鲸吞-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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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大堂，两个人要了咖啡之后，周世浩的眼睛在镜片后闪着光，心里却一直在忖度着肖凡考究的套装下面的身体会是什么样子。肖凡自然明白他在想什么。她迎着他放肆的眼神，毫不留情地审视着他，两个人的目光碰到一起，周世浩觉得肖凡的眼神像一把锋利的刀子，把他心里的企图都割开了。〃呵，真是一个厉害女人。〃他赶紧缴械投降，垂下了眼睑。
　
肖凡见周世浩始终东拉西扯的，闭口不谈那件非常重要的事情，于是她既礼貌又冷淡地提醒他说：〃周总不是有事找我谈吗？〃
　
〃哦，对了，忘了恭喜肖总荣升。怎么样，公司的人事大权，您还掌控得了吗？〃周世浩盯住肖凡，用同情地口吻说。
　
肖凡微笑着回答：〃这好像是我们公司内部的事情，跟周总没什么关系吧？〃
　
〃哎，话可不能这么说，同是天涯沦落人嘛！〃周世浩干咳了一声，斜倒在沙发里，亲切地眯着眼睛说，〃说到底，我们都是雇佣兵，就是老板手中的一把刀，让你往哪儿砍就往哪儿砍。〃
　
肖凡很反感他这个说法。她没理他，拿起一袋低卡咖啡糖包，不慌不忙倒进咖啡里，慢慢用小匙搅拌着。
　
〃怎么，难道肖总不同意我的说法？〃周世浩端起杯子，大模大样地拿起汤匙吸溜吸溜喝了几口咖啡，微笑地看着肖凡。
　
〃刀可是杀人的工具，我可不想变成一个女杀手。〃肖凡略带调侃地回答说。
　
〃这可由不得咱们。〃周世浩摆出一副倨傲的神情，说：〃我不知道贵公司是怎样的，反正对于我来讲，我就是一个杀人的工具。杀人是我的责任，否则公司花那么多钱请咱们干什么？〃
　
肖凡一边喝着咖啡，一边微笑着，没有说话。




第84节：游戏开始了（8）

〃怎么？肖总不认同我的意见？〃周世浩把自己杯里的咖啡一口喝尽，又招手让服务员再上一杯，然后继续说：〃其实咱们这种给跨国公司中国区打工的职业经理人是最不被人理解和支持的人，人家看你风风光光的，实际上一肚子苦水没地方吐！我的一个朋友，做了十几年的中国区CEO，后来年纪大了，公司嫌他工资太高，找了个辙就把他开了，被逼得四处打工养活家，没吃没喝的，真惨！〃
　
〃中国区总裁的确不容易做。〃肖凡淡淡地说。
　
〃太难做了！在咱们这个圈子里，你方唱罢我登场本不是稀奇的事情。我们这种人活得太没有安全感。总部喜新厌旧，卸磨杀驴，所以我们这些人就要趁着在位的时候，利用公司的平台打造自己的品牌。〃
　
肖凡笑了笑说，〃所以周总很热衷打造知名度？〃
　
〃是的，肖总您知道为什么？〃周世浩不无得意地说。
　
〃愿听其详。〃
　
〃因为我成了名后，总部的鼻子就会变灵，他如果不想要你了，或者对你进行降职或者裁撤的时候，公司都会考虑媒体会怎么看，业内会怎么看，裁撤我会不会因此得罪媒体或者公众？更为重要的是，你自己的影响力提高了，会有很多竞争对手公司考'挖'你，这时，公司不仅不敢动你　，反而更会重用你，千方百计拉拢你。这样你就自己留好了后路。〃周世浩一脸得意，似乎他这样做是理所当然的。
　
〃周总真是深谋远虑。〃肖凡不无讽刺地说。
　
〃没办法，这是逼出来的。〃
　
肖凡心里很反感他这种恬不知耻的架势。不过，她很好奇周世浩到底想和自己谈什么事，于是开门见山地问：〃周总，我们不必绕圈子了，您今天找我有什么事情就请明说吧。〃　
　
周世浩哗啦啦把杯子一放，高声说：〃好，快人快语，其实，今天我约肖总出来，无非就是想探讨一下我们之间的合作前景。〃　
　
肖凡牵了一下嘴角，温和地说：〃请周总指教。〃
　
周世浩撅了一下嘴唇，掰了一下手指，说：〃我们应该联起手来，踏平中国市场。〃




