行守则各种各样的守则,摞起来有半人高,他决定仔细研究研究。
接下去,他到他所在的部门报到,上司很客气,让他把一份手写的报告输入电脑。小高觉得那活未免有点太简单了,但是,什么都从简单开始嘛,他沉得住气的。
结果,没有料想,他输入的那篇报告被要求修改了不下十次,上司和他都有点欲哭无泪了。内容尚未触及,仅仅就格式而言,小高就觉得这辈子也达不到上司心中的要求了。
他灰头土脸地去喝水,走廊里碰到朱主任。朱主任问他:“怎么了?一脸的死相?”
就一句话,让小高感觉遇到了亲人,他把他打出来的报告给朱主任看。
朱主任就笑了。说:“日资企业对于报告格式的要求比内容还严格。怎样做才能充满平衡的美感?起头要对齐,字体要统一,全格和半格绝对是有天壤之别的。微微的一处不妥当,就能看出写报告人的粗糙、漫不经心。你不知道吧?上纲上线的话,那就是对待工作不负责任和敷衍了事,根本都不用看你写了什么,只要看你日期的写法不够统一,就可以毫不留情地把报告丢还给你。”
小高听得呆呆地,朱主任拿出红笔,飞快地在他的报告上做记号:“这里,没有对齐,这里字体不一样,数字要用半格,页眉页脚呢?订书钉要呈四十五度斜角。快去改吧,你们家老大还不是最疙瘩的人,否则,谁能容你改来改去十几遍啊。”
小高接过稿子,不知道是开窍了呢,还是彻底憨脱了。
“朱朱,我正找你呢。”走过来的女人,与朱主任不同,她满脸的杀气,不是冲着谁的,是天生的一副凶巴巴的样子。小高知道那是人事部的副经理,姓江的。小高冲她礼貌地笑笑。
江副经理根本没搭理小高,一把把朱主任拉到一边,低声说:“我看见那个人来了,刚进了行长室,怎么样,等他出来了,我们去把把他的脉?看上去挺斯文的,真是斯文败类,居然做杀手,残害同胞来了。”
朱主任点了点头,俩人看见小高还在一边傻头傻脑地站着,都微微一笑,不语,径自走开了。
小高看着俩人走远,“杀手”,“败类”,“残害同胞”,余音袅袅,他忍不住低头又看了看胸口的那块牌牌。
第一天的工作终于结束了,小高浑浑噩噩地下了班。听到电梯“叮”地一声地打开,他醍醐灌顶般想到自己的那些壮志和雄心、勇气和毅力,他嘲笑自己怎么突然敏感,突然就自乱了阵脚。
他连忙抖擞了精神,进了电梯。
里面只有一个女子。虽只一个照面,但那样清秀的眉目已经让小高从眼睛到心里都倍感舒服,她的衣着也是典型的OL 装扮,不过又好像在细节处都有小小的匠心,让人感到气质不同。
小高不敢多看她。
对方却好像饶有兴致地盯着他瞧,不,是盯着他脖子里的工作证。
小高这才再打量了那女子几眼,有点面善,但不知道在哪里见过。
她不是那种小女生,眼神要么瑟缩要么撩拨,和小高对视的时候,大大方方地笑,甚至微微欠了欠身子。小高老道地估计她是日资企业出身的。
她脖子上没有佩戴“狗牌”,小高有点懊恼自己还挂着,但转念一想,这正好告诉她自己是在哪里上班的不是?
电梯到了一楼,出于礼貌,小高让她先走。她竟再次看了小高一眼,笑了一下,又不像是对小高笑的,几乎是自说自话对自己的笑,随后飘然离去。
小高怔怔地呆在原地。
他彻底有点乱了,难道上班的第一天老天就给他这样残酷的考验?
报到的时候,那个要命的人事主任用临终遗言来打击他的兴致;接着上司的稿子又让他发蒙。好容易下班了,就用这个女人来考验他自己立下的“不谈恋爱”的誓言。
天哪,天哪,白领咋那么地不好当哩。原来是那么甜蜜而苦痛。他还是忍不住看了下手表,也许这是她的下班时间?又在同一幢办公楼,躲都没处躲的。幸好虽然立了誓言,却没有发什么毒誓,就算真地恋爱了也不会天打雷劈。
未来虽不可知,但小高握了下拳头,十分励志地想起在哪里看到过的一句话:成功就像是自慰,全靠自己的一双手。
小高的故事还刚开始。
他模样洒脱地走出办公楼,一轮新月刚刚升起。
云淡风轻,云淡风轻。
正 文 2。他喜欢别人当他是个香港人
他喜欢别人当他是个香港人,好像比上海人高了一个档次他喜欢在发廊里听洗发mm 用半吊子的广东普通话问他是不是香港人。他中等个头,南方人的脸孔,无框超薄的眼镜,衬衣领子笔挺。请注意,关键是脚下一双锃亮的黑皮鞋!要知道,一个男人一身的价值,有时会因为脚面上的那层灰而掉下去几个档次。一个男人像打点脸面一样照顾鞋面,恰恰证明了这个男人的高标准严要求。这样的男人非富即贵,或者正向富贵大步迈进。
洗头小妹对于阶级的认识往往来自于外表,不知道有没有人调查过她们心目中的阶层排名,他其实是喜欢这样的误会的,感觉香港人好像就是比上海人高了一个档次。尽管,每次他都会略显尴尬似地说“不,不是的”。
当然,还有不少人以为他是个日本人,还未开口说话,就已经一鞠躬,二鞠躬,再鞠躬。