第85节：游戏开始了（9）

踏平中国市场？肖凡的心里不禁升起了一个巨大的问号。
　
〃哦？周总打算怎么做呢？〃
　
〃肖总应该清楚一点，对我们这种世界知名的跨国公司来说，技术和资金算不上一回事。就算你的产品再贵，中国人也不得不掏腰包来买我们的产品，因为东西好啊！我想，贵公司以前做得不好，主要是没把中国市场当一盘小菜，不愿意花费精力。现在，肖总荣升，想必早就有一揽子市场开发计划了吧？〃
　
〃没有，我到现在还无所适从呢。〃肖凡呷了口咖啡，淡淡地说。
　
〃我猜到你定有难处，所以今天约肖总出来，就是要加强我们的合作。您要知道，无论怎样，我们是外资公司，和那些土得掉渣的中国公司不能相提并论，他们有什么呀？无非仗着有些政策上的优势。肖总，我们应该充分利用跨国公司的优势，从技术和资金上卡住他们的脖子。〃
　
〃怎么卡呢？〃
　
〃你看，你们产品那么先进，完全可以和中方签订排他性合同，想进口你们的货？没问题，但是其他所有配件甚至擦屁股纸叶都要从你们这里进！否则你们就不卖给他们货！〃周世浩说到这里不禁得意起来，很响地擤了一下鼻子，接着说，〃另外，你们还可以从价格上卡他们，提高售价！哦，还有最重要的一点，你一定要游说中国政府，让他们重新制定对我们有利的行业标准，提高准入门槛，这样一来，那些中国企业不就全歇了，以后中国市场还不就是咱们两家的？〃
　
肖凡先是沉默不语，过了一会儿才问：〃那其他同行呢？〃
　
〃自生自灭呗，商场就是这样。〃周世浩得意起来，他高高地翘起二郎腿，鞋带都耷拉在桌面上。
　
肖凡轻轻搅动咖啡，慢慢抿了一口。这个时候，她心里已经基本认同了章乃和的意见，周世浩果然是一个极其下作，为了诋毁对手或潜在的竞争伙伴，不择手段，卑鄙到相当无耻地步的商人。她很清楚，周世浩这样的人是绝对不能信任的。但是她也明白，她和周世浩既是对手，敌人，也是合作伙伴。眼下他们处于劣势，首先要稳住周世浩的进攻，因此口头承诺建立两家的合作关系，不失为权宜之计。于是她慢条斯理地说：〃周总的意思我听明白了。我说说我的想法，要想巩固和增强我们两家公司的整体优势，单单靠牺牲竞争对手的做法是不可取的，现在的市场情况需要的是稳定，是扶持，一种平衡的竞争才会有利于我们的共同发展。〃




第86节：游戏开始了（10）

〃肖总到底什么意思？〃周世浩皱起眉头问。
　
〃我不排斥我们之间某种形式的合作，比如我们可以彼此交换一些重要和机密的商业信息，并商定如何在具体商战中结成同盟。〃肖凡给他嘴里塞了颗甜枣，〃但是我认为中国的市场非常大，暂时还不存在谁胜谁负的问题，大家面临的应该是如何共同把这个饼做大做厚的问题。〃
　
周世浩〃哼〃了一声，嘴角微微耷拉下来，说：〃没想到肖总还是一个爱干净的人，可惜你踩的是泥潭沟壑，怕是想躲也未见得躲得开吧？〃
　
肖凡不屑地笑了笑，直起腰，微笑地回答：〃唇齿相依，唇亡齿寒。损人一千，自耗八百。如果我们都将游戏规则视为儿戏，只图自己一时快意，全然不顾他人感受，这种竞争的结果，实际上是两败俱伤的。〃
　
周世浩眉头紧紧拧在一起，做出无可奈何的手势，说：〃肖总，还是那句话，同是天涯沦落人，大家既然坐在一起就要互相拯救啊！哦，对了，不知道贵公司每年给你定的业绩数额是多少？〃
　
〃这是公司秘密，我不方便透露。〃
　
〃肖总，你的戒心也太重了。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想看看我们是否可以互相帮助。〃周世浩像一个很仗义的黑老大似地说。
　
〃你怎么帮助我？〃肖凡好奇地说。
　
〃这个嘛，我总要对贵公司的业绩模式有所了解，才能告诉你我的办法啊！〃周世浩拿出一副耍无赖的样子死追烂打。
　
肖凡心里举得周世浩也未免太小儿科了，于是她拿出常用的挡箭牌，轻描淡写地回避了这个问题。
　
〃哈……哈，〃周世浩发现攻心没用。他停顿了一下，弹了弹杯子：〃难怪大家都说您擅长以退为进，迂回作战。今天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厉害，厉害！〃
　
肖凡脸上带着极度礼貌的微笑说，〃我对自己能做什么不能做什么，还是有自知之明的。对不起，周总，我马上要赶回去开会，有时间再联系。〃说着，她叫来服务员准备结帐。周世浩挥手赶走了服务员，〃肖总，请别误会，我不是有意冒犯您。〃肖凡克制住自己，摇摇头，略含遗憾的笑笑：〃真对不起，今天真的没时间了。〃说完，她结了帐，扬长而去。