要不就是不断冒出“哈”“伊”之类的短短音节,点头的频率飞快,且异常沉重。礼数周到,态度谦卑,每当被询问时,作出努力思考、凝重惶恐的表情,却从不表露自己内心的真实想法。只是,再像,他也不是日本人。
他,孙战遥,就是个地地道道的上海人。
钱主席曾经说过:日本的海龟爱点头鞠躬,欧美的海龟喜欢耸肩傻笑。而香港人的嗓门居然比上海人还响。
孙战遥是个信奉奋斗的人。
他在离开银行的那天之前,一直鞭策自己不懈努力。
他出生在六十年代初期,父母是高级知识分子。文革以后,他那早就靠边站的父母,因生性纯良,少有结怨,除了举家下放到安徽农村三年,倒也没再遭什么大罪。他们已不指望自己事业有成,所以全部精力就放在培养独子这件事上,从小就以留洋的曾祖父和祖父为榜样,积极灌输小孙同志个人奋斗的人生观。
在那样贫乏的年代,家里还是倾尽全力来培养他,学音乐、读外语、算术、书法……仿如最严格的私塾。乡下的三年,他一点没有吹到田头的大风,苍白,瘦削,村里人当他是纸片人,同龄的少年刚开始见他拉小提琴,还感到新奇,后来见他的父母那样淡定客气,都不再搭理他。其实,他心里格外想和他们一起在泥地里奔跑、撒野。
回到上海后,他还是一样寂寞,常常独自站在窗前,巴巴地望出去,看邻居家的小孩们追打尖叫,骑着自行车在弄堂里一圈圈地跑,要么就相互扔书包、扯帽子。而他却只有回到小小的一张写字桌前,眼睛里盯着书本,耳朵里还回响着窗子底下的笑闹声,心里觉得像有几只手在使劲地挠。晚上躺在干净的格子床单上,他幻想自己有一天成了少年们的首领,大手一挥高谈阔论,放肆和豪迈的模样。
当然,这一切都是想象。到最后,这个躲在窗帘后面的偷窥者终于被“揪”出来了,少年们开始对着他家的窗户吹口哨,向玻璃窗砸石子,后来索性就站在楼下用力唱着谩骂嘲笑他的歌,比他拉的小提琴还要有腔有调。
正当他屈辱得想死掉的时候,父亲突然出现在他身后,用非常冷静的口气(有时甚至是冷酷的口气)说道:“不要羡慕他们。将来,你有出息的时候,就轮到他们来羡慕你了。你要等着,肯定有那一天。”
于是,孙战遥就开始等待那一天。那天肯定惊人地残酷和舒畅。
改革开放的春风刚刚吹拂大地的时候,他就跑出国门去深造。美国的签证不好拿,他曲线救国先到了日本。
那一年他二十七岁,刚结婚。
妻子是父母挑选的,高中毕业,那时已经算是高学历了,长相还算秀气,性情温婉,问什么都没有意见,都说好。出国前为了给女方一个保障,他们领了结婚证书。
之后三年中,他们没有见过面,妻子还和丈母丈人一道住。俩人唯一的交流就是写信,因为打国际长途太贵了,除了重大节日,他们平时只有书信往来。
无数封的书信。
他在异国的孤单、苦闷、挫折都发泄在一封又一封厚厚的信上。他的家境其实还算不错,但带去的钱短短数天就没有了。他租了极简陋极小的一间房,除了拼命学语言完成学业,还要压榨出点滴时间打工。他什么都做过,在餐馆洗盘子、熨衣服、建房子的临时工、洗车……
他在日本上了资本主义的第一堂课,因摔坏了碗碟,或熨坏了衣服,或者迟到了几分钟被大声呵斥过、扣过工钱、辞退过。
他的种种情绪都写在了信中,他像记流水账一样什么都写,总是几大张纸头,宁愿少睡几个钟头。妻子的回信永远都很简单,先报全家的平安,再宽慰他几句,最后要他注意身体。
但他其实是无所谓的,他只是需要一个读者,一个他倾诉的对象。
出国三年后,他第一次回家探亲。
回来后发生了两件事情:
一是母亲因病在半年前离开人世了,家里人都瞒住他,生怕他分心。二,当他的妻子站在人群里的时候,他并没有一眼认出她来。他以前不知道,他们是那么陌生。
这两件事情都带给他极度的震惊。
孙战遥这头看着母亲的遗像,那头,他房间的床上睡着一个陌生的女人。
那一晚,他独自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抽烟。
之前在日本的三年,他并没有抽过烟,他以前很鄙视那些需要烟的男人,何况这也是一笔多余的开销。
沙发扶手上放了一本当时很流行的小说《东京的月亮》,描写一个不太走运的上海人在东京打工的经历。书很新,没有折痕,妻子显然还没开始阅读。孙战遥随手翻了几页,便感到了难堪,甚至愤怒他不喜欢那些相似的情节。
男人应该把最光鲜的一面拿出来,那些受罪的,龌龊的,怎么能摊开来给人看?
他走到窗口,把书狠狠地扔了出去,落在对面的屋顶上。
那一刻的举动定下了他们夫妻的相处基调。他对这个女人负责,但绝对不会把思想暴露给她。家的定义就是他和他们,而不是我们。
妻子有些胆怯,不晓得哪里得罪了丈夫,缩在被窝里不出声。
短暂的探亲,给他带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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