第87节：游戏开始了（11）

周世浩冷冰冰地看着肖凡快步跨上自动扶梯，鼻子里〃哼〃了一声。
　
肖凡回到公司，路过章乃和的办公室，看见他正对着电话眉飞色舞地说着什么，就冲他做了个手势，让他讲完电话到自己办公室来一趟。
　
〃怎么了？〃
　
〃周世浩找过我。〃
　
〃他找你干什么？〃
　
〃他找你干什么？〃
　
〃下战书。〃
　
肖凡把周世浩想联合自己，整垮中国市场的事情说了一遍。
　
〃这个周世浩想干什么啊？弄得势不两立跟仇人似的？成天象只苍蝇似地黏着我们，每一单都跟我们打，恶心我们，存心跟我们较劲！〃章乃和心烦意乱地说，他把手插进裤兜，快速地走了两步说。
　
〃周世浩是在摆迷宫，想骗我们进去。〃肖凡冷冷地说，〃如果按照他的说法做，我们很快就会被中国市场踢出去。〃
　
〃没办法，这是流氓的一贯作风。〃章乃和摇摇头说：这小子总使阴招，最喜欢背后打冷枪、放暗箭，然后趁乱摆平对手。谁都知道，现在的水被周世浩搅得很混。〃
　
〃水至清则无鱼，但是水太混鱼也会因为缺氧而憋死。〃肖凡若有所思地说。
　
〃Sandra，我们不能听之任之，逆来顺受默默无为了！我们要起而争之！〃
　
〃我们可以开个口子，放点活水进来。〃　肖凡心中自有韬略，见对手走了一步棋，就开始琢磨对手的战略意图。
　
〃有什么锦囊妙计，说来听听！〃
　
肖凡淡淡一笑，端起咖啡送到嘴边：〃很简单，我们不打价格战。〃
　
章乃和听了，不以为然地说：〃压低价格对我们完全没有影响。反正咱们投入市场的都属于淘汰型，总部根本不在乎卖多少钱。我们完全可以和周世浩拼价格。〃
　
肖凡思忖了一下，摇摇头说，〃鲨鱼公司擅长打割喉战，他们一向采取低价销售策略，将价格压到最低，甚至不惜赔钱也要降价，目的就是想挤压行业利润，打击竞争对手。我分析，他们现在希望通过降价打防御战、打持久战，而我们呢？拥有的只是高端市场及城市地盘，在中低端市场基本无从介入。长久下去，我们的利润将越摊越薄。持久耗下去，到头来只会落得个油尽灯枯的命运。〃
　
〃Sandra，打价格战我们也亏不了，我们可以先调低价格，逼一些企业推出，然后我们再让价格上涨，利润空间不就出来了吗？到时候，钱就会源源不断地滚入腰包。我这个点子绝对是超一流的！〃章乃和居然也出了一个损主意。
　
肖凡沉默了半天，说：〃不，我们不打价格战。君子爱财，取之有道，这是一种饮鸩止渴的游戏。这样的游戏玩长了，自然会走火入魔，整个行业甚至会失去控制。到时候，弄得我们都难以收拾。对于这种愚蠢的游戏，我不欣赏，更不想参与。对于周世浩，我们不必理会，看看他下一步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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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8节：卑鄙的对手（1）

两个竞争对手就像两只剑拔弩张的刺猬，
　
彼此眼中只有对方一身刺眼的箭毛。
　
自从上次鲸鱼中国公司召开15周年庆典，周世浩不请自去，出手试探，被肖凡不软不硬地顶回来之后，他便嫉恨在心，发誓报复。周世浩举起手机，熟练地捺了几个数字，有些不耐烦地对一个人说：〃你立刻过来一趟！〃
　
〃现在啊？上班呢！〃
　
〃你随便找个借口过来，我在办公室等你。〃
　
过了几分钟，叶南翔来了。他犹豫不决地朝里瞥了一眼，像个偷东西的贼。周世浩冲他做了个手势，叶南翔赶紧走过来，坐进椅子，立刻把身体缩进座位里。
　
周世浩在椅子里挪动了一下身子，从对面望着叶南翔，〃你干吗慌慌张张的，像丢了魂似的？〃
　
〃没事，没事。〃叶南翔低下头，无力地喃喃说道。
　
周世浩瞟了叶南翔一眼，用打火机点燃了一支香烟，轻佻地说：〃你们漂亮的女CEO真是个尤物。可惜，她不是一个心慈面软、好对付的女人。〃
　
〃怎么？〃
　
〃我见过她。〃
　
〃哎呀，你怎么那么沉不住气呢？〃叶南翔马上紧张了。
　
原来，叶南翔和周世浩早就认识。当时他们在美国留学时，两个人是校友，又是室友。当两个人在美国打工时，他们就偷偷地开了一家机械零部件销售公司，由周世浩的弟弟出面负责，他们两个人只是幕后操纵。10年当中，他们利用在跨国公司工作的便利，不断地将先进的管理、技术等方面的知识和经验输入到自己的小公司当中，一些客户和合同也慢慢地被转移了出去。两个人神不知鬼不觉地赚了一大笔钱。谢姆斯在的时候，叶南翔一直在专心打理自己的摊子，没有人发现。现在，肖凡来了，将会威胁到这几个人的〃领地〃。因此，他们想联手把肖凡做下去。




第89节：卑鄙的对手（2）

〃这个女人不好对付。要是她掌了权，咱们的日子就不好过了。〃
　
叶南翔忧心忡忡地说：〃是啊，她提升之后，把谢姆斯原来的那些规章都取消了，说什么推行简单化管理，第一件事就是彻底清查账目，落实到人，搞得我一点活动空间都没有。〃
　
周世浩又问：〃杜寒冰怎么样？他是不是对大权旁落不太满意啊？〃　
　
〃不会吧？老杜不费吹灰之力，Title升了半级，乐还乐不过来呢，还顾得上挑肥拣瘦？不会不会！〃
　
〃难道他就愿意伺候一个女人？面子上多下不来啊？〃周世浩不死心，火上加油地问。　
　
〃嗯，以老杜的脾气，这倒是很有可能。不过，他不多说，我也不便多问啊！〃叶南翔耸了耸肩，咕哝着说。
　
〃你真是个废物！嘴上不敢说，难道连私下里拆台也不敢么？〃周世浩摇晃着脑袋，满脸不屑地说，〃你不会把杜寒冰也绑上战车？〃
　
〃老杜？〃
　
〃你回去和老杜说，让他尽量按兵不动，拖着肖凡，不让她做事，拖着她，多拖一分是一分，多拖一秒是一秒。只要一拖下来，我们就有机会。〃
　
〃好的，我回去跟他说。〃叶南翔用一种挺消沉的语调说。
　
周世浩眯缝着眼睛，用一种阴冷的目光凝视着叶南翔，问：〃唔，对了，我让你办的事情怎么样了？〃
　
〃这个，我试了几次，进不去她的邮箱……〃
　
〃你耍我啊？〃周世浩使劲盯住叶南翔。
　
原来，周世浩要叶南翔监视鲸鱼中国公司的客户数据库、肖凡的邮箱行踪，偷窥她下一步的策略和动向，只要拿到任何有关市场的消息，立刻告诉自己。
　
〃公司里面所有电脑都是没有软驱和光驱，并且公司的网络出口也装有上网监控。〃叶南翔嗫嚅着，觉得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显得微弱无力，〃现在唯一的破绽也就是她电脑主板上的USB端口，也许用闪存盘试试可以……〃　
　
〃好了好了，别啰唆了。我不管你怎么做，反正你要加快速度！〃
　
周世浩站起身来，走到叶南翔身后，猛地用力拍了一下他的肩膀